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人軍事團

製衡,是一種手段,一種有效且悠久的手段。這種手段不僅上位者善用,作為臣下的也能揣摸猜測得到。

朱永興於西南一隅起家,靠的是大西軍餘部,原大西軍的將領自然也是水漲船高。這種情形其實是有曆史根源的,秦、晉、蜀三王,再到鞏昌王等,因為永曆托庇於大西軍,使得大西軍的將領普遍爵高職顯。而另一支曾經轟轟烈烈的農民軍——大順軍,因為實力及其他原因,則位不過公侯。

在崛起的戰鬥中,以原大西軍為主體的明軍戰績赫赫,白文選、馬寶封王,國公一大堆,連、李嗣興、馬自德、魏君重這樣的年輕一代也獨領一軍,前途光明。這當然是憑借戰功和忠誠得到的,朱永興賞罰分明,並不想有所打壓。

而以原大順軍為主體的夔東十三家,在抗清意識上是堅決的,盡管實力不足,但朱永興還是以真誠和恩典加以聯合,並給予了慷慨的幫助。在爵位上,提拔一位親王,既不讓其有被歧視、矮人一頭的心理,又可以使其有統一的領導,更有利於作戰。

這之後還有投誠的吳軍,同樣有吳三桂這個親王為代表,算是對明軍中三大派係的一個平衡處置。

雖然朱永興不願意有什麽派係,也一直試圖用明軍這個統一概念來淡化軍隊的根源問題,並通過一係列的辦法來稀釋或融合各部隊的組成。但他也知道,一些厚此薄彼的平衡是必要的,比如給劉體純以親王爵位,便能使大順軍出身的軍將沒有被歧視的感覺。而原吳軍出身的,同樣也應該因為吳三桂位居高位而如此。

顯然,對於明智的臣子來說。讓君主不猜忌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晉王李定國,便在關鍵時刻表明立場,隻以保全永曆為底線;如吳三桂,雖然在參謀總部供職,女婿又獨領一軍,也小心翼翼地少聯係。特別是涉及到蕩朔軍的軍事安排時,更是謹慎異常,唯恐皇帝以為他心中有私。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數支出身不同的軍隊都想方設法在淡化自己原來所屬的陣營。大西軍出身的如此,以免再被人稱之為“賊”;大順軍更如此,甲申之亂始終是他們所最避諱的事情;吳軍也一樣,畢竟曾為滿清征戰,攻取了不少地方,殺害了不少原來明朝的官員和子民。

在這樣的心理下。服從便是唯一的選擇。這使得朱永興能夠通過不斷向各部派遣講武堂畢業的軍官,或者打亂調拔出身不同的軍官,來達到牢牢控製軍隊,並且使各支軍隊逐漸淡化或遺忘原來的曆史。

晉王李定國和鄭王劉體純不僅是明軍的兩位高級將領,還是位屬於兩大農民軍的代表性人物。但兩人都盡量撇開曆史,以目前的身份進行會麵的商談,所涉也盡量是軍務。

“以我軍的兵力,應該可以做盡殲敵人的布置。”劉體純是一軍之長。亦位列一字王,在理論上他與晉王李定國是平等的。所以他可以較為客氣但卻不必卑下地提出自己的建議。

此次聯合作戰,如果不指定主帥,而指望著融洽協商來得出統一的決定,那就是朱永興的無知了。但兩方的爵位使他又不好定高定低,便采取了一個折衷的辦法,由他直接派出了類似欽使的總參謀部的魯國公祁三升。以三人軍事團的性質來統一指揮權。

晉王李定國顯然也同意劉體純的建議,三麵據險、俯扼清軍的態勢固然有利,但卻使清軍有後撤之路,攻克保寧自然最為把握,但戰果卻不敢奢望。

“依本王看來。隻須分兵兩個師,便足以北塞葭萌關,東塞梁山關,徹底切斷清軍逃入陝西的退路。”李定國表示了對劉體純的讚同,“保寧清軍不過兩萬,我軍攻城的兵力亦兩倍於敵,擇其薄弱主攻,必克之。”

“大包圍,但攻城時不分兵?”祁三升明白了李定國的意思,也就是不以殲敵於保寧為目的,而是把戰場擴大,使清軍逃出保寧也無路可退,“這倒是穩妥之道。其實呢,我也希望一舉殲滅清軍,勿使清軍竄入陝西。但聖上向來持重,以求穩為主。當然,聖上亦囑咐過,有戰機則要抓住,二位王爺都是久經戰陣的名將,前線情形瞬息萬變,不必拘於計劃。”

“聖上英明。”劉體純向東拱了拱手,然後詢問道:“那國公的意思?”

“既然兩位王爺都這樣判斷,我自然不反對。”祁三升笑著說道:“若是二位王爺意見一致,我便隻帶耳朵,不帶嘴巴;若是二位王爺難以決斷,那我便自不量力,說上幾句淺陋之見。”

“嗬嗬,國公過於自謙了。”晉王李定國並不因為祁三升曾是自己的舊部,而有絲毫的怠慢和托大,畢竟祁三升是從總參謀部下來的,或許還是朱永興親自叮囑交代過的,或許身上帶著密旨之類的東西。

“不是自謙,是聖上這樣說的。”祁三升輕輕搖了搖頭,鄭重地說道:“聖上雖屢經戰陣,且睿智英武,卻時常說起遙製指揮的種種弊端。所以,大計劃往往較為粗疏,便是留給前線將領靈活應變的空間。”

“聖上真乃千古明君。”晉王李定國恭維了一句,委婉地說道:“原定的北伐總攻應在明年春天,不知現在是否有所改變?”

“確實有所改變。”祁三升拍了拍桌上的地圖,指點著說道:“物資囤積的速度比預期的要快,若說是總攻,其實現在就已經開始了。江淮、山東形成夾擊之勢,沿運河北上;西南先取保寧,再兵逼漢中,介時再視清軍調動,伐朔軍可投入陝西或河南戰場;以膠東為基,向遼東進兵,先奪島再上陸,主攻方向可能是在旅順……”

隨著祁三升的講解,整個大反攻的態勢在晉王李定國和鄭王劉體純的眼前清晰起來,讓他們知道西南戰場對於全局的關係,以及如何能更好地策應作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