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神君的戰略是這樣的:

以狐震碑與龍涉虛纏住戚少商。

再以英綠荷及鐵蒺藜先把張五幹掉,然後聚四人之力,製服戚少商。

英綠荷與鐵蒺藜攔向張五。

張五跟鐵蒺藜正是仇人見麵,份外眼紅

鐵蒺藜假扮成“洪放”,以“子母天魔鉤”暗算重創廖六,廖六才致被狐震碑的“子午透骨叉”刺死。而後鐵蒺藜施放暗器,與狐震碑的“陰陽三才奪”合鬥張五,眼看得手,殺敵取寶,但迭逢突變,未能一舉殺之,心中也是恨極。

張五盯上鐵蒺藜

鐵蒺藜一閃身,鏈鏢在一側間飛射而出

張五身躺筆飛,直削鐵蒺藜雙腿

鐵蒺藜平飛一丈有餘,人未回身,鏈鏢已自脅間倒射而出

張五突然挺直彈起,春秋筆一架,讓鏈鏢射空,鏢鏈纏在筆杆上,用力一陣回卷。

鐵蒺藜知道“春秋筆”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一方麵藉力旋身,想脫離春秋筆的糾纏,以保住他的“丁甲神鏢”,這“丁甲神鏢”他已練得五六成火候,他希望日後在江湖上,除了以“鐵蒺藜”享得盛名外,名頭上還加添:“丁甲神鏢鐵蒺藜”。

同時間,他左手一揚,兩枚鐵蒺藜,急取張五下盤

張五的一條腿子,本來就帶傷,鐵蒺藜覷準他的弱點下手。

可是鐵蒺藜的一條胳臂,曾著了自己的鏈鏢一記,傷得也不輕,加上他中了廖六臨死前的一腳,也受了點內傷,比起張五絕討不了便宜。

張五若要扭斷“丁甲神鏢”,腳下一定要把樁發力。

若他立馬不動,必中暗器

鐵蒺藜這下是圍魏救趙,攻其所必救

但張五不救。

他亮出吳天鏡。

鐵蒺藜一見昊天鏡,便知道情形不妙。

他的“丁甲神鏢”喀裂裂一陣連響,寸寸斷折。

他的鐵蒺藜也開始倒射而至

張五用“昊天鏡”和“春秋筆”,把鐵蒺藜打得狼狽不堪,可是他也沒閑著。

因為英綠荷悄沒聲息的掩過來,手上的鐵如意,已敲在鏡背上

英綠荷並沒有向著“昊天鏡”正麵下手,因為她知道“軒轅昊天鏡”能把任何在鏡麵中反映的事物反射回去。

她往鏡背下手。

“兵”內力透摧,鏡麵碎裂

“軒轅昊天鏡”毀

張五怒吼一聲,“春秋筆”追刺英綠荷背門

英綠荷急於要一舉毀去“昊天鏡”,背後難免防疏,但她突一揚手,撒出一條五彩錦帕“

張五一見絲巾,知道是她的獨門迷魂香,急忙把筆勢一收,驀地飛掠向棺材處

他本與鐵蒺藜和英綠荷交手,突然撤手就跑,鐵、英二人不禁一呆,正待追擊,倏地劍光一寒。

戚少商已向他們攻出一劍。

隻是一劍。

兩人都覺得這一劍是攻向自己的,兩人都急忙退避、躍開。

不但他們有此感覺,連狐震碑與龍涉虛也不例外。

戚少商那一劍劈出,也像是向他們而發的。

他們也急忙招架、閃躲、還擊。

他們原是跟戚少商纏戰,但七、八招下來,他們已被引進二十來步,變成轉到張五與英綠荷及鐵蒺藜的戰團來了。

張五一跑,戚少商的劍就補了上去。

鐵蒺藜與英綠荷要應付戚少商的寶劍,已無及追截張五。

戚少商以一把“青龍劍”,獨力纏住龍涉虛、英綠荷、狐震碑、鐵蒺藜四人

他出劍不多,但每一劍,都似攻向四人。

一劍當然不可能連攻四人。

可是誰也無法斷定他攻殺向誰。

所以四人隻有都先求自保。

張五卻全力往棺材奔去。

劉獨峰已在半空搶攻七次,都搶不進棺槨裏去。

張五奔近,未待那四名藥人出手,一伏身,解弓搭箭,“颼”地射出一箭

其中一名“藥人”伸手一抄,抄在箭身,但金箭依然疾飛,他的右腕卻被銳力撕斷,沾在箭上,直射在棺上

這一箭之力,竟把棺木洞穿,自棺木另一麵穿破出去,那藥人“的手,被棺木撞得直飛了起來,棺裏也發出一聲厲呼

同時間,棺材起火。

火勢極盛,一發不可收拾。

這時,一張黑袍,陡地自著火的棺材裏飛騰而起:

張五的“後羿射陽箭”一擊得手,張彎瞄準黑袍,欲發第二箭

劉獨峰的青紅雙劍,立時與黑袍鬥了起來,空中鬥得飛砂走石,下麵燒得火舌騰天,張五隻見紅光綠芒,夾著黑影飛展倏掠,一時抓不定準兒,搭箭凝神,遲不敢發。

那四名“藥人”,仍背著焚燒的棺材,不曉得放下。

連那名斷臂的“藥人”,也全無動靜,斷腕處,隻淌落乳狀膠汁也似的**,而全無血汙,想是九幽老怪全力應戰,已來不及向這四人發號司令了。

兩人在半空交手,足下不住點到四名“藥人”頭上借力,四人也不規避。

光影交鍺,風嘯雷作,張五隻見有幾滴鮮血,自四名“藥人”的頭上滴落。

在空中的兩人,必有一人淌血。

張五這樣一想,越發焦急,生怕劉獨峰負傷,想予臂助,但在激烈交戰中又分不清誰是誰,拉滿了彎卻不敢發箭。

九幽神君的幾名弟子知道這是生死關頭,全麵衝出戚少商的劍綱,可是戚少商在這個時候也把他武功劍法的韌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如果他不是獨臂而且受傷,他每發一劍,都能令眼前四名敵手有承受百劍千劍的壓力。

但在狐震碑、龍涉虛、英綠荷、鐵蒺藜而言,戚少商每一劍仍有萬鉤之力。

不過戚少商隻有一條手臂。

他的內外傷都未痊愈。

三人集中攻他的斷臂,鐵蒺藜拉遠了距離,施放暗器。

戚少商全身化作一道青龍。

怒龍。

他知道這四名敵手的目的。

他絕對不能讓這四人衝過去,夾擊劉獨峰。

他已把堅守這一道防線,當作保衛他的性命一般重要。

他決不能讓敵人越雷池一步這樣才可以使劉獨峰全力對付九幽神君。

這樣劉獨峰才有希望解決九幽神君。

大凡對敵的時候,默契調配與齊心協力,有時候比個人的勇氣和武功更重要,劉獨峰、戚少商、張五,雖然以寡擊眾,但彼此的心意卻是一般的、步調都是一致的。

狐震碑、英綠荷,鐵蒺藜、龍涉虛四人心裏雖急,但亦不能馬上衝破這道緊密的防線。

張五這時已走得很近。

半空的激戰已成了嘯嘯的劍風和滾滾的雷動。

那四名“藥人”,依然目光呆滯,愕立不動,他們肩上還托了具焚燒的棺材,甚至連抬棺的木擔都已開始燃燒,他們亦似全無所覺。

張五決定發箭。

這時,劇戰中青紅二芒遽然大增,隻見一道黑旋風也似的魅影急卷直升,張五大唱一聲,撒手放箭

箭風如萬雷

箭如一電

驀地,一個透明的、橢圓形、無色無味的大泡泡,冒了上來。

箭射穿了泡泡,但卻穿不出來。

張五吃了一驚,四名“藥人”中的一人,臉上突然有了表情。

他手中有一支吹泡泡的竹管。

他的竹管往張五眉心穴就是一刺。

張五離這“藥人”本近,不虞這一著,說時遲,那時快,根本避無可避,陡聽一聲長嘯,風雷之聲大作,在劍芒疾閃之刹那,那“藥人”眼神一碧,抽身急退

急退之際,還飛起一腳,把一名“藥人”踢向風雷劍光之所在。

劉獨峰從上擊下,及時救了張五,放過了與九幽神君生死之戰,但不忍傷殺這神迷智喪的“藥人”,猛將劍氣一收。

黑雲又落了下來。

黑雲貼俯在那名吹泡泡的“藥人”背上,同時發出一聲急哨。

剩下兩名“藥人”,立即置下燃燒的棺材,把背上的油袋一開,往地上就是一潑一撤。

地上立時流著又青又藍、汙穢粘腥、漿糊嘔渣般的膠液,向前流來。

姑不論這些粘漿似的嘔心穢物是否有毒,但劉獨峰整個臉色都變了。

他緊緊地握著劍,雙目盯住那婉蜒流來的穢物,臉肌被火光映得抽搐不已。

劉獨峰身居高堂華廈,封官世襲,一向養尊處優,錦衣繡服,而且確有過人本領,德高望重,幾時受過這些長途跋涉野宿山行的苦何況他小時家族曾被人誣害,被囚在天牢一段時候,在那光景裏的經曆,使他對汙垢不潔的事物感到未日危途式的畏懼,這一路來,他已經竭力擺脫過去的陰影,心裏的障礙了,可是這一灘汙穢事物一潑流過來,他真的不知如何應付是好。

他的“風雷劍法”一向是居高臨下發劍,便是要淩空虛刺,製敵後足不沾地,而回到座上轎中;他連平常的泥地也不願意踏踐,更何況這一地穢物

劉獨峰空有一身本領,卻無從施展

張五機伶,叫道:“爺,馬車”

劉獨峰一跺腳,向後一竄,掠上了馬車。

跟戚少商交手的四人,突然散開,往四個不同的方向倒縱而去。

戚少商本來全力攔截四人,卻不料這四人驟然撒退,一時倒也追擊不及。

劉獨峰人在馬車上,見九幽神君的四名弟子如何進退有度,急叱:“別追,小心有詐”

隻是“泡泡”背上那麵黑布高高隆起,像有什麽事物正在裏麵蠕動一般,又似有什麽生物正在裏麵痛楚掙動一樣,並傳出一個鬱悶的聲音,道:“劉獨峰,我的瓊液仙漿沾不上你,你的火箭也燒我不死你夠狠,我們就在石屏鐵鱗鬆處,恭車候教”

劉獨峰揚聲道:“要分生死勝負,在此便可,何庸費事”

“泡泡”等那麵黑袍的話說完,撒腿就跑,劉獨峰雙劍一交,正欲長身掠起,越過穢物,追擊九幽神君,摹見黑袍裏“嘯嘯”二聲,射出兩道黑漆漆的事物,“拍拍”各打在剩下兩名神誌呆滯“藥人”的背心上

兩名“藥人”一齊狂叫一聲,躬俯地上,用手捏起汙穢漿膠,往劉獨峰等身上就是亂潑

這一下子不但劉獨峰至為震驚,連戚少商都甚為狼狽。

劉獨峰叱道:“快入車來”

戚少商、張五飛掠上車,劉獨峰身子一縮,縮入車篷內,縱有汙水潑來,隻濺及車篷,不會沾到他們身上。

可是戚少商在半空一抄,已拿來張五背上的“後羿射陽箭”,人方落在馬車上,回身單手發箭,“哄”地一聲,箭過半空,亮如金陽,一箭連透二藥人胸膛,再飛射“泡泡”。

這一箭之威,在戚少商手中使來,又比張五施用時高出許多。

可惜,“泡泡”已趁那一瞬之隙,逃入林中,“射陽箭”連折數樹,才釘入一塊巨岩之中。

劉獨峰叱道:“我們追他去”

張五一策絲僵,雙駿齊鳴,放蹄馳去。

戚少商不管穢物有無毒質,揮劍把車篷外沾上汙水的地方一一削去,一麵道:“不怕有詐”

兩旁景物呼呼飛馳,樹木迎奔,劉獨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跟九幽老怪交手,本來誰也沒占誰的便宜,但小五子的那一射,射得適時,老怪著了一下,才中了我一招,傷上加傷,不過我要救小五子,來不及殺他,但此時老怪負傷甚重,此時正是殲滅他的最好時機,不能放過。”

張五聽自己立了大功,自是喜上心頭,一麵趕車,一麵大聲道:“幸有戚寨主截住四人,否則,我也發不了箭”

劉獨峰一麵觀察地形,一麵道:“你別得意忘形泡泡在你眼前,你還懵然不知呢,要不停”

馬車軋然而止。

一旁是懸岩陡峭,壁立千尋。

另一旁是山深菁密,鬆濤怒風,看去濃陰匝地,月色掩映下,略見鬆林鐵麟虯髯,半枯半茂,荒道上,有一輛冷沉沉、鐵鑄也似的轎於,僵屍似的矗在路中。

劉獨峰、戚少商、張五一齊感覺到一陣迫人的寒意,自這深冷的轎子裏隱隱浸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