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便簽紙。

紙上有一些字跡。

這些文字是用簽字筆寫下的。

或許是因為打印出的字跡更容易毀損,而這種簽字筆寫下的字還勉強可辨。

當然,這與這些手寫的字體相對較大,就算出現模糊現象,筆畫什麽的還有辨識的可能。

不過現在這便簽紙同樣處於折疊狀態,慕遠隻好小心翼翼地將其拆開。

便簽紙相比起醫院的那種發票紙張明顯更厚實一些,破損的可能性也相對較低。

當這便簽紙最終被打開,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

倒不是說上麵寫的東西有多麽的令人驚異,相反,上麵的東西很普通。

一共有九個名字,全都屬於路人甲性質的名字。

而在名字之後,寫了許多的“正”字。

這些“正”字數量多少不一,有的有三四個,有的七八個。

甚至有些“正”字都尚未寫完整……

對於這些“正”字,很好理解,它們就是計數的一種方式。

可這到底是計的什麽數,與凶手有何關係,卻是不得而知,或者說……這便簽上的字,到底是不是凶手寫下的,都存有疑問。

“慕中隊,你覺得這便簽上的名字……”

慕遠認真地說道:“這個不需要‘覺得’,我們要用事實說話。既然這些名字出現在同一張便簽紙上,說明這些名字間存在一定的關聯,我們現在需要將這些人找出來。然後通過其關聯性,最終確定這張紙條的主人是誰,繼而確定‘它’是這個錢包的主人有何關聯。”

楊大隊眉頭緊鎖,但此刻他沒再說這件事情的工作量了。

誠然,知道名字要把人找出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同名的人太多了,又特別是這類路人甲的名字。

僅僅是一個人,哪怕隻是在省內,同名同姓都可能上萬,更不用說是全國了。

而要把這九個名字一一對號入座,將真正的主人找出來,可不是說說那麽簡單。

不過這並不表示這件事情沒法做。

放在幾年前,要完成這樣的工作確實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隨著大數據時代的來臨,這一先進技術也在公安行業得以運用,通過海量數據的碰撞比對,發現其中的關聯性還是可能的。

若是能通過數據的碰撞確定出這張便簽紙主人的身份,再結合那張醫院的發票,差不多就能將錢包的主人明確下來了。

隻不過……這樣的工作,在沒有最終拿出結論之前,誰都不敢打包票說一定能有結果。

警察辦案的過程,很多時候都是希望——失望——希望——失望如此反複的過程,每一位警察必然都有著一種“求真”虐我千百遍,我待真相如初戀的情懷。

“我這就下去安排!”半晌之後,楊大隊認真地說了一句。

慕遠點了點頭,道:“我再去看看做DNA的!”

楊大隊頓了一下,卻是沒說什麽——遇到這樣一位樣樣會、且樣樣精通的人,楊大隊內心也是挺崩潰的,信心快打擊沒了。

……

浦錦縣刑大非常高效地運轉起來。

這是命案!

若是某些刑警大隊警力較為充足,或許會抽調部分人員參與偵查工作。

但如果是警力本就不足,那幾乎就是全員動員了。

而若是特別複雜、特別耗費警力的案件,就算刑大警力充足,那也夠嗆。

現在浦錦縣刑大的情況就是這樣子。

足足七八十號人呢,現在不得不全部出動……

當然,這些刑警不可能隻瞅著錢包裏摸出的那點線索展開偵查。

作為刑警這些年的老傳統——走訪調查是少不了的,也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現場沒有發現其他有價值的線索,走訪就顯得沒多少價值,可現場發現了河沙!

這是很重要的線索!

雖說這個線索太籠統了一些,比錢夾中發現的那些東西的指向性要差一些。

但警察辦案,特別是這種命案,不可能隻盯著一個偵查方向往下查,那樣的話一旦偵查斷了線,那又得從頭開始,耗費的時間太長。

特別是在最初的時候,都是多頭並進,把一根根線都理出來,然後逐步排除那些沒有意義的線索。

再說了,那些河沙確確實實是出現在死者身下的,與死者直接相關。

而錢夾,與死者之間的關聯並不是那麽緊密,它們之間的關係是通過邏輯推理推出來的……

所以,如果能直接從河沙這條線索上突破,無疑更接近事實真相。

其實就走訪這件事情來說,僅僅是刑大的人還遠遠不夠的。與其說是刑大的人去走訪,還不如說刑大民警下沉到各個派出所,指導派出所完成走訪調查任務。

走訪,主要針對兩個方麵:一、前三到五年這段時間,什麽地方曾堆放有河沙。二、前三到五年裏,有沒有人口失蹤的情況。

第一點產生的數據定然是海量的,一個縣,在近三年的時間跨度裏,堆放河沙的地方肯定不少。

而第二點,產生的數據就很少了。

而考慮到死者也有可能不是浦錦縣人,所以分局通過向市局匯報,向全省發出協查通報,盡最大可能尋找失蹤人員線索。

相對於那種有人報案的殺人案,這種警方自己發現屍體的殺人案無疑更令人頭疼一些。

正常的殺人案,死者的身份基本上是明確的,而這種警方發現屍體的殺人案,首先需要做的便是核實死者身份。

屍體完整還好一點,要是有被分割、高度腐敗等情況,那就是令人頭疼的事情了。

而最頭疼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死者直接成了一堆白骨。

比如正常的屍體,你發協查通報過去,至少還能附一張屍體照片,甚至描述一下衣物的特征不是?

可眼下這個案子,啥描述都沒有——唯一確定的就是一堆白骨!可誰特麽知道一個人的骨頭到底是啥樣的?特別是活人!

因此,這種事情最好的做法就是全麵撒網,重點調查……

而這邊在走訪調查的時候,法醫組也沒閑著,對那一堆白骨進行DNA鑒定。

僅僅是浦錦縣的兩位法醫,肯定搞不定這件事情,浦錦縣刑偵技術室也做不了DNA鑒定。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對那一堆白骨進行檢材取樣。

要不是因為帶著一堆白骨去市局不太理想,而他們自身又有檢材取樣的資質,估計他們就直接拉著那一堆白骨去市局了。

不過他們雖然有取樣的能力,但眼前這個活兒也不是那麽容易做的。

這畢竟是曝屍荒野數年的白骨,能不能取到適合做DNA的檢材,靠的不僅僅是技術,還有運氣。

所以慕遠親自過來指導檢材取樣——他希望自己的歐氣能夠給這件事情帶來好運。

他對自己的運氣有著迷之自信。

若是沒有逆天的運氣,怎麽可能被係統找上呢?這種運氣,絕對比中幾個億的彩票牛逼多了。

當然,他可不是瞎指揮,雖然就法醫技術來說並不精通,他之前得到的隻是屍體解剖方麵的技術,不包括DNA鑒定,但俗話說觸類旁通,有這些技術支撐,他還是很有底氣的。

而且眼下隻是檢材取樣,而不是真正的鑒定。

慕遠不懂DNA鑒定,但他卻知道哪些地方更有可能提取到合格的檢材……

哪怕這是暴露於荒野數年之久的白骨!

慕遠這邊忙碌的時候,另外浦錦縣刑大還有一隊人,則圍著幾台電腦,開始篩查相關數據。

一個個名字被輸入係統中,各種軌跡、關係開始關聯碰撞!

與此同時,還有一部分人開始趕往更大醫院、衛生院,對那一特定時間段的就醫人員進行篩查。

……

繁忙的時候,時間過得總會很快。

相反,當一個人太無聊的時候,時間過得就會很慢。

慕遠現在就感覺時間過得賊慢。

他在完成DNA檢材取樣之後,親眼看著那兩位法醫駕車送檢材去市局,然後……他沒事可做了。

他倒也不是真的無事可做,而是他現在能做的事情別人也能做——除非使用思維風暴藥劑,不然他的效率比別人也高不了多少。

對於這種可以由別人替代的活兒,他是不希望去做的——一個足夠優秀的人,不應該去搶普通人的飯碗。

可閑著又確實無聊,慕遠便決定找點活兒做。

但這裏離西華市主城區有一段距離,絕大部分區域超出了小毛共享感知範圍,這種遠程導偵的手段也就不好用了。

好在這也難不倒慕遠!

你要在全市範圍內找一件殺人案不好找,但要在一個縣找刑事案件,那卻還是很多的。

浦錦縣在西華市隻是一個不起眼的縣,但相對於某些不是很發達的地級市來說,浦錦縣都是具有一定優勢的。

這種優勢,不僅體現在人口、經濟上,還體現在發案數上。

慕遠作為市局重案大隊尖刀隊的隊長,有著查看全市案件的權限,所以對於浦錦縣這十來天發了多少案子,他一查就清楚了。

然後,他就在刑大的一間普通的辦公室裏開始了他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