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元江城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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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年,皇上還是宗室留守的時候,宣慰元江,那事情,俺一輩子也忘不了。”若幹年後,很多元江軍民還對當時的情景念念不忘,對著小輩在不停的炫耀,“真龍天子就是真龍天子,那天陽光特別的足,皇上有真龍護體,臉上閃著亮晶晶的光哩!”

“兒子,別聽你爹胡說。”一個少婦走進屋來,白了正說得來勁的丈夫一眼,“娘呢,當時跪得比較近,看得真真的,皇上當時臉上笑著,揮著手,卻流眼淚了。”

“胡說,皇上怎麽可能在百姓麵前流眼淚?你眼神不好,定是看錯了。”丈夫不幹了,急眉瞪眼的斥道。

“才沒有。”少婦瞪圓了眼睛,“當時俺和小梅跪在一起,俺倆都看見,皇上是流眼淚了。”

“小梅說話哪有準兒,成天瘋婆子一樣。”丈夫爭辯道:“俺和爹當時都在那裏,爹還看到皇上衝他笑,衝他招手呢!”

“皇上認識爹?”少婦撇了撇嘴,轉頭看了看外麵,壓低了聲音,“還招手?定是歡喜過頭,看差了。”

“噓!”丈夫嚇了一跳,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想討打呀,讓爹聽見了還不敲你兩拐杖。”

少婦咧了咧嘴,愈發低聲道:“你們光看見皇上了,俺還看見娘娘了呢,兩個哩,長得跟仙女似的……”

“我流淚了。竟然在這種場合流淚了。”朱永興利用揮手的動作,用袖子輕輕擦掉臉上的淚珠。

已經下馬走入了那氏的豪宅,那如潮的歡呼聲似乎還在朱永興耳邊次第響起,使他心潮澎湃,難以平靜。

“殿下跋涉辛苦,先稍事休息,等到明日再見官員不遲。”那嵩在旁說道。

“不辛苦。那總督聯絡土司,籌措物資,修葺城池,那才稱得上辛苦。”朱永興含笑擺了擺手,說道:“時間很緊啊,那總督和吾說說。都有哪些人需要吾接見,各人的情況又是如何?”

“下官遵命。”那嵩微微躬身,伸手把朱永興請進了廳房。

……

石屏土官龍讚揚、龍元慶,納樓土司普率,思陀土司李熙,溪處土司趙恩忠,瓦渣土司錢覺耀。納更土司龍天正,八寨李成林,教化張長壽……降清明將高應鳳、朱養恩、許名臣的心腹代表,以及秘密潛來的孫應科、賴世勳、馬秉忠。

朱永興不顧疲勞,一一接見,親切慰勉,並表示論功行賞時要對土司及家眷進行冊封,賜五品至八品官職。其眷可賜為命婦,著鳳冠霞帔等等。他對反正明將則更為看重,並不提他們屈節降清的汙點,隻談反正抗清的忠義,官複原職是應有之義,若有功勞還要加以擢升。

相對於各個土司,朱永興對有意反正的降清明將及其心腹代表更為親近爭取是有理由的。降而複叛。這些人便等於絕了後路,清軍不會再相信他們,也就沒有再降之理。

而那些土司則不同,因為清廷為維係邊地穩定。對這些地頭蛇多采取安撫策略,投誠免死仍授長官副長官世襲的在曆史上不在少數。除了象那嵩、王維祖這種領頭造反的,其他人則可視形勢來轉換立場。

關鍵還是要看勝敗,勝則應者雲集,敗則一哄而散。現實就是這麽冷薄、勢利、殘酷,為了自己的身家,為了族人的安全,敢於舍生取義、殺身成仁,畢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朱永興並不準備用什麽大義名分來讓各方依附,他覺得用行動更有說服力,用不斷的勝利更能爭取人心。

夜已經深了,屋內依舊燈火通明,朱永興與那嵩、吳子聖等人還在商議布置著元江戰役的作戰計劃。

“九月二十五,是計劃舉旗起義的日子。在這之前,昆明清軍不動,元江亦不動,就這麽耗著。”朱永興沉吟了一下,又補充道:“其實,準備工作已經差不多了,早幾日晚幾日也沒有關係。但為了策應大局,還是盡量往後拖延為好。”

那嵩點頭稱是,他已經知道了明軍的整個計劃,先西後東,連續作戰。這樣的話,拖延起義時間對元江是有利的。如果提前舉旗,便可能要麵對昆明清軍的全部壓力,若滇西先動,則可以牽製清軍。

“城防還要加強。”陳國公吳子聖想了想,笑道:“殿下所授之法,末將初時還不覺怎樣,但每日走在城頭,看著城牆的變化,越想越覺得威力奇大。可惜時間倉促,隻能用土木構築,若是用青磚大石,那絕對是堅不可摧。”

朱永興對吳子聖的恭維淡然一笑,說道:“再堅固的城池,再完善的城防,也需名將指揮得當,方能發揮威力。陳國公,還有諸位將軍,這元江攻防吾交給你們才能放心啊!”

吳子聖、李承爵等人趕忙拱手謙謝,紛紛表示不負殿下所托,必要以死相報。

朱永興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戰元江,而不隻戰於元江。要把戰場拓寬拓廣,才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所以,元江外圍的險要之地亦要立寨設防,以土兵為主,以明軍為輔,且戰且退,以戰代練。”

“殿下所言甚是。”那嵩見識了明軍的戰力後,自傲之心已經消減了不少,對手下土兵的戰鬥力有了比較清醒的認識,“土兵久已未戰,雖有陳國公等督促訓練,戰陣經驗仍缺乏,當以小戰磨練之。”

朱永興含笑點頭,繼續說道:“敵後騷擾襲擊的任務當由本地土兵承擔,利用熟悉山林地形的優勢。擾敵、疲敵、阻敵、困敵。在騰衝時,猛山克族和擺夷族相配合,便做得不錯。吾會留下兩百猛山克族勇士,他們對此頗有經驗,再有土兵相助引導,當有收效。”

“當在山林隱秘處多設營地,多儲幹糧。”陳國公吳子聖參加過騰衝之戰。對此也有了經驗,補充道:“新運到的手榴彈極好,不需點火,使用方便,可多與襲擾部隊。守城呢,用點火的舊式炸彈也可。”

“陳國公想得周到。”朱永興讚了一句。說道:“還有地雷,派出一些明軍指導,也在外圍戰中多加使用。吾還會留下一部炮兵,二十門轟天炮,如此防守元江,當更為穩妥。”

那嵩麵露喜色,轟天炮的威力他在安南是見識過的。但為了盡量保密,朱永興雖然答應了派炮兵助戰,但一直沒落實。現在,他的心可以放下大半了。

“還有一種小炮,機動性極強,最適在山林等複雜地形中作戰。”朱永興又給那嵩等人添了個驚喜,“給元江留二十門,隻是彈藥不多。便留下兩個工匠,在元江製造好了。”

這種小炮更接近於後世的迫擊炮,也是轟天炮的縮小版,口徑小,重量輕,一人就能背起。隻不過射程短,隻有一百多米。

“多謝殿下。”那嵩原本對朱永興先不傾力援助元江。卻要移兵滇西作戰,在心裏還有些不滿,但現在算是毫無怨言了。

留下炮,留下炮兵。就相當於朱永興已經變相應允元江土兵以後可以擁有這些武器裝備。製造起來不複雜,炮兵的學習和組建,那就要看那嵩等人的能力和見識了。

軍事會議一直開到半夜,總算把全部計劃都敲定落實。元江的準備工作本已做得很充分,計劃中的一些更改和完善並不會耽擱太長的時間。朱永興聽了眾將的陳述和匯報後,也做到了心中有數,可以比較放心地前往滇中與李晉王會合了。

朱永興由那嵩之子那燾陪著,來到客房,四個身著傣家服裝的女孩已在屋前跪迎,那燾招呼一聲,幾個女孩便進屋忙活起來。

“天色已晚,殿下請早些安歇。”那燾躬身施禮,告辭而退。

朱永興走進屋子,但見陳設十分奢華,不愧是百年積累的那氏。屏風後有嫋嫋白霧升騰,知是沐浴之所。四個傣家女孩款款上前,給朱永興寬衣解帶,侍候他在屏風後的大木桶中入浴。

來到這個時代,朱永興在爭取改變別人的同時,也慢慢適應了不少當時的規矩。夢珠身邊有幾個同族的侍女,也是他的丫環,這種在後世看來有些香豔的侍浴在那時卻是很平常的事情。而且,在磨乃的龍府,在隴川的刀府,都有過這樣的情形。對於朱永興這樣尊貴的身份,這些侍女不僅經過挑選,都未經人事,且還兼有侍寢的職責,算是當時招待貴客的一個規矩吧!

隻是侍浴是一回事,朱永興也沒想過要幾個粗壯的男人幹這種活兒的可能,那太令人不寒而栗了,可他也從沒讓哪個侍女來侍過寢。脫了褲子是禽獸,提上褲子不認賬,朱永興還做不來這種事情。近在咫尺的麵龐,親熱纏綿的嬌軀,睡過之後便能忘得一幹二淨,便能象什麽也沒發生似的安然離開,日後也無牽無掛,朱永興自問還沒有這樣的鐵石心腸,也達不到這麽強大的心理。

水的溫度很合適,微微發燙,正好能驅除身體的疲累。水中不知加了什麽香料,聞起來讓人覺得輕鬆愜意。在香霧蒸騰中,朱永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微微閉上眼睛,任由侍女給他梳洗頭發,擦洗身體。

反正朱永興還穿著他自己設計,夢珠親手縫製的內褲。在陌生女人麵前完全袒露身體,這個他還沒適應過來。

洗得差不多了,朱永興象往常一樣擺了擺手,揮退了四名侍女。他自己脫了濕內褲,擦幹身子,穿好衣服,才讓侍女們進來收拾打掃。

茶好,這茶碗也不錯。朱永興坐在書案前,覺得睡意並不濃烈,邊喝著茶水。邊想著整個反攻計劃,看是否有疏漏。在滇西打開局麵,最好是能擁有向四川滲透的通路,並在西麵對昆明具有了牽製;在元江挫敗清軍,使昆明在南麵也有了威脅,並使安南基地有了安全可靠的屏障。

這兩個目的如果都能達成,那自然是兩全其美。如果在滇西有差池。那就靈活轉身,力保元江,使安南基地不受戰火摧殘。這樣還是能向廣西發展,奪取出海口。如果都不順遂,就隻能回軍猛攻安南鄭氏,奪取升龍。在紅河出海口去看海了。

外有清軍,內又根基不穩,陷於和安南人的戰爭泥沼,那可真是最下策之舉。朱永興思慮再三,覺得萬不可能走到那個地步,但心中還是有那麽一絲隱憂揮之不去。

戰爭啊,變數是始終存在。哪有會有萬無一失的時候。朱永興苦笑著自我開解,揮退了屋中的侍女,躺在床榻上慢慢進入了夢鄉。

……

第二天,朱永興吃過早飯,便在那嵩、吳子聖等人的陪同下,視察元江城防,一個山寨的棱堡結構。

歐洲在中世紀晚期發明了棱堡,棱堡通常會被修建成五角星的形狀。因此能從一邊牆上往另一邊牆角射箭(不是往自己腳下射)。對於已有城堡和不便修成棱型的要塞,則在原城牆上往外伸出三角形突台,在突台上一樣能對另一邊的牆角射箭。而且三角形突台沒有正麵,因此也沒有側射死角。

這種城郭的建造方式,是當代早期著名的法國軍事工程師沃邦元帥所創。特征是利用尖角的形狀的“棱堡”減少周圍的防衛的死角,亦可預防敵人左右來襲時的炮火,再利用半月形狀的堡壘來掩護大門以及護城橋梁的作用。

火炮的出現。曾經使中世紀的城堡戰術成為過去,但是多麵棱堡出現後,並且配備上火炮後,將使攻城變成一種近乎絕望的工作。長期圍困再次成為攻城的主流手段。直到更野蠻的二十四磅開山炮出現,攻城戰術才有所改變。

曆史上,國人也曾吃過棱堡的大虧,鄭成功收複台灣先不用說,尼布楚的上萬清軍也隻能用饑餓和疾病來瓦解俄軍,要知道當時尼布楚的守軍不過隻是幾百半兵半商的老毛子而已。

而元江的城防改造,則是在朱永興畫出圖紙後,那嵩和吳子聖等人因地製宜,使用土木進行堆砌夯造,使城牆多出了無數鋸齒形的突出部。

朱永興站在鋸齒形的突出部上麵,扶著垛堞走了一圈,又伸出拇指,測量了一下和鄰近突出部的距離。嗯,不到百米,在火槍的射程之內。由於時間緊,盡管那嵩召集了數萬民眾參與修建,但鋸齒形突出部依然修得不夠大,不夠長。換而言之,能在上麵的防守兵力不會太多多,側射的火力也就不夠猛烈。

但這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朱永興自然不能苛責,甚至對在短時間內能夠完成這麽大的工程量,感到了驚訝。

“元江軍民能眾誌成城,皆是那總督平日愛民恤民之功。一聲令下,應者雲集,令吾感佩。”朱永興望著遠處依舊在辛苦勞作的百姓,對那嵩讚賞有加。

“殿下謬讚了,下官實不敢當。”那嵩心中高興,直覺得這錢財和精力付出得值,臉上卻還故作矜持,躬身謙謝。

朱永興微微一笑,邁步走回城牆,手指城門之內說道:“那裏修得也好,雖簡陋卻實用。”

在安沛時,朱永興曾用過此招,在城門內用磚石木料圍出一塊區域,起到類似甕城的作用。誘敵入城後,四下齊射,可盡殲敵軍。而元江則更為完善,是用土坯和磚石壘起的。

“此乃殿下巧思,下官在安沛觀戰時所學。”那嵩謙遜,同時也恭維了朱永興。

朱永興又把目光轉向了城牆內的木製架子上,共有兩層,鋪著木板,人可在上行走。

“那裏已經掏出了射擊孔。”吳子聖貼近解釋道:“平時堵住,戰時掏出。與城牆上的防守相配合,便如殿下所說的立體火力。”

朱永興抿嘴微笑,元江城防讓他放心,再加上城外的數道戰壕,足以給清軍好好地上一課了。

“如有時間,城東北還要加固。”朱永興覺得可以稍加提點一下,因為曆史上清軍的主攻方向便是那裏,“還要防備紅夷大炮的轟擊。嗯,這個任務也可以交給襲擾部隊,讓他們盡量在路上尋機毀炮。”

“殿下放心,若清軍用紅夷大炮轟擊,我軍可在城頭鋪草袋棉被,以作抵擋。”吳子聖顯然有所準備,很有信心地回答道。

“陳國公及諸位將領戰陣經驗豐富,各種準備極盡周全,元江可無憂矣。”朱永興由衷地表示讚賞,在那嵩等人的陪同下,沿著城牆繼續巡視。

邊走邊指指點點,眾將不斷地介紹著元江的城防,朱永興含笑頜首,表示十分滿意。

“戰事一起,城中及四郊百姓便疏散轉移吧!石屏至元江的村寨民眾也要勸其避亂,以收堅壁清野之效。另外便是要注意保密,作戰計劃不可輕與他人知曉。大竹菁之伏便是——”朱永興本來是隨口叮囑著,但卻驀然停下腳步,腦中閃過一個名字,臉色立時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