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得記得分明一些,這些事情都是再重要不過的,什麽人該恨,什麽人該謝,什麽人該疏遠,什麽人可以合作,心裏總得有這麽一杆秤,不然,輕易走了錯路,一步錯,可能就是萬劫不複了。”明宜纖淡聲道。

分明是平緩的語氣,卻莫名的讓大夫人聽著一陣煩躁,她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到底想說什麽?若是你想說,上次你馬車受驚之事要怪到我的頭上,除非你讓老爺處置我,否則我是絕對不認的。”

沒有證據,她就不會認,她也料定了,明宜纖不會有證據。

明宜纖卻沒有要跟她計較太多的樣子,聽到她說這話,也沒有氣憤,也沒有嘲笑,似乎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大夫人此刻突然明白了明宜纖總是能讓她感到心慌煩躁的原因所在了,她沒有七姨娘那般尖酸的言語,她也沒有明宜羽那般囂張的態度,她平平靜靜的說話,安安穩穩的樣子,永遠似乎一切都掌握在她手中一般。

這副掌握大局,處變不驚的樣子,比之尖酸的言語,和囂張跋扈的態度,更讓人害怕。

因為你會感覺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進了她安排好的一切陷阱裏。

當初就該摔死她的!

大夫人看著明宜纖,心裏憤憤然的想著。

若是李均竹不出現,她可能現在已經死了,這樣一個有手段有城府的女人,要是死了多好?

可趙氏更後悔的是,當初將她接回來,她本意是要讓明宜纖這個怯懦無用的女人成為她的擋箭牌,成為讓明宜羽轉移目標的最佳人選,可沒想到,卻是引狼入室,若是她知道明宜纖看似怯懦無能的外表下,藏著這麽深的城府,她一定不會主動招惹她!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她後悔也無用。

她到底還是將她引了回來,她到底還是沒能讓馬車摔死她,所以此時明宜纖坐在了她的眼前,讓她心慌,卻又無能為力。

明宜纖看著趙氏故作鎮定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明顯的慌張,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大夫人何必這麽緊張?大夫人心裏也知道,若是我真的有證據,現在怎麽會來找大夫人你呢?想必就直接去找明老爺,他就算再怎麽厭惡我這個庶女,卻也忍不下一個心腸歹毒的殺人凶手留著當自己的枕邊人吧?”

大夫人身形微微一顫,這丫頭,看的真明白,連她的心思都猜出來了。

明宜纖輕聲道:“我方才那麽說,其實也隻是隨口胡謅了個理由,讓大夫人放我進來說話罷了,大夫人放心,我不是來落井下石的。”

趙氏狐疑的看著她:“那你來做什麽?”

明宜纖看著她:“大夫人落到如此境地,我其實也不那麽忍心落井下石。”

趙氏嗤笑一聲,顯然不信。

明宜纖卻也不管她到底信不信,接著道:“大夫人其實有這個心情來防範打擊我,還不如想想如何對付金氏,要知道,有她在一日,大夫人的好日子可就完了,現在,不就已經完了嗎?她昨日三言兩語,借著一杯茶水,就從夫人手上輕輕巧巧的奪了權,可見不容小覷啊。”

趙氏冷哼一聲:“她再如何,也隻能在這裏呆上一個月罷了,大少爺官職在京城,一個月之後大少爺就得啟程回京去,她還能繼續在這兒呆著?”

明宜纖卻笑著搖頭:“我一直以為大夫人也是聰明過人的女子,不然也不會走到今日,可沒想到,也會有這麽糊塗的一天。

趙氏微微一愣,狐疑的看著明宜纖:“你這話什麽意思?”

明宜纖笑容裏帶了些許涼薄:“大夫人以為,金氏走了,掌家大權便又可以落回你手中了嗎?大夫人這麽想,你覺得金氏是這麽想的?大少爺是這麽想的?或者說,二小姐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話一出,趙氏的臉色瞬間全白了,身子一個晃悠,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你,你,你的意思是······”

“大少爺和二小姐對於大夫人的存在,很是不滿,大少爺回來,是為了二小姐回來的,不僅僅是為了處置李均竹,更是為了處置大夫人您呐,畢竟您,占了他親生母親的位置呐,今日金氏奪了夫人您的掌家大權,大夫人還盼著金氏走了歸權給你,沒準兒明日,他們就是要奪大夫人的嫡妻之位了。”明宜纖幽幽的道。

“放肆!”趙氏一拍桌子,“噌”的一聲站起來,氣的臉都漲紅了,怒目瞪著明宜纖:“你說什麽鬼話?我堂堂嫡妻,哪裏容得他們說換就換?若是換了我,還想讓誰當正妻?難不成讓老爺再娶一個嗎?”

看著暴怒的趙氏,明宜纖沒有絲毫的膽怯,依然淡然的坐在那裏,揚著頭看著她:“再娶?大少爺和二小姐,恐怕更希望秦氏回來。”

這話一出,趙氏腦子裏隻覺得轟的一聲,身子都是一晃:“不,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明宜纖聲音拔高了幾分:“秦氏如今在寺廟代發修行,要回來也隻是脫去一身袈裟的事兒!”

“可是,可是她殘害庶女的罪名分明······”

明宜纖忽而笑了:“殘害庶女的罪名算什麽?在明老爺的心裏,隻有明家才是最重要的,隻有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今日大少爺隻要幫助明老爺除掉李均竹,幫他挽救明家家族,大少爺就算讓他殺了所有庶女他都說不定能答應!更何況隻是換個嫡妻這麽簡單的事兒!”

明宜纖頓了一頓,看著趙氏的眼神便多了一抹憐憫:“等到那個時候,秦氏回來了,而你去哪裏呢?明老爺無情一點,直接將你趕出去,念情一點,讓你留在府裏,貶為姨娘,等到那時候,你所要承受的落井下石,可就不像今天這麽少了。

趙氏渾身都軟了,臉色更是煞白一片,軟著身子摔坐回了椅子上,雙目無神的呆滯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