明宜纖抿著唇,沒有多說什麽。

巡撫大人這才打著哈哈道:“隻是開個玩笑,日後四小姐能夠幫忙多美言幾乎,本官就感激不盡了,今日來,還特意給四小姐準備了貴禮,當做添妝,來人啊,還不快送上來。”

隨後幾個小廝便連忙搬了兩個箱子進來。

知府大人連忙道:“一個是我的,一個是巡撫大人的,還請四小姐不要嫌棄才是。”

明宜纖其實真的不想搭理,但是看著他們這幅樣子,分明就是她不收下就不能罷休的,便也無心糾纏:“既然是添妝,這事兒我做不得主,還是得問我父親的意思,女兒家哪裏能決定這些呢?”

問了明老爺的意思,自然就是以明家的名義收的,日後真相找茬,也別想找到她的頭上來。

明老爺驟然被推出來,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的呆在了那裏,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麽:“我······”

巡撫大人和知府大人的目光一起掃過來,明老爺嚇的一個哆嗦,連聲應下:“既然是巡撫大人和知府大人的一片心意,自然還是該收下才是。”

巡撫大人和知府大人這才心滿意足了:“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就不久留了,就先走了。”

明老爺忙不迭的張羅著送客:“我來送您們出去。”

哪兒敢讓奴才送,自然是自己親自去送。

瞧著明老爺送著兩位大人出去了,明宜纖這才解開了麵紗,隨意的坐到了花廳內的一張太師椅裏,沒有要走的打算,她知道,明老爺現在肯定有話要問她,她走了也躲不過,不如直接在這裏應對完了了事。

倒是兩個粗使的婆子進來,準備將那兩位大人送的兩箱子的東西搬下去,便問明宜纖:“四小姐,不知這些東西,直接收到四小姐的院子裏去嗎?”

明宜纖道:“這是父親收的,自然該問父親的意思,何必問我?”

那婆子們立馬明白了,恭敬的應下,隨即搬著箱子退下去了。

整個花廳裏都安靜了下來,明宜纖靜靜的坐在太師椅裏,手裏纏繞著那一方麵巾把玩著,眸光卻漸漸幽深了起來,不知在想些什麽。

隨即聽到外麵恭敬的聲音:“老爺。”

這才拉回了她的思緒,抬眼便看到明老爺麵色陰沉的進來。

意料之中,倒是也沒什麽可怕的。

明宜纖站起身來:“父親送了客人出去了?”

明老爺臉色陰沉的要命:“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卻不告訴我,是想故意看我的笑話嗎!?”

明宜纖有些輕嘲的牽出一抹笑來:“父親到了這種時候,還是這麽喜歡自以為是,不過說來也是,父親的心裏都隻有這些陰謀算計,想別人的時候自然也會這麽想。”

“你!”明老爺氣的麵色鐵青。

明宜纖卻接著道:“我何曾想過要看你的笑話?應該說,我何曾把你太放在心上?一個把自己的女兒當做利用來盤算的父親,一個可以隨時為了自己私心和利益拋棄子女舍棄子女的父親,我何必要將你放在心上?

可在你的眼裏,似乎這府中所有人的心思都得圍著你轉,就連我隱瞞李均竹身份的這件事,你也自以為是的覺得我是針對你,而沒想過我沒告訴你隻是因為,我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

明老爺袖中的拳頭都捏的響,死死的瞪著明宜纖,看著從前一向乖巧順從的女兒說出這般誅心的話,喉頭卻梗的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說的沒錯,在他的眼裏,任何人,不論妻妾,還是子女,都隻是用來謀得利益的棋子,隨時可以丟棄,隨時可以重視,他們都應該圍著他轉,可他此時卻是一點也不想承認這些!

明宜纖輕歎一口氣,唇角牽出一抹笑來:“所以父親還想質問我什麽?李均竹隱瞞身份也不是想耍你,在他的眼裏大概是沒有父親的分量的,父親也不必自作多情了。”

明老爺原本漆黑的臉色此時都漲紅的厲害,滿是羞愧:“那你為何不說?你好歹也是明家的女兒,若是明家把他得罪的狠了,你以為你也能討到什麽好處的嗎?說到底,我們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你怎麽能為了一個外人瞞著我?”

一想到這一年來,他對李均竹做的事,他現在就嚇的心肝亂顫,若是明宜纖早告訴他,他必然好好討好李均竹,今日也不必這般境況,沒準兒明家日後還能得他的提攜,再上一層樓!

想到這裏,明老爺看著明宜纖的眼神就更惱火了。

明宜纖有些輕嘲的看著他:“血脈相連的親人?父親現在怎麽能夠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這句話?從小到大,我在這府中如履薄冰,謹小慎微的長大,秦氏對我的欺壓就在你的眼皮子低下,你不會看不到,可你選擇對我這麽個血脈相連的女兒無視,在我臉毀掉的時候,第一時間想著把我踢開,我說要去別莊休養,你歡天喜地的應下,然後迎接新妻進門,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血脈相連的親人?”

明老爺臉都漲紅了,隨即氣急敗壞的罵道:“你現在也有膽子來指責我了是嗎?”

“我沒有要指責你的意思,我隻是告訴你,血脈相連的至親關係,在你我之間不存在,你對我沒有,我對你的,也早就被你消磨幹淨了。”這是明宜纖頭一次將內心的情緒表露出來。

說出口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很痛快,似乎是積壓在心裏多年的情緒終於有了爆發的理由,她要脫離這裏了,她要結束跟這個所謂的父親的骨血親情了,這一切都讓她覺得很舒心。

明老爺氣的揚起巴掌,恨不得直接扇下去,明宜纖揚著頭看著他,半點不畏懼,眸中一片清明。

明老爺揚在半空的手,最終也隻能咬牙落下,她現在身份不凡,即將是整個大周最尊貴的女人之一,他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下手。

他對她的情緒,已經從漠視,到憤怒,變成畏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