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沒等到成斌發回的消息，倒是將電話給等來了。
“慕隊，這麽快就回來了？”雖然沒看到人，但慕遠能夠想象出成斌現在的表情。
慕遠笑笑，道：“剛回來。”
“我下午就聽龔支隊說你們那邊已經抓到了五個人呢，事情還算順利吧。”
“還好。”慕遠道，“你們這邊呢，今天有沒有進展？”
成斌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你都給我們提供了如此明確的方向，我們要是還偵查不出有價值的東西，那就直接辭職回家帶孩子得了。”
“哦，說說看？”
成斌道：“我們昨天晚上連夜工作，通過數據比對，結合慕隊你給出的信息，把那個‘王哥’的身份給核實清楚了。然後再通過王哥個人關係網，篩選出了近千人。隨後我們向網安那邊發出了協助請求，他們給我們反饋回了許多有價值的線索，其中有一些人的朋友圈、微博等網絡社交媒體上曾曬出過吃野味的照片。”
說到這裏，成斌頓了頓，接著又道：“隻不過他們當時曬的都是些普通野生動物，因此也就沒有引起相關部門的注意。但根據我們從一些圖片上的細節可以看出，這些人肯定有吃野生保護動物的經曆。所以，我們便定下了先從食客身上下手，坐實清源大酒店涉嫌販賣野生保護動物的罪證的偵察方案，最後通過那些經常光顧這家酒店的客人指認，確認酒店裏的涉案人員。然後突擊檢查，將相關人員抓獲歸案。”
慕遠頓時來了興趣，問道：“那現在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成斌道：“我們上午的時候篩選出了三個與‘王哥’聯係最密切的食客，而且都屬於在社會上相對有些地位的人，與他們進行了一次深入的溝通交流，他們已經幡然醒悟，並交代出了許多事情，包括許多由他們介紹的下線食客，以及拉他們入會的上家。”
“現在扒拉出了多少人？”
“五六十個！”成斌說道，“而且，經過我們的詢問，已經有人交代了其在清源大酒店吃過野生保護動物這一事實。畢竟吃野生保護動物隻是違法，不是犯罪，所以這些人交代得挺痛快的。”
慕遠心頭很是感慨，由此也可以看出成斌幾人今天的忙碌程度了。
哪怕並不是對所有人都見了麵，但就算隻詢問其中少部分人，那也是非常大的工作量了。
不過慕遠更多的是欣喜。
畢竟辦案這種事情，並不是累了就一定有成果。而現在成斌三人能把局麵打開，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成績了，更何況他們還隻花了一天的時間。
如果是慕遠親自來做這一塊的偵察工作，他肯定不會這麽做，而是采取直接調查清源大酒店的方式。
誰讓慕遠掌握的手段牛逼呢？其他人想這樣做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但這並不是說成斌現在采取的方法就不行。
相反，正因為成斌他們屬於“正常”的刑警，在從正麵突破容易受阻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便是改換方向。
而側麵突破，無疑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在這個案子中，要直接從售賣野生保護動物這一個角度去收集證據難度很高，畢竟這是犯罪行為。但換個思維看，從吃野生保護動物這個方向去摸索，難度自然降低了許多，畢竟單純的“吃”，隻是行政案件，性質是截然不同的。
雖然慕遠對這一點也挺詬病的，他一直覺得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但……從偵查方向上來看，這是無懈可擊的。
“這些食客中，有沒有人知道清源大酒店銷售野生保護動物這一業務，到底是有誰拍板的。”
成斌說道：“已經有人交代了，他們說是一個叫範少軍的人。我們白天的時候已經去工商部門查過清源大酒店的股權構成，其最大股東叫範誠，也就是範少軍的老爸。”
慕遠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是說這件事情是範誠安排自己兒子直接操辦的？”
成斌道：“這個也說不一定。我們現在正在盯梢這範少軍，想看看這潭水到底有多深。”
慕遠道：“現在恐怕沒那麽多時間盯下去了。根據我們這邊抓獲的偷獵團夥頭領艾琳交代，明天上午米宏二人就會前往康玉縣取貨。等到時候他們發現艾琳幾人已經下落不明，肯定會起疑心的。如果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將主要嫌疑人控製在手中，他們就可能毀掉證據。”
成斌沉默了兩秒，瞬間說道：“慕隊，你的意思是，立刻實施抓捕？”
慕遠道：“也不用立刻！可以等明天早上米宏等人出發之後再動手。甚至，我們可以偽裝成艾琳的人，這樣還能從對方口中套些話。雖然這樣的證據法院並不一定采用，但對我們的審訊工作還是有幫助的。”
“我明白了！”
“現在你們還是要將範少軍盯緊，以防這家夥提前知曉消息。”
“放心吧！我之前就已經請示領導同意，對這家夥的手機進行了監聽。隻要有任何風吹草動，我們肯定能第一時間知道。”
慕遠這才放下心來。
雖然這並不一定能保證萬無一失，但這世上又怎麽可能有萬無一失的事情呢？
……
掛斷電話後，慕遠便來到了審訊室，準備對艾林進行審訊。
此時，艾林早已坐在了審訊椅上，臉色並不是很好——這也很正常，上午剛挨了槍子兒，然後又被警察給抓了，預計要在監獄裏待上十年，臉色能好才怪。
馬宇坐在艾林的對麵，雖然倦意未消，但也比之前好了許多，畢竟他回程的路上睡了四五個小時。
作為一名優秀的刑警，不僅要有能熬夜的身體，還得有隨時都可以補覺的技能，很顯然，馬宇在這方麵的技能點已經點滿了。
慕遠進來時，馬宇才剛開了個頭，將艾林的個人基本情況給問了。
艾林一抬頭，便看到了慕遠的身影，整個人忍不住就是一哆嗦，臉色又白了幾分，大腿開始隱隱作痛。
慕遠將艾林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不過卻隻是不經意地掃了他一眼，便看向了馬宇麵前的顯示器。
“你叫艾林，對吧？”
“對！”
“我現在隻需要你交代清楚三個問題。第一，你們的槍是哪兒來的。第二，你是怎麽與清源大酒店接上頭的。第三，你們這幾年一共獵殺了多少野生動物。”
“我……”
“先別急著說，等我說完。”慕遠打斷了他的話，道，“我的耐心有限，也不想多說廢話。其實關於你們偷獵的事情，我們已經調查得差不多了，而且在清源大酒店搜集到了非常有價值的證據，就算你現在不交代，我們同樣能將這個案子辦成鐵案。如果你交代了，說不定還能得個坦白從寬的結果。”
艾林臉色甚是複雜，對於慕遠這個大魔王，他確實犯怵。
要是別人訊問，他說不定還會打馬虎眼，可慕遠一站在這裏，他腦子裏就一團亂麻，忍不住浮現出自己被打成篩子的畫麵……
“我……我槍是網上買的。”艾林猶豫了一下，說道，“當時在福城那邊打工，有一個人給我介紹的。”
“什麽人？”慕言眼睛賊亮賊亮的。
若是能通過這家夥再拉出一個製造、販賣槍支的團夥，那這案子就漂亮了。
然而，艾林一句話就讓他的心情跌落穀底。
“我隻知道他的名字叫張明，其他……都不記得了。”艾林有些委屈。
慕遠憑著自己大師級心理犯罪畫像技術，判斷這家夥沒撒謊。
相對於正在的犯罪天才來說，這艾林……單純的像張白紙……
艾林是三年前在福城那邊打工，也就是說這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慕遠還能咋辦？
“那你是怎麽與清源大酒店接上頭的？”
艾林頗有幾分無奈，道：“我也不知道什麽清源大酒店，我從福城那邊回來後，便捉摸著弄野味賺點錢，聽說縣城這邊經常有人來收購，所以就經常在城裏晃悠，是那個叫米宏的人主動找上我的。”
“你說的縣城是哪兒？”
“就是康玉縣城。”
“你把你們當時第一次見麵時的談話情景詳細地講述一遍。”
“我們當時……”
接下來就是小學生作文時間……
就在慕遠聽得快昏昏欲睡的時候，這家夥終於說完了。
劇情很老套，就是一場普通的商務會談。
一個願買，一個願賣。
可謂是一拍即合。
然後兩方就勾搭成奸，湊成了長期供銷鏈條。
一開始還隻是普通的野生動物，後來雙方膽子越來越大，越來越肥，就把手伸到了保護動物這一紅線內。
“你們一共偷獵了多少野生動物？”
艾林一臉苦逼，憋了半晌才道：“不記得了。”
慕遠倒是很平靜，道：“那你這兩年從米宏那裏收了多少錢？又是按什麽方式結賬的？”
艾林道：“普通的就按斤銷售，貴重的就按隻賣。一共多少錢？我……也記不清了，都用掉了。”
慕遠斜了這家夥一眼。
你怕不是個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