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剛這個點啊?

一晃兩個月過去,吳所畏的新廠已經建好,並開始批量生產。

因為公司規模的不斷壯大,效益的不斷提高,在業界的口碑越來越好,專場招聘會上吸引了不少高材生前來應聘。

其中一個叫林彥睿的小夥頗得吳所畏賞識,人長得挺精幹,做事也是幹脆利索,最主要是兩個人很談得來。平時在公司充當總經理助理的角色,幫吳所畏處理一些瑣碎又沉重的任務,偶爾還會給他當司機。

林彥睿對吳所畏甚是崇拜,因為兩個人是一個太學畢業的,又是同一級。現在吳所畏已經有了自個兒的公司,林彥睿還在苦苦奮鬥著。

“吳總,你去我家吃個飯吧,我總和我媽提你,她特別想見你。”

吳所畏挺客氣,“那多不好意思。”

林彥睿一瞧吳所畏這表情,暗覺有戲,趕忙說道,“那就今兒吧,我給我媽打個電話,讓她現在就去買菜。”

“先別打呢!”吳所畏掏出手機,“我先看看有沒有別的安排。”

他所謂的別的安排,就是預先備案,免得某個身若猛虎,心若針尖,幹著真爺們兒的勾當,操著老娘們兒閑心的池公子突然闖入民宅,再把人家老太太嚇出個好歹來。

結果,他這電話還沒撥過去,池騁那邊的電話倒先撥過來了。

“今晚單位有飯局,我得和領導打個卯再出來,晚點兒去接你。”

吳所畏一聽樂了,“你好好陪領導喝喝吧,到時候我去接你。”

說完,利落地掛掉電話,朝林彥睿打了個OK的手勢。

晚上下班,林彥睿開車,帶著吳所畏去了他們家。

“吳總,我們家條件挺差的,就是幾間小平房,你可別嫌棄。”

“這是哪的話?”吳所畏對著反光鏡豎了豎領帶,輕描淡寫地說,“我家也是幾間小平房,到現在還沒買上新樓房。”

林彥睿一驚,“不可能吧?你那麽有錢,連房都沒買?”

“哎,現在隨隨便便一套位置好,空間大的新房都要一千多萬。前陣子剛有點兒富餘就拿來蓋新廠了,現在又引進設備,上一批貸款也要到期了,哪不用錢啊?”

吳所畏就沒說,他那小金庫也用錢,時時刻刻懷揣著一顆攢錢娶媳婦的農家夢。

林彥睿點點頭,“也對啊,我總以為你的公司創辦有些年頭兒了,現在想想還不到一年。其實發展成這樣,已經相當不簡單了。”

吳所畏又臭美地伸出手指瞧了瞧,指甲修剪得很整齊。

“而且我買房也不知道給誰住,我媽住不慣,每次在我大姐那住不了一個禮拜就跑回來,覺得憋得慌,不如平房痛快。而且她還以為我在國企上班,我要說買房了,她肯定以為我是貸款買的,得為了房貸睡不著覺。”

林彥睿相當詫異,“你媽不知道你開公司?”

“不知道。”

“你為什麽不告訴她?”

吳所畏歎了口氣,“你不知道,她那個年代的人太死板,總覺得踏踏實實上班才有保障。生意做得再大,也有可能一夜破產,她忒能操心了,我不敢告訴她。”

“我媽也那樣。”林彥睿說,“她現在還埋怨我把國企的工作辭了,其實像我這種無關係戶,在效益不好的國企熬了三年,工資不到兩千,還沒我媽擺攤掙得多,可她就覺得那才叫正經事。”

吳所畏但笑不語。

汽車開進一個小胡同,真如林彥睿所形容的那樣,他家的務件確實不太好。而且院子很亂,到處擺放著雜物也來不及收拾。門口停著一輛餐車,上麵放著小爐子和鍋碗瓢盆,一看就是林媽出攤用的。

吳所畏瞬間想起自個兒當小販的那段日子。

聽到門口有動靜,林媽穿著油汙汙的罩衣走了出來,見到吳所畏先是一愣,感覺有點兒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阿姨好。”吳所畏先開口。

林媽放下審視的目光,笑著朝吳所畏說:“你好你好,快進屋坐。”

吃飯的時候,林媽還一個勁地盯著吳所畏看,後來被林彥睿發現,立即損了他媽一下,“您老盯著人家看幹什麽?”

林媽說:“我老覺得我見過他。”

“您去哪見他啊?人家公司在CBD,您在西城區擺攤賣早點,壓根碰不上。”

吳所畏卻張口說道:“是,我記得您。”

林彥睿一驚。

吳所畏淡淡地提醒林媽,“您還記得麽?以前我和您一起出攤賣過早點,因為我去的早,占了您的攤位,您當時還挺生氣的。”

林媽一瞬間想起來了,當即露出驚愕的表情。

“你……你是那個小夥子?”

吳所畏笑著點點頭。

林媽簡真不敢置信,他兒子每每提起都難掩崇拜之意的頂頭上司,竟然是她當初最不齒的小販。那會兒吳所畏一度成為她的話茬子,逢人便提,每次提起來都要和他兒子做對比,唏噓現在不讀書就是沒出路。

有一番話,林媽現在想起來,老臉都不知道往哪擱了。

“好好一個小夥子,幹點兒什麽不好?非得來這賣粥……還是念書好,我兒子本科畢業,現在在國企上班,見天兒坐在辦公室,哪會受這份罪?要我說,就是天生的窮命……”

結果,擺攤的出息了,他兒子在國企混不出頭,還是這窮命的人賞了一口飯。

吳所畏倒是不記仇,特客氣地給林媽夾了一塊肉。

“來,阿姨,您也多吃點。”

這一塊肉,林媽難以下咽。

酒足板飽後,吳所畏從林彥睿的家裏出來,心情特別爽朗,不光是在“老同事”麵前揚眉吐氣了一把,更重要的是審視過去發現了自己的成長。

經過這一年的轉變,他遇事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必浮氣躁了,再大的難題都可以從容麵對。生活向著積極的方向前進,每一天都是充足美好的。

開到酒店門口,看看情侶表,七點多一點兒。

池騁打電話說了,他最晚八點鍾出來。

於是,吳所畏很自然地把表針調到了八點鍾。

他這邊一調,池騁那邊也跟著調了。

這頓板說是單位的板局,其實就像一場家宴,因為李之靈邀請池騁去家裏吃飯遭到拒絕,於是就想了這麽個法子。央求他爸設了一個飯局,又叫來幾個領導當擺設,這才把池大公子給請動了。

池騁酒喝到一半,習慣性地看表,已經八點了。

當即起身告別,“李局,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李之靈還沒和池騁說上幾句話,沒把他灌醉,哪舍得放他走?

“這麽快啊?!我還有話沒和你說呢。”

池騁淡淡回道,“改日吧。”

李之靈拽了拽老爸的袖子,讓他幫忙把人扣下。

結果,李局長的嘴剛張開,池騁的腳就邁到門外了,沒給他留一點兒施展父愛的空間。

李之靈不死心,又追出門外。

池騁已經走出酒店門口,正在下台階,突然一股重力襲背。要不是池騁腳步紮得穩,就讓李之靈從台階上撞下去了。

李之靈尷尬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喘得胸脯一起一伏的。

“對不起,跑得太猛了。”

池騁沒說什麽,繼續往台階下走。

李之靈又跟了下去,生硬地開著玩笑。

“你走得可真快。”

池騁在距離吳所畏的車不足兩米的地方站定,問李之靈,“你還有事麽?”

李之靈搖搖頭,努力笑得甜美一點兒。

“沒事,就是出來送送你。”

“那就送到這吧,接我的車已經來了。”

池騁上了車,李之靈還不進去,站在不遠處朝車裏的池騁招手,從吳所畏調頭轉彎到開走,李之靈的手一直沒放下來。

雖然李之靈長相普通,吳所畏隻見過她一麵,但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兩個月前,用相貌安撫我情緒的那個女人麽?

故意朝池騁問:“那小姑娘是誰啊?長得那麽慫還敢出來送你,心理素質不錯啊!”

池騁說,“李局長的女兒。”

吳所畏心裏翻江倒海,臉上卻一派從容,沒再多問一句。

池騁反倒問吳所畏,“加個班的工夫還把頭發修了?”

吳所畏心裏一緊,“你的眼神能不能別這麽好使,我就是發現兩個鬢角沒不一樣長,動了兩剪子而已,攏共不到十根頭發!”

“結果那十根頭發還都掉脖頸子裏了,對吧?”池騁問。

吳所畏聳了聳肩,怪不得剛才一直覺得紮,原來沒抖落幹淨。

“幫我吹吹。”吳所畏說。

結果,池騁吹一口,吳所畏躲一下,池騁吹一口,吳所畏躲一下。

池騁無奈之下隻好按住吳所畏的脖子,用粗糙的大手,將粘在上麵的小碎茬兒一根一根捏了下來。

晚上親熱的時候,吳所畏偷偷把表調到準確時間。

隻有這個時候調時間,才不會被池騁發現,因為他一看表,就會高興得忘乎所以。

“剛這個點兒啊?那咱再來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