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水西之謀,海外拓土

水西抗清起義,乃是曆史上有名的大事件,朱永興當然知道。本來,他是想留在以後再發動,以期取得更大的利益。但現在,他隻能提前了,至於他的計策能不能成功,他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但在葉虎看來,朱永興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思謀出了對策,卻簡直如同神人一般。釋放謠言,偽造書信,聯絡舊將皮熊,這並不是很難完成的任務,但卻極有可能煽惑起貴州的反清暴動,使滇省清軍後院起火,完全陷入被動。

“嗯,吾想到的就這麽多,你們綜合貴州方麵的其他情報,認真地研究商議一下,盡快拿出細致周密的計劃。”朱永興沉吟著說道:“成與不成,暫且不用考慮。嘿嘿,淮南為橘,淮北為枳。即便貴州土司出兵助戰,在滇省不熟地理,又能發揮多大作用?”

安坤早已歸順了清朝,並在水西治下捉拿過眾多明將獻給清軍,朱永興對此頗有恨意。現在麵臨難題,自然不會過於考慮水西抗清起義的成敗,隻要打亂吳三桂的計劃,使其前後支拙、疲於應付,便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何況,水西土司這種根深蒂固的地頭蛇,無論誰統治貴州,都是一個麻煩的存在。使其與清軍鬥得兩敗俱傷當然是最好,而即便是水西失敗,也為朱永興日後要實行的改土歸流鋪平了道路。

所以,隻要成功地挑拔離間並掀起爭鬥,對於朱永興來說便是勝利,而且不用牽扯滇省明軍的精力。

“殿下睿智,此計定讓三鬼老賊腹背受敵。”葉虎起身恭謹地躬身拱手,便要告退而出。

“還有一件事。”朱永興抬了抬手,叫住了葉虎,叮囑道:“加強鏡子工坊的安全保衛工作,西夷已經注意到這裏,切不可輕忽大意。”

“殿下放心。下官這便去安排布置。”葉虎見朱永興再無吩咐,轉身而去。

盡管預料到鏡子的銷售會引來他人的覬覦,但朱永興沒想到會這麽快。當然,這種能獲巨利的商業機密不是靠金錢能夠買到的,少不了刺探和竊取。隻是,朱永興早有防備,幾名應聘而來的西夷玻璃工匠。注定會一無所得,倒是會讓朱永興榨光他們的價值,盡早地掌握透明玻璃的製造方法。

在這幾名西夷玻璃工匠中,朱永興最可慮的是兩個法國人。因為法國的玻璃製造水平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超過了威尼斯,隻是沒有解開鏡子的秘密,所以。正處心積慮地重金收買威尼斯的製鏡工匠,竊取水銀玻璃鏡的奧秘。眼見這裏也製造出了鏡子,法國人自然象蚊子見到了血一樣叮了上來。

可惜,你們這些洋鬼子隻會加快我的玻璃製造的步伐,卻不會從我這裏得到你們想要的機密。等到我的工坊掌握了製造透明玻璃的技術,由此升級的技術會讓你們大吃一驚。嘿嘿,玻璃可不是隻有吹製一法。在大型鐵桌上澆鑄熔融的玻璃,製造大型的平板玻璃,這可是你們也不掌握的。

朱永興見葉虎離去,想到以後賺大錢的前景,不禁嘿然而笑。透明玻璃的製造在歐洲已經算不上什麽高難的技術,而自己稍加改進變化,便如同點石成金一般,財源滾滾。想不笑出聲都難哪!

…….

在風的吹動下,海麵上是一層細密的皺紋,耀眼地反映著太陽的光彩。在海與天之間的蔚藍的空間,動蕩著歡樂的波浪聲,那些波浪一個跟著一個地跑上傾斜的沙岸,充滿著活潑的愉快。

如此美景,央卻無心欣賞。腳步踉蹌地踏上陸地,被兩個侍女扶著,終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終於到了,這裏便是那塊開發起來會富庶無比的土地嗎?央不敢確定。隻是覺得海上的旅行讓她苦不堪言,茫茫大海,望不到邊際,這塊要紮根的土地似乎在天地的盡頭。

“寨主,咱們還是先休息兩天,再——”侍女見央寨主這樣的狀態,好心地提出了建議。

央輕輕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說道:“這腳下踏實了,縱還有些頭暈惡心,也很快便會好的。時間不等人啊,早些耕種,早些收獲一季,才算真正立住腳了。看,那邊不是巴布來接咱們了。”

作為第一批探路人員,巴布率領著一千寨中精壯已經到了月餘,臉上曬得更黑,但精神卻好,帶著些人快步而來。

央輕輕推開侍女的攙扶,努力站直身子,眼中又射出了堅定從容的光芒。在屬下麵前,她縱然是女人,也要展現出一寨之主的威嚴。

“寨主。”巴布等人趕到近前,施禮問候。

“你們辛苦了。”央含笑點頭,開口問道:“安排得如何?”

“房屋已搭建完畢,正在墾荒耕種。”巴布恭敬地回答道:“前幾天由暹羅運來了一批水牛,我族領到了五十餘頭,如今一天可犁地百多畝。”

一天百畝,十天千畝,一個月就是三千畝。央粗粗算了一下,全寨有五六千人,如果按照朱永興所說的,此地能一年三至四熟,差不多也就能養活全寨的人口了。而且朱永興對墾荒土地並沒有數量限製,隻要你開墾出來不撂荒,便有一半歸己,另一半歸政府,賦稅最高也隻收到三成。

當然,墾殖初期肯定要辛苦艱難,要披荊斬棘、勤勞躬耕,要興修水利、建造屋舍,才能建設起美好的家園。

“糧食可夠吃?與真臘可有戰事?”央又問起最關心的兩件事情,耕種收獲起碼要四個月,這段時間是由政府供應糧食、物資,雖然這些都是借,以後要還,但若是不能保證足額,寨子裏的父老鄉親豈不是要挨餓?再者,所占的土地是屬於真臘,如果付出代價太大,倒有些得不償失的感覺。

“糧食暫時還夠,官府說了,會不斷運來發放。定不會讓大家挨餓。”巴布說道:“真臘嘛,倒是與明軍交過手,被一頓炮轟便狼狽潰逃,倒是讓明軍抓了不少白幹活的勞力。”

央這才放下心來,強打精神,指揮著前來接應的本寨精壯,將上岸的寨中百姓組織起來。扶老攜幼,推車挑擔,沿著湄公河向內陸遷徙。

見到沿海已經有房屋草舍、村落雛形,央又問起是何人居住,為何族人沒在沿海建村立寨,倒要多走路程。

“那是官府給疍民劃出的定居村鎮。”巴布對蛋民也知之不詳。隻能簡單地向央解釋:“聽說他們以船為家,常年在水上生活,熟習水性,生啖海腥,能入水數日,知蛟龍之所在。”

央張大了嘴巴,小河小湖還罷了。見識過大海,她油然而生出一種恐懼感。這疍民竟能常年在水上生活,簡直是太駭人了。

疍戶,又被稱為“海上吉普賽人”。他們曾經是中國曆史上最悲壯、最受歧視的一群人,一千多年來,都被稱為“疍蠻”。隻準在水上生活,不準在陸上定居,不準讀書、識字、應考、做官。不準與漢人通婚等精神枷鎖,牢牢地桎棝著這些有著上千年船上漂泊的曆史的窮苦百姓。如今,朱永興解放了他們,又給了他們陸地上的家,他們能適應並快樂嗎?

兩日後,央帶著寨中百姓才來到了新的家園。雖然住處簡陋,都是臨時搭起的茅屋草房。但溫暖的氣候不會使這些移民有凍冷之苦。而且,這裏距離湄公河不遠,不僅灌溉方便,打魚撈蝦更能為飯食增添花樣。

這就是自己的新家園。央站在高處四下瞭望,感慨良多。荒草遍地、沼澤泥地會變成萬畝規整的水田,茅屋草舍會變成寬敞明亮的竹屋瓦房,隻要付出辛苦和汗水,一切都會變得美好。

苦嘛,難嘛,這便是自己要獨立門戶所必須承擔的。再苦再難,難道比得上當初在緬甸被驅趕至荒蕪山區,無房無糧的痛苦嗎?

……..

簡陋至極的城廓擋不住轟天炮的一次轟擊,而最先垮掉的是抵抗的意誌。城門打開了,管理柴棍的阮氏貴族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倉促組織起來的越族難民也放下了簡陋的武器,迎接新的統治者。

其時,獲真臘允準,在柴棍周邊安置的安南難民不過兩萬,由廣南阮氏派一貴族管理。雖然建有簡易城廓,卻沒有正規軍隊,哪裏擋得住數千明軍的攻打。而柴棍被攻取,標誌著廣南阮氏在真臘的一塊飛地喪失,明軍拔除了廣南阮氏的一個釘子,便可放心地移民發展。

真臘不可慮,廣南阮氏才是比較強的敵人。明軍初來乍到,一要展示軍威,二要打通與占城國的聯係,得到占城的物資援助,聯合占城國抗擊真臘與廣南有可能的結盟。

“柴棍,太難聽了。”宗守義已經是新建立的湄公省的總督,位列封疆大吏,初期開疆拓土的順利更使他意氣風發,對著眼前的小城連連搖頭,滿臉是鄙夷的神色,“還是殿下起的名字好,西貢,西貢。”

陳上川嗬嗬一笑,湊趣道:“巡撫大人若有興致,尚有很多地方要重新取名,正可一展文采。”

“陳將軍取笑了。”宗守義笑著擺了擺手,正色說道:“諸事繁雜,怕是沒那麽多閑暇逸誌。開拓初期,更應兢兢業業,不負殿下期盼。”

陳上川也收起笑容,說道:“所賴殿下籌謀,初期諸事順遂,日後便要看宗大人大展宏圖了。”

“多謝陳將軍吉言,隻是這大展宏圖尚言之過早。”宗守義謹慎地說道:“本官隻望能為殿下分憂,盡快使湄公省能自給自足。這以後,才談得上縱橫捭闔,為殿下中興大明而出力。”

陳上川聽宗守義謙遜之語中也透出一股傲氣,也不便掃興,又笑著附和了幾句。

“可惜陳將軍終要馳騁海上,與本官共事時間太短啦!”宗守義很惋惜地歎了口氣,說道:“想要再遇到如陳將軍這樣文武雙全的將領,怕是大不易。”

“宗大人過獎了。”陳上川趕忙謙遜道:“如陳某這般文不成、武不就之輩,又有何難找?殿下所設的講武堂,可是人才輩出之地。”

“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呀!”宗守義感歎著,象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對陳上川說道:“陳將軍手下的那個段少尉,看起來便不似池中之物。”

陳上川沉吟了一下,委婉地說道:“可惜段少尉不喜陸上征戰,又是講武堂遣派於水師的少量軍官,不好輕易調動。”

宗守義明白這是拒絕的表示,淡淡一笑,也不以為意。陳上川的話也頗有道理,岷殿下用人自有其深意,輕易調動,確實不太合適。

“不知殿下欲派哪位名將來湄公省主持軍務?”陳上川岔開話題,詢問起人事安排來。

“本官亦不知。”宗守義猶豫了一下,也不敢胡亂猜測,隻好輕輕搖頭。

目前開拓湄公省的明軍部隊由彭應伯、何起龍、閻惟龍三位總兵統率,軍事主官暫由陳上川擔任。但海上軍事將領的缺乏,使得朱永興不能把陳上川長久留在湄公省。而且南海艦隊由三支海上武裝組成,鄧耀和楊彥迪又有些小糾結,在完全統合完畢前,也需要陳上川居中調和。

攻下柴棍並更名西貢後,留下靖安軍維持治安,明軍繼續攻掠。而占城國在朱永興派出的使者的知會下,尤如吃了興奮劑,少有地爆發了一回陽剛,出兵南下,與明軍在藩切會師。

至此,第一階段的海外拓展行動告一段落。明軍不僅控製了湄公河出海口,而且奪取了很大的一片土地。本著“一手鋤頭,一手刀槍”的原則,先期的移民包括央的猛山克族寨民,靖安軍及家眷,三千明軍及家眷,廣西僮瑤族五千,再加上因戰亂而先期移居的華僑,以及與占城國的聯盟,已經具有了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