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新晉郡王

滇西北,劍川。

早在2000多年前的秦漢之際,劍川就已成為南方絲綢之路“蜀身毒道”和“茶馬古道”的重要交通要衝,早就與中原、東南亞地區和中、西亞地區發生商貿文化往來。從元代起,劍川文風大開,明清時期,教育鼎盛,科第接踵,人才輩出,為雲南之翹楚。

劍川境內的石寶山為丹霞地貌,球狀風化石形成的奇峰異石如鍾、如箭、如獅、如象,高者成崖,錯落有致,別具一格。這裏林木茂盛、石趣無限,廟宇別致景色獨特,尤以石窟和摩崖造像而聲名久遠。

“恭喜馬兄,哦,該稱呼您汝陽王殿下才是。”敘國公馬惟興笑著向馬寶道喜,但言語中卻隱隱透出一絲酸味。

“莫要取笑,你我情同兄弟,還講什麽繁文縟節?”馬寶輕輕擺了擺手,隻是淡淡一笑,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喜色,而是轉向鄭昭仁問道:“岷殿下現有多少兵馬,便敢與清軍作戰?”

“先後會於騰衝的有懷仁侯吳子聖,廣昌侯高文貴,定朔將軍吳三省,趙王部將張文翠、陳盛兩總兵所率人馬,還有由緬甸蠻莫護殿下入滇的猛山克族萬餘精壯,以及幹崖土官刀氏及族人相助。”鄭昭仁明顯在誇大朱永興的實力,“草民來時約有兩萬餘兵將聚於殿下王旗之下,殿下還傳檄各地,現在說不好又有幾支明軍前來相會呢!”

鄭昭仁是鄭硯北的侄子,因在鄭氏家族中不是長房,盡管他歲數在同輩中最大,也很精明強幹,並且主管一方生意,但卻總覺得受到歧視。當然,這在封建社會的家族中是很正常的事情,長房就相當於長子,權力和利益自然是最大的。

所以,在得到鄭硯北的聯係散落明軍的密令後,他便視之為升發之機。如果他能說動幾支明軍投效宗室留守,這樣的功勞得個一官半職應該不是問題吧?他也就能夠擺脫家族的束縛,有了大展拳腳的天地。日後幹得好,壓過長門的鄭昭達也不是不可能的。

馬惟興微微點了點頭,在旁插嘴道:“聽從大理來的客商說,那裏的清軍在調動,想必與岷殿下有關吧?”

“大理的清軍一部已經調往永昌,留守兵力不足兩千。”鄭昭仁的情報更加準確,這與鄭家耳目眾多、道路熟悉大有關係,“永昌清軍也所剩不多,且全部收縮回去守衛城池了。”

“即便如此,依靠目前疲弊之軍,也難以衝關奪隘。再加上路途遙遠,前往騰衝與岷殿下會合,並非易事啊!”馬寶臉上泛起難色,輕輕搖頭。

“要建功立業,要封官賜爵,又豈有易事?”鄭昭仁臉上帶著那種商人特有的微笑,侃侃說道:“衝關奪隘難,間道而行呢?草民可派人充作向導,沿湅滄江而下與岷殿下會合。當然,若是王爺還有疑慮,草民也不敢勉強。岷殿下讓所有傳信兒之人給諸位還舉大明旗幟的將軍們帶一句話,‘若有扶保社稷、興複華夏之心,便是艱難險阻也是等閑;若是隻圖眼前富貴,要繳械降清,去昆明向三鬼屈膝,怕也不畏千裏跋涉了’。”

“大膽,你一介草民,豈敢——”馬寶大怒,斥喝出口,但隨即被馬惟興擺手打斷了。

“岷殿下多心了,也言重了。”馬惟興淡淡地笑著,開口說道:“長途行軍非是易事,總要籌劃一番方才穩妥,可非是吾等有降清之心,借口推辭。”

鄭昭仁心中不以為然,為了立功他倒也能把生死置之度外,福貴險中求,他身上還有著馬幫人的冒險精神。但馬惟興既是如此說,他也就不再以言語相刺激試探,笑著說道:“草民隻是轉述岷殿下之言,非是有心冒犯,還請王爺原諒則個。”

馬寶哼了一聲,背轉過身,望著遠處的藍天白雲和山巒叢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草民話已傳到,請王爺和國公早作定奪。”鄭昭仁眼珠一轉,繼續說道:“鶴慶有將軍塔新策,麗江有漢陽王馬進忠,蘭州(今雲南省蘭坪縣南)有公安伯和宜川伯所率兵馬,草民俱已派傳信兒,想必很快便有人馬前往騰衝。草民需要從中籌劃相助,不敢多在此耽擱。”

馬寶心中一動,微微轉頭,向馬惟興使了個眼色。

馬惟興會意,笑著對鄭昭仁說道:“鄭信使一路跋涉,請下去暫歇,容吾與王爺商量一下。”

“草民告退。”鄭昭仁恭敬地施禮,然後轉身在兩個親兵的護送下去遠。

馬寶這才轉過身來,揮手屏退親兵,隻和馬惟興單獨商量。

“岷殿下疑心頗重啊,既想會集各支殘軍,怎好用此話傷人心。”馬寶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忿地搖著頭。

“岷殿下雖有疑心,卻也不失睿智聰明,滿眼失意之象,難免有人會生降清之心哪!不懼艱險,千裏去投,此乃試金石也。”馬惟興很巧妙地把降清的心思放到了別人身上,但馬寶當然聽得懂。

“這麽說,岷殿下倒也看開了,能去相投的自然是忠心不二,借口不去者則心存二誌,不可信也。”馬寶摸著頜下的胡須,似有所悟。

“自然是這樣。”馬惟興讚同地點了點頭,說道:“能來更好,不能來也不勉強,此應乃岷殿下之本意。”

馬寶皺起了眉頭,陷入了長長的沉思。作為原來的南明將領,他是比較傾向於永曆的,否則也不會在秦王孫可望作亂時毅然反水。但與原大西軍的將領相比,他又有一種失落。李定國已經貴為親王,白文選早就晉封郡王,馮雙禮、馬進忠,也是郡王頭銜。雖然隻差了一級,但自詡猛將的他卻覺得不該如此。

憑什麽昔日的賊寇都爬到了自己頭上,而自己身為正統明將,卻要屈居人下。盡管誰也可能沒有歧視和打壓,但人心苦不足。在派係林立的南明軍中,象馬寶這樣的,無論是原來的秦係,明係,蜀係等,有這種想法的將領倒也並不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