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寒眸光狠狠一沉,看著她這副樣子,心都跟著扯了一下,生疼。

蔣煥更是倉皇的站起身來:“樂兒”

樂兒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低著頭走進來,聲音都帶著哽咽:“他快死了?是真的嗎?”

她沒有偷聽到什麽,依著郭寒和蔣煥的功力,她腳步聲放的再輕都能驚擾到他們。

她唯一篤定的原因,隻是因為手上這封信。

是小竹寄回來的信,隻有她不許看的信。

蔣煥看著她這般,心都擰的疼,不忍心給出一個答案,隻能滿是無奈:“樂兒。”

郭寒麵色陰沉著,卻到底無法騙她:“也許快了。”

樂兒站在原地,低下了頭,強忍著淚水,憋的眼睛通紅,扯出一抹苦笑來:“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分明無藥可解的毒,怎麽偏生就能那麽容易的好了呢?原來還是騙我的。”

他怎麽總喜歡騙她?

蔣煥沉默的站在一邊,再沒有話可說。

樂兒吸了吸鼻子,才將信交到了郭寒的手裏:“哥哥的來信。”

隨即轉身出去。

才走了兩步,便飛快的跑了。

蔣煥擔心她,連忙追出去。

郭寒低頭看了看手上的信,大致掃一眼,內容倒是簡單,至今沒有那果子的下落,至今沒有辦法給元瑾生解毒脫險。

一輩子鐵骨錚錚的男人,此時卻隻有搖頭歎氣,無奈的扶著額,他又能有什麽別的辦法呢?

就算如今他手握重權,卻也保不住女兒一生的幸福,豈不也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蔣煥一路追出去,樂兒卻直接將自己關進了房間裏。

蔣煥站在門外,不敢敲門,也不敢進去,他頭一次開始害怕,害怕失去,害怕麵對。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樣才好,他也才剛剛得知這個消息,他也難以接受,可他如今更難以接受的是,他好像又要失去她了。

元瑾生一日不能好好的活著,樂兒便一日不能放過自己,她心裏壓著那個心結,他便恐怕要再次失去她。

他害怕失去,也害怕她失去。

蔣煥有些頹圮的在門外靠著門坐下,一時間自己都沒了主意,隻能靜靜的等著,就算進去了,麵對她,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能說些什麽呢?

元瑾生的命,就是她心裏一生的心結,他就算是她的夫君,卻也沒有辦法去參與計較。

等了許久許久,直到天色都漸漸暗了,房門才悄然打開。

坐在門邊的蔣煥一臉的疲憊和頹圮,抬眼看過去。

樂兒打開了門,站在門口,眼睛還紅彤彤的,顯然是哭過,瞧著他坐在地上,也是一愣,連忙將他拉起來:“你什麽時候在這裏的?怎麽坐在這兒?”

蔣煥扯出一抹苦澀的笑來:“沒事。”

頓了頓,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麽好,梗了許久,才道:“餓了嗎?”

樂兒搖了搖頭“不餓。”

“不餓也吃點,今兒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餓壞了可怎麽好?”蔣煥蹙了蹙眉:“你在屋裏再歇會兒我去給你拿些飯菜來。”

說罷,便轉身要走。

樂兒卻在轉身的瞬間抱住了他,因為她背對著他,所以他看不清她的神色,隻是身形卻明顯的僵硬了一下。

樂兒抱著他的腰,靠在他寬闊的後背上,輕聲道:“對不起。”

“怎麽了?”蔣煥大手包裹住她緊扣在他腰前的小手,輕聲問。

“對不起,讓你擔心我,讓你難過。”樂兒聲音很平靜,似乎聽不出什麽情緒一般。

蔣煥無奈的笑了笑:“我不擔心你誰擔心你?你難過,我自然也要難過,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一邊說著,便轉過身來,大手摸了摸她的小臉:“樂兒,有什麽事情,我們都一起麵對,我今天想了很多,從一開始的不能接受,到現在坦然麵對,我想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我會陪你麵對的。”

隨即頓了頓,才接著道:“不論結果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選擇,我隻想你開心一點。”

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是突破了多少心理障礙,才終於說出這番話。

樂兒眼睛更紅了,卻將頭埋進了他的胸膛裏:“我早就選擇了,我都嫁給你了,你為什麽還要我選擇?難不成你不想要我了?”

蔣煥無奈的笑了:“盡說胡話,我隻是怕”

怕他死了,你的心也跟著死了。

怕你不要我了。

樂兒卻打斷了他的話,埋在他的胸口道:“沒有什麽可害怕的,我們是夫妻,本就是一體的,要麵對什麽一起麵對,要承擔什麽也一起承擔,斷然沒有拋下誰的道理,從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也是如此,我不想你因為對我患得患失而傷心難過,不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

她也不知是什麽時候想清楚的這些,或許是在哭過之後,或許是在推開門看到坐在地上一臉頹圮的他之後,又或許是早在她嫁給他的時候。

她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她可以為了元瑾生難過,為了元瑾生留下心結,可她也要守護她愛的人,為什麽總是要讓蔣煥來守護她,而不能讓她也來守護一次他呢?

她那麽愛他,她怎麽舍得讓他難過?

怎麽舍得,讓自己內心的愧疚和心結,也讓他跟著她一起承擔呢?

元瑾生消失的那兩年,她過的很不好,八歲之前,她都是風風雨雨的過來,在磨難中成長,可就算那時候,也沒有一天過的比前兩年難受。

因為心理上的折磨,遠大於外界。

但是她也知道,蔣煥過的比她更折磨。

從前她不懂,或許太稚嫩,或許太任性,可現在她明白了,也懂得去珍惜了,怎麽還能舍得他因為她難過呢?

他分明,也是她最舍不得傷害的人啊。

樂兒緊緊的抱著他,聲音輕輕的,卻似乎在說一個最大的承諾:“你不許傷心,也不許不安,因為我會難過,我也想要守護我愛的人。”

蔣煥這一瞬間,隻覺得他的心都跟著化了,強忍住發酸的喉頭,聲音嘶啞的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