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幾分鍾時間,慕遠忽然大叫一聲:“停!”

小朱差點被嚇一跳,不過倒是立刻點了暫停。

“怎麽了?發現什麽?”陳大隊急忙問道。

慕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向小朱吩咐道:“小朱,你往回退十二頁!”

小朱雖然滿腹疑惑,但還是照辦了。

很快,後退十二頁完成,屏幕上顯示出三十多幅圖片。

不管是在陳大隊眼裏,還是在小朱看來,這些圖片與其他頁的圖片沒有太大區別。

這種以圖搜圖結果中呈現的圖像,不是完整的監控畫麵,而是從整幅畫麵中裁剪出來的。

所以,能看到的隻是滿屏的黃色外套、電瓶車,能讓密集恐懼症發瘋的那種。

陳大隊同樣認真地觀察了一下這三十多幅圖片,然後蒙圈了。

“慕支隊,這有什麽問題嗎?”

慕遠指著屏幕上,淡定地說道:“你看第二排的第三幅圖片,那電瓶車的款式、騎手的體型,是不是與死者苗成化和他騎的電瓶車一模一樣。”

“嗯……確實挺像的,沒看出什麽不同來,不過這畫麵不是很清晰,也不好確定吧。”陳大隊有些猶豫。

慕遠非常自信地說道:“就是這輛電瓶車!”

“哦!”陳大隊沒有再反駁。

其實他內心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花了這麽幾分鍾時間就隻找到了一個軌跡點,這要刻畫出對方的軌跡路線,那還得花多少時間啊?

慕遠接著說道:“剛才這些畫麵,時間線是從淩晨1點往前推的。通過觀察,我看到過27次苗成化的身影,基本上每次間隔時間不超過三分鍾,有時候甚至一分鍾時間內出現多次。這也與城市監控的分布情況相吻合。而現在這幅圖像再往後,足足五分鍾沒有再看到苗成化的軌跡。這說明,他這衣服,應該就是在附近弄到的。”

陳大隊愣了愣神,腦子裏仔細思索了一番慕遠的這番話,好像……有點道理。

隻是,你剛才那麽短的時間,就看出了這麽多東西,還分析出了結果,這麽牛逼嗎?

還講不講基本法了?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質疑的時候,他也沒那資格去質疑。

“慕支隊,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你們休息吧!我去那地方一趟。”慕遠很幹脆地說了一聲。

陳大隊一愣,問道:“你一個人去?”

“對啊!”慕遠理所當然地說道,“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別人也幫不上什麽忙。”

陳大隊感覺自己受了內傷,他清楚,自己就屬於“別人”那一類的。

“慕支隊,有人陪著也好嘛,這大半夜的,多個人……”

沒等對方說完,慕遠嗬嗬一笑,道:“怕什麽?難道我還怕遇到壞人不成?”

陳大隊表情有些凝固,慕支隊會怕遇到壞人?壞人怕遇到他才對。

“好了!我趕時間,再見。”

說完,慕遠也不給陳大隊說話的機會,拔腿就往外走。

等陳大隊跟著走出來的時候,慕遠已經鑽進了那輛二手捷達車內,隻聽轟轟兩聲,車便已經竄了出去。

陳大隊一個人留在原地,頗有些淩亂。

“慕支隊,果然非同一般!”

……

慕遠開車!

車速很快。

別看剛才慕遠一直在三大隊的辦公地點呆著,但實際上從進洗手間的那一刻開始,他的搜索工作就已經展開。

隻不過替他搜索的是小毛和數據分析采集儀。

有了苗成化的個人信息,慕遠很容易就能鎖定其今晚的活動軌跡和運動規律。

有了這些數據,要判斷出他是在哪個範圍扒下那件外套的就很容易了。

比如路線的突然改變、停留時間長短等,都可以作為判斷的依據。

有了這個大致的範圍,要在找人,對慕遠而言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了。

小毛出馬,甚至都不需要時光回溯,就能輕鬆追蹤到目標。

在這方麵,小毛比自己更有優勢。

而就在剛剛,慕遠之所以如此急匆匆地衝出來上車離開,便是因為小毛已經有了發現。

一路開車疾馳,隻用了十分鍾不到的時間,慕遠便已經將車停在了一個巷子口。

慕遠一拉車門跳下,徑直衝進了巷子內。

這巷子光線不是很好,屬於八九十年代的老巷子,周圍的監控探頭也相對比較匱乏。

慕遠沿著巷子走了幾十米,拐進了一處樓梯內。

化作第一形態的小毛正蹲在一角落裏,看到靠近的慕遠吱吱叫了兩聲。

慕遠二話沒說,鑽到了那樓梯下,同時拿出了手機,打開手電筒。

借助著手電筒的光線,慕遠看到了眼前的情況。

在樓梯下方,躺了一個人。

嗯,其實用趟這個字不是很合適,應該說是塞了一個人。

外套被脫了,上身穿著毛衣,整個人一動不動。

這人年齡應該不大,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此刻臉色有些蒼白,估計是給冷得。

慕遠伸手探了一下鼻息。

還好,有氣兒。

活著就好。

他估計是被那苗成化給弄暈了。

也幸好他是暈了過去,要是醒著,此刻估計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了。

呃……他要是醒著,估計也不會挨凍了。

慕遠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但仔細一想,自己在醫術方麵除了大師級心肺複蘇技術,也就沒其他的了。而眼前這小夥子,明顯不需要心肺複蘇。

於是,慕遠拿起手機,撥打了120。

掛了這通電話,慕遠並沒有在原地帶著,他還在繼續忙活。

剛剛通過小毛搜索苗成化的軌跡,僅僅是為了找到這個受了無妄之災的小夥子。

而這相對於這起案件來說,隻是一個微小的細節。

雖然剛才對易玲審訊時,對方有些含糊其辭,但慕遠還是能判斷出,她其實並沒有撒謊。

也就是說,苗成化確實是準備去殺人。

而苗成化在殺人之前還打暈一個外賣員,扒了對方的外套,肯定不是因為與對方有仇——真要有仇,直接就殺了——唯一的解釋便是他需要這件外套進行偽裝。

為什麽需要一件外賣員的外套做偽裝呢?

慕遠想到了幾個可能,但最有可能的,還是他需要借助“外賣員”的身份進入正常外人無法進入的場所,比如一些封閉式管理比較嚴格的小區。

當然,這一切隻是猜測。

現在苗成化被易玲一車撞死,知道這一切答案的還有誰呢?易玲又在故意隱瞞什麽?

這些,可以一會兒回去後詢問易玲。

而現在,他需要再向前找一下苗成化的軌跡,看看能否發現一些比較有價值的證據。

比如哪兒動的手,現場是否有什麽痕跡物證留下。

幾分鍾後,慕遠發現了一件東西,臉上露出了笑容。

證據鏈這東西,必須得完善,否則一件案子就不夠完美,特別是像這種案情複雜,而關鍵涉案人員已經死亡的案子更是如此。

他看到的是一根木棍,很光滑,也很長,用來敲人腦袋手感一定不錯。

正在這時,慕遠電話響了起來。

他原本以為是救護車來了找不到地方呢,結果拿出來一看卻是蘇瑾秋打過來的。

“慕遠,你怎麽還沒回來啊?”

慕遠歉然一笑,道:“本來都在回來的路上了,結果遇到了一個案子,估計今晚是回不來了。”

“哦!”蘇瑾秋有點小失落,但還是說道,“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吧!”

掛斷電話後,沒幾分鍾大街上救護車警報聲傳來——以前慕遠分辨不出火警、匪警和救護車警報之間的區別,可現在聽得多了,便能分辨出來了。

慕遠快步走到巷口,招呼著那救護車下來。

幾人合力將那暈倒的青年送到車上,慕遠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隻要不出意外,那青年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搞定這件事情,慕遠稍稍遲疑了一下,自己到底去哪兒呢?

他也沒想到自己找人這麽順利,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了。

正在這時,慕遠接到了馬宇的電話,今晚正好該他值班。

得知馬宇已經從青龍街所接走了易玲,慕遠頓時就不糾結了,直接開車往市局趕去。

現在已經淩晨三點,西華市局除了接警大廳還燈火通明之外,其他地方的燈光早已熄滅。

這說明了一點——馬宇他們還沒回來。

雖說自己剛才距離市局更遠一些,但開車速度這方麵,他確實拿捏得死死的,比對方更快趕回市局也是可以理解的。

慕遠也沒去辦公室,就在院子裏等著。

好在馬宇他們也沒讓慕遠等多久,不過幾分鍾時間,一輛帕薩特警車閃爍著警燈回來了。

馬宇下車看到慕遠時,眼中帶著幾分欽佩。

他剛剛在青龍街所那邊已經大致聽別人說了拿起交通事故的情況,這讓他著實感到驚訝。

就開著車從旁邊瞄了一眼,竟然就能從車禍現場中看出疑點,然後還能順騰摸瓜牽出一起命案出來,這份能耐,想不讓人佩服都很難。

“慕隊,人已經帶回來了。”

“行!一會兒你陪我一起審訊吧!”慕遠笑笑說道,隨後看了一眼後麵押著人下車的鄭麗霞,便也點了她的將。

倒不是為了人多熱鬧,主要是因為審訊的是女性,得有女民警參與。

鄭麗霞也是欣然應許,整個重案大隊,就沒有不喜歡與慕遠一起審訊的。

審訊是一項技術活兒,不僅僅是問話的語言,連審訊人員的表情、動作都有著很大的學問。

當然,這裏的審訊人員特指慕遠,其他人暫時還沒有這樣的水平,尚在學習的過程中。

易玲此刻整個人顯得有些頹然,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成功人士的氣場。

之前在現場的時候,她緊張歸緊張,但麵上至少還是繃住的,可現在,精神都垮了。

畢竟,故意傷害致人死亡,這罪可輕不了,哪怕是事出有因,那也隻是從輕的一個情節,關鍵是這玩意兒十年起步啊!

換做是任何人,也無法在短時間裏接受這樣一個結果。

但現實沒有後悔藥,不理智的行為產生了危害後果,必將受到法律的懲罰。

很快,易玲被帶到訊問室,慕遠在其對麵坐下,說道:“現在,你可以說說你所知道的情況了,我希望你不要隱瞞,當然,你想瞞也瞞不住。”

易玲幹澀地苦笑一聲,道:“都這樣了,我還隱瞞什麽?”

“那就說唄。”

易玲猶豫了半晌,苦著一張臉,說道:“我現在心裏亂得慌,不知道從何說起,要不……警官您還是直接問吧。”

慕遠看了她一眼,道:“之前你說你知道苗成化換了那外賣員的外套是要去殺人,你是怎麽知道的?他要殺的人又是誰?”

易玲道:“我是前兩天,一次巧合聽到我姐與另一個人打電話,讓對方幫他找個人,殺人。”

慕遠眉頭一皺,道:“你姐?雇凶殺人?”

“嗯!”易玲一臉慘淡地點了點頭。

“她要殺誰?”

“她丈夫,也就是我姐夫。”

“為什麽?”

“嗬嗬。”易玲嗤笑一聲,道,“還能為了什麽?為了錢唄。他們兩人結婚也差不多快十年了,一起開了家公司,也算是有些資產。後來,我姐知道他丈夫在外麵有外遇,但又不甘心就這樣離婚,所以就這樣一直拖著。前些日子也不知道為了什麽,她就聯係了人準備把她丈夫給殺了。我……我知道這個消息後,也不敢與我姐說,她這幾年變得越來越極端,但我又不想她走上這條不歸路,所以就打算破壞她的計劃。”

說到這裏,易玲頓了頓,有了這個開頭,她似乎也理出了一些頭緒,接著說道:“我跟蹤了她找的那個中間人,趁對方不注意在他車上放了監聽器,聽到了一些比較重要的消息,也知道了被雇傭來當殺手的人是誰,而且還知道了他們動手的方式。估計是我姐的要求,他必須在我那姐夫在他情人家裏的時候下手,而對方所在的那個小區管理比較嚴格,外人進去得登記,還得與業主取得聯係才行,隻有外賣騎手進去比較容易。所以,那殺手才想辦法弄了那件外套。我知道這些情況後,就想著隻要把那動手的司機撞傷,讓他去不了現場,這個坎就算過了。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