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你確定你們當時調取的車輛卡口，將進入拋屍現場的所有道路完全封鎖了？”
最後，慕遠忍不住這樣問了一句。
方林苦笑道：“當然確定！當時為了徹底將這個情況給弄清楚，我們不僅派人了親自將這個區域的路都跑了一遍，隻要有岔路，都開車去跑過。同時還向當地村社幹部進行了核實，確定不會有其他道路可以進來車輛。”
“摩托車呢？”慕遠問道。
方林倒是很自信，道：“摩托車也不行！哪怕是用推的都不行。”
慕遠摸了摸後腦勺。
頭大！
就在這瞬間，慕遠忽然靈光一閃……
他腦子裏浮現出了兩張圖片。
這是兩張過車圖片。
來自於不同的車輛卡口。
車是同一輛車，嗯……車牌是一樣的，車型也是一樣的，開車的人也是一樣的，不是同一輛車還能是什麽？
可兩輛車卻還是有區別的。
這個區別的位置就在與駕駛員的後腦勺處。
駕駛員的後腦勺，監控中自然是看不到的，但卻能看到後腦勺位置的靠枕兩側的邊沿。
在慕遠的印象裏，那位置應該放了什麽東西，要麽是衣服，要麽是毛巾什麽的。
時間靠前的那一張照片中，這東西還存在，可在後麵離開的那張照片中，這東西卻不存在了。
這本是很正常的一個情況，放在椅背後麵的東西，又不是縫在上麵的，取下來是很正常的嘛。
可若仔細想想，這個情況似乎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首先，該車輛出現在兩處卡口之間的時間間隔，對比兩處卡口之間的距離，可以判斷出他中途幾乎沒做什麽停留。
如果隻是短暫的耽擱，司機在駕車過程中，一般不會去動那種沒有在自己視線範圍內的東西。
若假設那東西是衣服，倒也可能因為司機感覺冷了停車把它穿身上，但實際上它並沒有被穿在身上，兩幅照片前後，司機的衣著並無變化。
“它去了哪兒？”
這是個值得深究的問題。
不僅如此，從車牌上看，這輛車並不是本地車輛，而是一外地牌照。
呃，好吧，外地牌照很正常，因為這是農村嘛，很多人在外地打工，在外麵買車後回來，有一輛外地牌照的車也是可以理解的。
唯一讓慕遠感到懷疑的就是駕駛位靠枕處的那東西。
他覺得有必要查查，哪怕查了之後證明一切都是巧合——這個可能性很大。
但若不查，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林A33551這輛車，你們查過沒有？”慕遠忽然開口問道。
方林愣了愣，對方這一開口就冒出一個號碼，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因為他對這個車牌全無印象。
不過方林的反應很快，第一時間查詢起來。
當兩張照片擺在桌麵上後，方林愕然道：“慕支隊，你覺得這輛車有問題？”
“有些可疑。”慕遠淡定地回答道。
此刻，他目光再次落在了這兩張照片上。
雖說他剛才服用了思維風暴藥劑，記憶力好到爆炸，但這終歸與親眼看著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照片中，嫌疑人都沒有露出整張臉，從眼睛下沿部分就被遮住了。
看不到整張臉，自然就不利於分析目標的情緒狀態。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嘛，眼睛都看不到，就確實不好搞了。
可現在慕遠在特別關注下，他發現了一些不同。
單看一張照片，看不出任何異常。
兩張照片結合起來後，他卻看出了一些區別。
這個區別，在於臉部的線條。
第一張照片，臉部線條比較僵硬，而第二張照片，線條要柔和許多。
這是為什麽？
可以這樣解釋，在第一張照片拍攝時，駕駛員比較緊張，而第二張照片中，他潛意識裏放鬆了許多。
這種緊張和放鬆，不是裝就能裝出來的。
他在緊張什麽？
當然，緊張的原因有很多，任何人都有緊張的時候，可這個時間、這個位置，他的緊張就不得不引起慕遠的懷疑。
沒等慕遠繼續說話，方林便道：“可這輛車通過的時間是白天，從這條路上的車流量來說，在白天停車拋屍，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大。嫌疑人應該沒這麽大膽的，也不敢去賭這個運氣。”
慕遠嘴角泛起笑容，自信地說道：“這可不一定。從你們給出的現場照片判斷，拋屍地點處的公路屬於一段直路，兩側的視野都非常開闊，嫌疑人將車停在這裏，就算發現有人過來，也有足夠的應變時間。另外，根據嫌疑人從公路進入拋屍現場的痕跡以及經過的距離判斷，他在現場並未待太長時間。這也可以側麵印證他走得很急，不敢在現場停留太久。”
“慕支隊你說的倒也有這個可能。”方林遲疑了一下說道。
後麵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他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低，甚至覺得，慕遠選定這輛車，純粹有點像是在碰運氣。
其實不僅方林有這樣的懷疑，秦局長和夏支隊也同樣有類似的想法。
隻不過他們與方林一樣，不方便將此說出來。
慕遠無比自信地說道：“你應該表現得更有信心一些。現在……麻煩你查一下這輛車的相關信息。”
方林倒是沒有拒絕，打開相關的數據平台，查詢對應的資料。
這是七年前的照片，車自然也是七年前的車，該車是否已經報廢，誰也說不準。
若是已經報廢，要查相關的資料，可就得去上牌地調取相關的檔案了。
另外，這輛車當時的軌跡信息肯定也是查不到了，對於這些數據的存儲，不可能有七八年之久。
方林花了幾分鍾時間，便將所能查到的東西羅列了出來。
照片中的車是一輛老款的起亞K4，而查到的車也是一輛起亞K4，上牌時間差不多有十年了。
這說明，隻要車不是被套牌了，那這車應該就是原車主了。
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至少這好不容易到手的線索，不至於又斷了不是？盡管這個線索在秦局長等人看來並不是很靠譜。
然後……查車主信息。
可當車主信息呈現出來後，慕遠就有點小失望了。
因為車主是一個女的。
而剛才照片中反應出來的司機是一個男的。
很顯然，直接通過車確定司機的身份就不太現實了。
能否直接詢問這個女車主，問她七年多前是否將車借給別人呢？可以當然是可以的，但卻容易打草驚蛇。
“查一查他的關係人吧！”慕遠說道。
一般來說，能借車的人，關係都非常近，通過大數據上的一些關係人，倒是有很大可能鎖定這男司機的身份的。
查找關係人可就比直接點對點地查車、查人要複雜多了，各種條件、各種查詢模型，都需要仔細推敲的。
看著一條條數據被點開，慕遠認真地看著那一張張照片，秦局長等人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他們不笨，大致能猜到慕遠在幹什麽。
不外乎通過這些關係人的照片與司機的那半張臉進行對比，以期發現目標。
但那僅僅是半張臉，而且是眼睛以下的半張臉……
更不用說用來比對的素材，一個是通過車輛卡口照出來的人臉，本來就很模糊，另一個卻是證件照。
這具有比對的條件嗎？
可想想慕遠之前表現出的在模擬畫像方麵驚人的能力，秦局長等人終歸是沒勇氣將質疑表現在臉上。
他們看到，慕遠首先就將那女車主的丈夫給排除了，其實就連秦局長，也看出那男的下半張臉與女車主的丈夫不像，被排除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個人這輩子會產生多少關係人？那一定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
但會有多少關係人能被溯源追蹤出來？這個就不太好說了。
慕遠將關係人搜羅了一遍，結果……卻沒有任何收獲。
“慕支隊，這個方向……是不是有問題呀？”方林猶豫著說道。
慕遠沒有立即回答。
他對自己的發現和推論有很足的信心，但這畢竟是七年前發生的事情，如何進行下一步的偵查，確實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現在必須確定兩件事情。
第一，卡口所拍攝照片中的車輛是否就是這個女車主的車。
如果第一個問題得以證實，那麽第二個問題就將隨之出現，這開車的司機，到底與車主是什麽關係。
“我準備去一趟林南省，見一見這位馬女士。”慕遠忽然開口說道。
秦局長眉頭微皺，問道：“慕支隊，去林南省是小事。不過你確定這輛車就一定與這起凶殺案有關嗎？”
慕遠指了指還映在牆上的照片，道：“我有絕大部分把握，確定駕駛這輛車的司機，與拋屍有關。剛才我所做的時空分析，隻能算是一點點佐證。真正讓我覺得可疑的，是這人背後消失的衣服和他的表情變化。”
隨後，慕遠很是明確地指出了這兩張照片中的細微區別。
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但別人沒說的時候，你看不出任何的異常，可隻要稍稍一提醒，就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