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在以往某些時候,李副部長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絕對這人太驕傲,不踏實。

可現在,他卻很滿意。

甚至,他希望對方能拍著胸脯說肯定能把嫌疑人給抓到——雖然慕遠的話已經委婉地表達出了這樣的意思,但以他目前的心態,卻是希望越直接越好。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特別是已經看到希望的情況下。

終於,賴洋手機叮當地響了一聲,隊上的人已經將相關數據發了過來。

他當即拿起手機,與慕遠湊到了一起……

蕭雨也同樣湊了過來,雖然是女警,但既然到了重案大隊,肯定是想從慕遠這裏學到一些東西的,否則還不如回原單位呆著呢。

而要學東西,自然就得主動。

52個車牌,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要從這52個車牌中找出某個指定的車牌,很簡單,但要從這些車牌中找出嫌疑車輛,那就難了。

畢竟車牌上也沒明確寫著哪輛車是嫌疑車輛。

幾分鍾後,慕遠看完了所有的資料。

賴洋和蕭雨的速度沒慕遠快,繼續眉頭緊皺地看著。

慕遠也沒開口,又等了兩分鍾,見他們沒再繼續注目觀察,而是陷入了沉思,便笑著問道:“你們看出什麽沒有?”

蕭雨說道:“我覺得……這裏麵有大半的車可以排除,比如這輛甲殼蟲,嫌疑人應該不會開著這類車接近案發現場。嫌疑人作案時選擇車輛,很大可能會選那種最大眾化的,最好是扔進車堆裏就分辨不出來的那種。不管是車型,還是顏色,小眾的,都可以排除。”

“我也讚同蕭雨的意見。”賴洋說道,“我覺得,這裏麵最可疑的車,有四輛。”

“哪四輛?”

“一個是這輛白色斯柯達、然後是這兩黑色的速騰,還有一輛別克,最後是一輛豐田。”

“為什麽?”慕遠笑著問道。

“剛剛陳超發過來的信息中有車輛戶主的基本信息,大部分車主都有著固定的職業,而且長期生活在西華市,隻有這四輛車的車主信息相對可疑一些。其中三輛車車主是外地人,沒有固定職業,也沒有長期生活在西華市,另外一輛車則是租車公司的。雖然租車公司本身不會作案,但租車的人就很難說了。”

李副部長等人心情有點複雜,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慕遠這也太不把這案子當回事了吧?竟然搞起了現場教學。

可反過來說,這是否說明慕遠已經成竹在胸了呢?

他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呆在一旁,看著慕遠的表演。

慕遠點了點頭,道:“你的推斷沒錯!”

“不過在我看來,最有可能的卻是這輛別克,也就是租車公司的這輛。”

賴洋有些疑惑,毫不避諱地問道:“為什麽?我覺得另外三輛車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慕遠道:“你想想,如果是你來作案,會開一輛直接與自己身份相關聯的車過來靠近現場嗎?”

“這個……雖然可能性不大,但如果沒辦法弄到更安全的車,這也是唯一的選擇不是?”賴洋冷靜地說道,“而且這裏距離案發現場有很長一段距離,如果不是二毛的追蹤能力突出,我們根本不可能找到這地方來。對方說不定也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而且,相對來說,租車的風險更高一些。畢竟租車也是需要留下身份信息的,租車點的員工總不會把車租給一個沒有任何身份信息的人吧?”

慕遠顯得無比的淡定,道:“你的分析確實也有一定的道理,但這個案子中,嫌疑人的謹慎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們所遇到的其他案件的嫌疑人。這從對方進入案發現場的方式就可看出端倪。至於你所說的租車會留下身份信息這一點,如果對方真所圖甚大,自然有許多的辦法規避這一點。”

賴洋愣了愣神,他仔細地想了想慕遠的這番話,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有些道理。

辦過案的都知道,對案情的推斷,有無數種可能,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隻要沒有明顯的邏輯漏洞,都能說得過去。

但最終的事實卻隻有一個。

若是此刻與賴洋辯論的是其他人,賴洋或許會堅持自己的觀點,但現在對方是慕遠,他就沒什麽底氣了。

這很正常,就好比國足與某些世界頂級球隊踢球,往場上一站,自己氣勢上便弱了幾分,甚至不排除某些人內心還有頂禮膜拜的衝動……

慕遠接著說道:“我之所以認為租賃的這輛車嫌疑最大,是因為一般租車的都是從外地過來的人。而這一人群,大多都是因旅遊、公幹什麽的才會租車,基本上不會淩晨3點左右在外麵跑。這輛車,可疑度就大大增加了。”

賴洋仔細在腦子裏回味著慕遠的話……

慕遠笑笑道:“其實要驗證這一結果,辦法很簡單。一個是讓陳超再查一下這四輛車的軌跡,另一個,直接聯係這家租車公司,拿到租車人的資料。”

賴洋立刻道:“我這就讓陳超查。”

說完,賴洋拿起電話,就給陳超撥了過去。

查詢的過程很簡單,幾個車牌而已,對掌握資源的重案大隊來說不過是信手拈來的小事。

在局裏負責查詢的陳超對這個案子也有了一些了解,經過一番查詢之後,他給賴洋回撥了過來。

他給出的答案很直接:“組長,嫌疑車輛,很大可能是那輛別克。”

“為什麽?”賴洋問道。

陳超道:“我剛剛查詢了幾輛車的軌跡,其他三輛車,確確實實隻是經過通州大道。而那輛別克車,自三天前起,就一直在附近出沒。而且我通過刻畫其路線,其活動範圍的中心點,差不多就在博物館附近。但它卻又從未正在靠近博物館。而且,這輛車在昨晚3點以後,便沒有繼續在那一帶逗留,而是直接朝著城南方向而去。”

賴洋皺起了眉頭,沉默兩秒後,道:“你立刻再查一下,看看這車去了哪兒?同時聯係一下租車公司,把租車人的信息弄到手。”

說完,賴洋掛了電話,將相關情況給慕遠說了一遍。

他的聲音不大,但也不小,站在一旁的李副部長等人聽得是清清楚楚。

一股難以抑製的興奮感從心頭升起,之前他們隻是看著慕遠一個人表演,哪怕是慕遠跟著二毛跑了近一公裏路,但“二毛”能嗅到的氣息他們嗅不到啊!鬼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可現在不一樣,查到的車輛數據是實打實的。

一輛車一直在附近活動,剛好在案發後便離開了,而這個時間點還是淩晨3點,要說這車不可疑,誰信啊?

“是不是案子就要破了?”周館長頗有幾分激動地問道。

慕遠平靜地問道:“現在說破案還早了點,隻能說我們距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雖然沒有得到直接的回答,但周館長還是挺興奮的。

鄭先生此刻心情就很複雜了。

當然,並不是他不希望案子破掉,而是因為他剛才小懟了這位慕中隊幾次,如果對方真的幹淨利落地將案子破掉,他有種無言以對的尷尬。

隻可惜這種想法他也隻能藏在自己肚子裏,不能與人說。

“慕中隊,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去找那租車的人?”李副部長忍不住問道,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一種參與感,不像剛才,完全摸不著頭腦。

不得不說,這偵查過程,確實能激發一個人的腎上腺素,哪怕李副部長已經是一位職位不低的領導了,但在這種大案中感受到“參與感”,還是讓他很興奮。

慕遠笑笑道:“李部長,你們先回去吧!接下來找人,是很枯燥的事情。”

“沒關係!”李副部長大手一揮,“我現在啊,主要任務就是把那東西找回來,不然我連覺都睡不著。”

周館長和鄭先生都看著慕遠,雖沒有說話,但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我們想跟著。

慕遠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感覺,仿佛是麵對一群死纏爛打一定要吃棒棒糖的小孩子……

“你們想跟著就跟著吧!”慕遠說了一句,“賴洋,蕭雨,我們先上車。”

“去哪兒呢?”李副部長插了一句。

“剛才賴洋不是說人去了城南嘛。我們先往那邊去。等局裏這邊有了新的信息,我們再做進一步決定。”

慕遠話音剛落,賴洋的電話響了起來。

“陳超打過來的。”賴洋看了一眼慕遠。

“你先接吧!”慕遠說了一句,也就沒急著上車。

賴洋迅速接通電話,一陣“嗯”“哦”“好!”“知道了!”之後,賴洋放下了手機。

“慕隊,陳超查到了租車人的信息。”

“說說看。”

“租車的是西華市本地人,是個癮君子,還有前科。暫時陳超還沒有與他聯係,擔心會打草驚蛇。我們要不要直接去找他?”賴洋問道。

慕遠眉頭一皺,道:“查一查他住什麽地方?順便把他最近的照片發過來。另外,聯係一下當地派出所,問一下他最近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