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瞅著齊茂軍,很不樂意地道:“我說小夥子,你啥意思?看不起我啊?”

“沒有,哪能啊!”齊茂軍覺得自己今天就不該出門,沒看黃曆呢。

慕遠連忙道:“齊哥,你先等等吧,我和大叔再交流交流。”

說完,慕遠又對那大叔道:“大叔,你還記得些什麽?”

“我……也說不上來啊!不過有一點我能肯定,如果我能再見到那小夥子,我肯定能認出他。”

齊茂軍將臉轉到一邊,然後狂翻白眼。

要是都把人給你帶到麵前了,你認不認識還重要嗎?你如果當時是在案發現場看到那小夥子的,倒是還能讓你做一份辨認筆錄。可現在他們都還隻是懷疑這個騎電瓶車的人是作案嫌疑人呢,難點在於怎麽找到對方,而不是辨認……

就在齊茂軍準備再勸勸小慕的時候,卻見小慕一拍手,道:“好!大叔,你跟我們去一趟分局,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配合什麽?”大叔一臉茫然。

雖然他很好麵子,剛才還對齊茂軍“始亂終棄”的態度很是不滿,但現在慕遠真讓他協助的時候,他又覺得頭皮發麻了。

沒辦法,他真記不得了啊!

“不用擔心,你去了就知道了,很簡單的。”慕遠說道。

“真的?”

“我騙你幹嘛呢?”慕遠一臉真誠地說道。

“行!我今天也當一次配合公安打擊罪犯的好公民。”老板咧嘴笑著,然後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關門與慕遠二人去公安局。

趁著這功夫,齊茂軍暗戳戳地把慕遠拉到了外麵。

“小慕,你把他帶回去幹嘛?我們現在應該繼續往前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監控。”

慕遠道:“找監控也不急於這一時嘛,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見過那個可疑人員的人,怎麽能輕易放棄呢?”

“可是……”齊茂軍感覺自己腦袋都是方的……

這時,大叔已經走了出來,一手拉下卷簾門,咧嘴道:“警察同誌,一會兒你們可得將我送回來。”

“那是當然。”慕遠很是大氣的同意了,反正又不用他自己送。

齊茂軍很幽怨,但卻不敢開口,他怕被大叔懟。

三人上了車,齊茂軍也不多說什麽,把警車開得飛快,很快就到了分局。

“齊哥,麻煩你帶大叔去我辦公室,我去買點東西。”

齊茂軍內心對此事拒絕的,因為他不希望與大叔單獨待在一起,這很容易爆發衝突。

可他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這就有點尷尬了。

無奈之下,齊茂軍隻好應了一聲,帶著大叔進了刑偵大樓。

……

“大叔,你坐著,我先忙去了。”齊茂軍將大叔送到慕遠的辦公室,很是客氣地說道。

大叔卻是一瞪眼,道:“這怎麽行呢?你們這是公安局,萬一我一個人呆在這裏,到時候你們說有什麽東西掉了,我可咋整?不行!你得陪著,就一會兒。”

齊茂軍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不想叫對方大叔了,想叫大爺。

他覺得有句話是真沒錯,你大爺終究是你大爺,不管你們怎麽繞,都逃不過大爺的手掌心……

估摸著,如果剛才自己主動說留在這裏陪他,這大爺又會說:怎麽?你信不過我啊?監視我啊?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大爺是在故意針對自己呢。

至於為何會這樣,或許就是自己一開始的那句話惹的禍。

哎!這鍋,真得自己背。

無奈之下,齊茂軍隻能如坐針氈地等著,他不是不想再辯解幾句,可人不對眼的情況下,說什麽都是錯啊!

如果對方是嫌疑人,他分分鍾拿出警察的威嚴,讓對方知道誰才是大爺!

可現在這大爺是證人,而且還是一位熱情的證人……除了針對他之外。

幸好慕遠並未讓他等太久,很快就提著一袋子東西回來了。

齊茂軍看著這明顯是來自文具店的袋子,愕然問道:“小慕,你買這些東西幹什麽?”

“畫畫啊!”慕遠一本正經地說道。

齊茂軍腦子有些懵,畫畫?什麽鬼?

不過很快,齊茂軍似乎明白了慕遠的意圖。

可明白並不代表著他能接受。

“你……準備搞模擬畫像?”齊茂軍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慕遠點了點頭,道:“準備試試。”

齊茂軍一拍額頭,道:“小慕,你……知道什麽是模擬畫像嗎?呃,不對,先說說你繪畫技術咋樣?”

慕遠道:“還不錯。”

“你學過繪畫嗎?”

“業餘愛好,自己偶爾畫畫。”慕遠一本正經地說道。

齊茂軍看著慕遠,總覺得不靠譜。

“可是剛才大叔說自己也記不清那個可疑人員的相貌了,你怎麽畫?”

慕遠咧嘴一笑,道:“這個我有辦法。”

說完,也不管齊茂軍到底是何想法,直接從他麵前繞了過去,對正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大叔說道:“大叔,一會兒呢,我來畫,你來說。看看能不能把嫌疑人的相貌還原。”

大叔此刻還處於懵懂狀態,太不太明白慕遠的意思。

“這……怎麽弄?”

“就像電視裏那樣,我問,你說,然後把嫌疑人的頭像畫出來。”

大叔頓時就興奮了,這個高級耶!

可下一秒,他又有些慫了。

“可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不等大叔說完,慕遠道:“沒關係的。”

說完,他就開始忙活開了。

不論是大叔,還是齊茂軍,都是一臉抓狂,這……真的沒關係?

僅僅一分鍾時間,慕遠將十多張打印用的白紙貼在牆上,然後握著一隻彩色鉛筆……

“這人是胖還是瘦?”

“很瘦!”大叔立刻說道,語氣非常肯定。

慕遠立即在一張紙上勾勒了幾筆,然後又換下一張紙……

在齊茂軍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慕遠足足畫了七張!全都是臉型較瘦的那種。

“你看那一張的臉型更像一些?”慕遠問道。

大叔看著這些畫麵,陷入了思索。

幾秒後,大叔猛然間指著一張紙,道:“這個臉型更像一些。”

慕遠抿嘴一笑,道:“好!那我們進行下一步,眼睛!”

隨後,慕遠又畫了幾隻眼睛。

大叔有些茫然,沒認出來。

慕遠也不在意,然後又畫了嘴,這次大叔給出了很肯定的回答。

齊茂軍在一旁懷疑人生。

這就是模擬畫像?是嗎?不是嗎?

他無法找到答案,先不說他自己本來就沒有親自經曆過模擬畫像,就算經曆過,那又能說明什麽呢?

這是一門實踐型的技術,本身並沒有既定的方式和流程,現在人們所總結出來的方法和流程,不過是因為這幾百上千年中,人們認為這種方法更能有效地還原目標的相貌,而並不是說現在的主流方法和流程就一定是正確的。

要說正確,唯有以結果論。

誰能真正將嫌疑人的相貌還原,誰就是正確的。

然而,與他眼中的茫然相對應的,卻是大叔眼裏逐漸燃起的興奮。

人的記憶是一個奇怪的東西,當你全無憑據地去思考一個東西,怎麽想都想不起來,可當有了一點點提示,所有的念頭都開始往外冒。

大叔現在的情況便是如此……

半個多小時後,慕遠已經不知道扔了多少張紙,牆麵上張貼的變成了十二張比較相似的人物肖像。

齊茂軍現在總算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慕遠會畫像,而且畫得非常不錯。

就這水平,開畫展什麽的不知道行不行,畢竟很多畫展上畫的那些東西根本就不是給普通人看的。

齊茂軍在網上看到過畫展上的作品,用他的話來說:這畫的都啥玩意兒?

可慕遠現在所呈現出的東西不一樣,這完完全全就是寫實。

看著這一幅幅的畫,齊茂軍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似乎,它們不僅僅是畫出來的卡片人,還擁有著各自的靈魂。

那一雙雙眼睛、臉龐,都帶著不同的情緒。

由於慕遠用的是彩色鉛筆,這一個個肖像,就像是照出來的照片一般。

當然,因為時間的關係,細節上的處理就不是那麽細致了,但粗略看過去,卻毫無破綻。

“就是他!”

當慕遠在一幅畫上最後落筆的那一刻,大叔一聲驚呼。

“就是這個人!我敢肯定!一模一樣。”

大叔的聲音很興奮啊!他覺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偉大的事情。

沒想到自己記憶力這麽好,能力這麽強,居然能引導一個警察將腦子裏的人物肖像給畫出來——嗯!容我插插腰,可把我牛逼壞了!

慕遠長長地吐了口氣,內心嘀咕了一句:“我擦,太特麽累了!我容易嗎我?”

本來一張畫就能解決的,非要搞出幾十張,他也很絕望啊!

可是沒辦法,若不這樣做,沒法解釋啊!

雖然現在將人物肖像畫的如此逼真,也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你再不可思議,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是?這確實是我畫出來的,而且我是根據目擊者的描述一步步畫出來的。

不管是誰,在這種情況下,最多覺得慕遠的繪畫技術和溝通能力達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絕對不會懷疑這人的相貌早已刻在了慕遠的腦子裏。

這就是慕遠要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