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師相會

古代人當然不知道感染創麵上孳生的蠅蛆非但不會加重感染,反而有利於愈合。而朱永興也不會等著傷員的感染傷口上自然生蛆,他有他的養蛆的簡單辦法,那就是借鑒南方“肉芽”菜的製做方法。

肉芽菜聽起來惡心,看起來也惡心,但卻是高蛋白食品,很補,據說吃起來也可口,隻是朱永興還沒有勇氣去嚐試罷了。菜的做法是將肉配好所需調料吊起,引誘蒼蠅來生蛆,蛆長胖了便跌落到肉下掛的兜裏,喚做肉芽菜。

而後世有研究人員表示,蛆蟲清理難以愈合的大型傷口的速度可能要超過手術;蛆的分泌液還能夠破壞不健康或異常組織,而對健康組織無損;蛆蟲能清除創麵的細菌,能刺激傷口愈合……

不看口號看療效,朱永興不必解釋,也解釋不清,以上天、神賜的名義反倒更容易讓人們相信,並且產生一種敬畏感。

天命,氣數,古人常把國之興衰用類似的虛幻東西來解釋。所以,朱永興裝神弄鬼,並不隻是提高個人威望,更重要的是提振人們繼續抗清的戰鬥信心。

明祚未絕,氣數未盡,上天才賜醫治之法,這必將產生極大的政治影響。傳揚開來後,影響的就不僅僅是周圍這幾千人了。而且傳言向來有藝術再加工,再升華的特點,朱永興都不敢想象以後到底會傳成什麽樣子。

…………

之前還是細小的蛆蟲,在潰爛的傷口上飽餐之後變得粗大許多,因為無食可吃,有的蛆蟲已經開始向外爬。

醫官將蛆蟲掃掉,檢查了傷員一番後,向旁邊神情怪異的陳奕耀稟告道:“將軍,他的燒在減退,看這情形暫無性命之憂。其他的傷員也多有好轉,卑職帶您去看看?”

從驚愕到懷疑,再在事實麵前對朱永興佩服得五體投地,積極地在軍營中推廣蛆療,這位醫官的態度是陳奕耀看在眼裏的。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不用了,轉身走出了帳篷。

伸手擋了下刺眼的陽光,陳奕耀看見了老上級懷仁侯吳子聖,正在一個草棚裏背著手圍著什麽在慢慢轉悠。

“見過侯爺。”陳奕耀走進草棚,給吳子聖行禮。

吳子聖擺了擺手,眼睛還盯著草棚裏懸著的肉,已經有細小的蛆在鑽來鑽去,他似乎也適應了,不再是一臉的惡寒。

“你說,就這麽個小東西,原來糞坑茅廁裏鑽來爬去的惡心人,換個法子養,竟能治傷救人。”吳子聖擰眉擠眼,不知是感歎,還是依舊不敢相信,隻是不想提蛆這個名字,以小東西來代替。

“殿下說過,這上麵的東西長胖了掉下來,還是大補的東西呢!”陳奕耀突然麵帶苦相,好象真有肉芽吃進了嘴裏,連連搖頭,“那個,什麽高蛋,高蛋白,殿下似乎是如此稱呼的。”

“消受不了,你我之輩肯定無福消受。”吳子聖連連擺手,苦笑連聲。

陳奕耀陪著笑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聽說張光翠和陳盛明日便要率兵啟程,前去騰衝與殿下會合?”

吳子聖點了點頭,略帶嘲諷地說道:“二將生恐投效遲,巴結晚哪!”

陳奕耀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殿下已至騰衝城十餘日,又有廣昌侯高文貴、定朔將軍吳三省率軍來會,兵勢日壯,似有與清軍交戰之心。”

“兵勢稍壯而已。”吳子聖歎了口氣,不無憂慮地說道:“殿下得神靈指點當不是虛言,隻是年輕氣盛,急於交兵,卻不免有些操切了。久駐騰衝,豎王旗傳檄詔,豈不正引清軍注意?隻怕現在的永昌清軍正籌謀準備,不日就要引軍前來了。”

陳奕耀沉默了半晌,猜測著說道:“若李晉王與鞏昌王聞檄而來,或是其他友軍趕來會合,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殿下不南下與晉鞏二藩會合,焉知會急書相召?”吳子聖捋著頜下胡須,皺著眉頭說道:“殿下所圖甚為深遠,非你我所能知。罷了,大不了一場惡戰,殿下有夷兵數千,加上所會合之軍隊,又兼以逸待勞。清軍若是遠途來攻,所部不多,也未必不能戰而勝之。明日,我等也起兵北上,為殿下添一臂助可也。”

……

追與逃看似一個主動,一個被動,但若客觀分析,便會發現兩者可能同樣的辛苦。隻是逃的一方心慌意亂,無暇思考到這些,也就沒有停足不前,反戈一擊的心思。

朱永興見到了懷仁侯吳子聖所部的困窘境況後,又有了新的思考和判斷,信心也愈加提升。南明軍隊駐紮滇、桂總有幾年了,尚且不能完全適應水土,有效抵禦瘴癘,何況遠道而來、初入東南濕熱之地的清軍?史書上隻寥寥數語提及清軍不習水土,卻沒有言明嚴重程度,正象史書說磨盤山之戰是明軍戰敗,卻少說明清軍也是傷亡慘重。

這就是清朝毀書篡史的結果,掩敗為勝,隻說戰果,少說損失。朱永興根據自己的觀察和分析,應該說是得出了比較準確的結論,這無疑便是信心高漲的原因所在。

“百草萌芽,瘴氣日厲,昆明清軍想大舉出邊,困難很大。”站在騰衝古城的城樓之上,朱永興正與廣昌侯高文貴、定朔將軍吳三省分析形勢,做著自己的判斷,“若是等霜降瘴息再出兵,又怕吾等收攏殘軍,會合一處,坐大難製。而最快捷的辦法便是由永昌清軍就近出動,急攻速剿。”

“殿下於此大張王旗,原來是要誘清軍來攻。”定朔將軍吳三省作恍然狀,旋即謹慎地勸諫道:“永昌清軍近萬,來攻者也必不會少於六七千人,我等皆是殘軍所聚,休整尚待時日。雖有夷兵助戰,但他們不習戰陣,殿下應慎之。”

“若是憑城固守,尚有成算。”廣昌侯高文貴拍了拍厚重的城牆,說著自己的看法,“清軍遠道而來,糧道漫長,久攻不下,自然會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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