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神色一僵,心知二小姐對四小姐的怨恨幾乎都是來自上次的事情。

“二小姐別忘了大夫人臨走前的囑咐,四小姐不是省油的燈,二小姐千萬不要輕怠了她去。”琴香還是忍不住多勸了一句。

明宜羽袖中的手狠狠的掐起:“再如何也不過一個庶女,能有什麽省油不省油的?”

琴香不免歎息一聲,自家小姐恐怕還沒能明白她的處境,雖說如今的明宜羽還是占著嫡女的名分,可到底不比從前了,夫人被趕出去了,府中便沒了能撐腰的人,新夫人有心整治的話,日子也不會太好過的。

可眼下瞧著明宜羽這般模樣,也知道自己勸了也白勸,隻好道:“小姐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考慮自己的未來了,既然馬上要跟李大人定親,李大人日後步步榮華,小姐也會跟著一起同富貴的,四小姐那種人怎麽能跟小姐比呢?”

這話說的明宜羽倒是覺得中聽不少,可一想到李均竹對自己的態度,明宜羽便又不禁心塞了起來。

“李均竹對我那般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我也能指望他?!這婚事不要也罷了!”明宜羽這話顯然是氣話,她可舍不得不要這婚事,隻是不滿李均竹對她冷淡的態度。

她從小驕傲著長大,怎麽可能受得了旁人這般輕怠?

琴香連忙道:“小姐不必這般在意這些,感情都是要培養出來的,李大人生性冷淡,對誰都這樣,現在跟小姐交情少,態度淡然一些也是正常的,日後成親了,一日夫妻百日恩,還怕沒有相處的機會嗎?依著奴婢說,李大人性子雖說冷淡了些,但是對別的女人也沒什麽興趣,可見李大人不思女色,這樣對小姐日後也是有好處的呀,二小姐這門親事,整個朝龍鎮的閨秀們都是豔羨呢。”

明宜羽輕哼一聲:“那也是我應得的!隻是李均竹那個妹妹,也著實讓人討厭的很!”

一想到上次樂兒這麽戲耍她,明宜羽就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二小姐跟一個沒家教的粗野丫頭叫什麽勁?李大人出身貧寒,家門自然也是尋常人家,那等人家裏教出來的女兒,還能指望她好到哪兒去?小姐名門望族之後,跟那等野丫頭能比嗎?”琴香道。

明宜羽聽這話倒是覺得舒心的很,冷哼一聲:“也是,那等上不了台麵的東西,的確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隨即眸光順著遠處看去,咬著牙道:“隻恨明宜纖這個賤人這種時候還能回來,真不知道她走的什麽好運氣!”

琴香心裏卻是一片憂思,這哪裏是什麽運氣的問題?這種時候新夫人勸了老爺讓四小姐回府,到底用意何為?會不會威脅到二小姐?這些事情單單是想想都覺得驚心。

——

明宜纖這一路上,心都似乎是懸著的,這位新夫人她未曾見過,還未能摸清楚她的脾性,也沒有一點兒底,也不知她的用意何為,似乎兩眼一抹黑。

“四小姐來了,老爺和夫人都等著呢,快些進來吧。”守在門口的小丫鬟熱絡的道。

明宜纖點了點頭,這才抬腳進去了。

耳邊忽而響起李均竹的話,不必太擔心,一切有我。

明宜纖覺得很奇怪,自己分明沒有太將這話放在心上,可卻莫名的因此覺得心安,似乎下意識的要去相信他,相信一切。

明老爺和趙氏早已經在裏麵等著了,明宜纖進去便垂著頭福了福身:“給父親,母親請安。”

“纖兒回來啦,快些坐吧,你還病著,這些規矩日後免了也不是不成的,都說了讓你先休息一夜了再來請安,你倒好,巴巴的趕來,也不當心自己的身子。”

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開口便是一疊聲兒的話,聽上去這脾性倒是個不錯的。

明宜纖麵色沉靜,垂著眸子道:“多謝母親。”

明老爺輕咳一聲:“你先坐著吧,這一路回來也辛苦,好歹也是病中,別太累著自己了。”

明宜纖點了點頭,這才坐在了丫鬟遞過來的小凳子上,抬眼了頭,看向了那個衣著華貴的女人。

趙氏年紀還小,才十七,但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成熟威嚴一點,頭上珠玉步搖一堆,衣著也是明顯挑著沉穩端莊又華麗精致的,這麽一瞧上去,倒是有那麽些當家主母的範兒來了,隻是少了些本該屬於她的少女氣質。

對於叫一個隻比自己大兩歲的女人為母親這種事,明宜纖倒是十分從容。

“原本聽說父親母親大婚,女兒這等病體在府中也難免晦氣,才提出去外麵莊子上養病,也因此無緣見母親一麵,今日才方能見到,還請母親寬恕女兒。”明宜纖說著,便起身又福了福身。

趙氏連忙扶住了明宜纖,清秀年輕的臉上,多了一抹不屬於她的成熟和憐愛的情緒:“纖兒這是什麽話,我這做母親的,哪裏能為了這點事情而苛責於你?我隻盼著你的病早日好起來,好歹是明家的千金,總不能太難看了。”

明宜纖對這種虛情假意有些反感,分明才第一次見麵,分明是連孩子都沒有生過的人,卻偏生一副慈母心腸的模樣,對她這般憐愛,明宜纖不是傻子,怎麽可能輕易相信?

明宜纖隻是點頭應是:“多謝母親。”

趙氏這才笑了:“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住下,莊子上到底比不得府裏,那些個下人們也伺候不周全,在府中養病,你總也好的快些。”

“嗯。”

明老爺瞧著趙氏這般溫柔和藹的樣子,心裏也是一陣暖意,一回想起此前的大夫人對明宜纖下的毒,這麽一對比下來,還真是看趙氏越發的順眼了。

“你也是有心了。”明老爺拍了拍趙氏的手。

趙氏有些嬌羞的垂下了頭,倒是難得的顯露出了小女兒的姿態來:“老爺高興就好。”

明宜纖在一旁靜靜的瞧著,沒有說話,但是心裏卻暗暗警惕了些,這位新夫人,怕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