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

我心裏越來越怕,誰知道下一道閃電會不會劈到我頭上?看這陣仗,難道我今天要把命交待在這?不要啊,我還沒有活夠啊……

這時,鍾原的聲音又想起來了,配合著那時不時亮如白晝的閃電,那氣氛,要多詭異有多詭異。鍾原說:“木頭,你怕打雷?”

我顫抖著答道:“我不怕打雷,可是我怕死。”

鍾原嗬嗬笑了笑,低聲說道:“沒事,就算死,不還有這麽多人給你陪葬嗎。”

我哀號道:“我不要死啊,我希望大家都好好活著,誰都不要死啊……”

鍾原伸出一隻手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哪那麽容易死。”

我不理他,從睡袋裏鑽出來,打開小台燈,然後拎過背包開始翻東西。

鍾原好奇地問道:“你在幹嘛?”

我:“寫遺書。”

我從背包裏翻出一個嶄新的小本子和一支筆,還好我這次帶的東西齊全。

鍾原也從睡袋裏鑽出來,他湊了過來,說道:“你真相信自己會死?”

我掃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孩子,做人要有憂患意識。”

鍾原屈起手指敲了一下我的頭,“孩子也是你叫的?來,叫聲‘鍾哥哥’。”

嘔……我瞪了他一眼,沒搭理他,開始翻開小本子寫遺書。恩,寫什麽好呢,如果我真的死了,我需要留點什麽信息給活著的人呢?

我用圓珠筆的筆頭輕輕敲打著下巴,最終在小本子的第一頁認真地寫道:爸爸,我愛你。

筆勢孱弱,透露著垂死的掙紮與哀怨。我看著那幾個軟得不像話的字,突然悲從中來。

不會,我真的要死了吧?我還沒有好好孝順我老爸呢……

鍾原突然搶過我的小本子看著,我扭頭瞪他,卻發現他正詭異地盯著我。

汗,他一定是在嘲笑我寫的字難看。我心裏這麽想著,更加生氣了,於是毫不猶豫地搶回小本子,“你要是也想寫的話,我可以借給你一張紙。”

鍾原擺擺手,“我是怕你死了,你的遺書又下落不明,所以幫你個忙,備個口頭遺囑,萬一到時候用得著呢。”

雖然我很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好心,不過貌似他說的還是有一些道理的。

鍾原又說:“那,除了你爸爸,你還有什麽話要和別的人說嗎?”

我想了想,說道:“告訴我們宿舍裏那三個沒良心的,讓她們在我的葬禮上多誇我幾句。”

鍾原點頭,又問:“還有沒有?”

我:“跟實驗室的老師說個對不起,並且恭喜她。”我們班男生給我起了個外號叫做“實驗室殺手”,因為我每次做實驗,幾乎都會打碎點東西,或者搞壞個儀器什麽的,也正因為如此,我那點入不敷出的錢,都快彈盡糧絕了。

鍾原:“還有呢?”

我想了想,羞答答地說道:“告訴陸子鍵,我崇拜他。”

鍾原眯了眯眼睛,“還有呢?”

“還有?”我側著頭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沒什麽了,雖然我會死得很壯烈很慘烈,但是我做人很低調的。”

鍾原:“那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

我一拍腦門,“對啊,差點忘了……鍾原啊,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鍾原端著架子點點頭,“說吧。”

我嘿嘿笑了笑,說道:“那啥,你能不能給你的相機拍個照片,等我死的時候給我燒過去?我……”

鍾原眼神不善:“那你等著去死吧。”

我:“……”

這麽小個要求都不能滿足?這人真是小氣得可以。

我不再理鍾原,自顧自地研究起遺書的內容來。我越想越覺得有好多話要說,於是在昏暗的燈光下奮筆疾書起來。

鍾原在一旁說風涼話:“你不會是臨時想寫個自傳吧?”

我連頭都懶得抬,沒好氣地回他:“關你什麽事!”

鍾原卻懶洋洋地說道:“現在不打雷了,你確定你要繼續寫?”

我丟下筆,豎起耳朵聽了聽,汗,真的不打了?此時帳篷外很安靜,唯一的聲音就是沙沙的雨滴落地的聲音,雷公電母的家暴結束了?

我合上小本子,長長地出了口氣,“還好還好,又撿回了一條命。”

鍾原卻說道:“忘了告訴你,我們選的這個地方防風防雷防洪水,而且咱們的帳篷也是能避雷的。”

我:“……”也就是說,我剛才的驚嚇都是多餘的?我寫的遺書都是沒用的?

我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鍾原笑眯眯地答道:“我以為你演戲自娛自樂呢。”

我:“……”

……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天已經放晴,不過周圍到處還是濕漉漉的,空氣很新鮮。我們簡單地吃了點早餐,便整裝出發,這次的目標是主峰。

爬山真是個力氣活,中間有多累我就不說了,相信爬過山的人都知道。至於沒爬過山的,呃,大家都爬過台階吧?我們這山的海拔是一千七百多米,山腳算是平原,我們今天是從半山腰開始爬,保守估計,垂直距離上至少要向上升六百米。六百米是個什麽概念,如果三米作為一層樓的話,六百米就是二百層樓。是的,我們要爬二百層樓,從一層開始爬起,一直爬到二百零一層,不允許坐電梯……而且,這還是保守估計。

不過爬山的成就感也在於此。當我們大汗淋漓地爬到山頂上的時候,心中澎湃而來的“一覽眾山小”的豪氣,頓時讓我們覺得,流再多汗也是值得的。人生的意義是什麽?如果你在這個時候問我,我一定會回答,人生的意義就是征服。

當然,雖然我們英雄了一把,下山的時候也著實狗熊。上山容易下山難,在這裏我是深刻地體會到了。我們下山的路並不是原路返回,而是選擇了另外一條比原路更加艱難的路。這條路的台階跟沒鋪一樣,而且很高,有的地方甚至高達一米,幸虧我在家的時候喜歡爬樹,整天上躥下跳的,所以這個時候跳起來也沒什麽,倒是苦了那些不怎麽好動的女生,在這些地方都需要男生拉一把才能過去。除此之外,還有更離譜的。有些地方的路完全是“這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形成了路”,坡陡一些也就算了,還從土裏滲出岩砂,好幾次我都差點滑倒,還好後麵的鍾原及時扶住我。雖然昨天晚上鍾原惹毛了我,不過看在他今天幫了我的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和他生氣了。

走了一會兒,我們來到了此番下山之路上的一處比較凶險的地方。之所以凶險,是因為它不僅台階形同虛設,坡陡,有岩砂,而且很窄,如果兩個人在這條路上迎麵相遇,其中一人就得靠在山壁上盡量地騰出空間來先讓另外一個人過去——就是這麽窄的一條路。

我們一行人緊緊靠著山壁緩慢行進著,生怕一腳踩空,掉下去。我在走過一個滑坡時,腳下的一塊作為支點的石頭突然鬆動了,我本能地趔趄了一下,另一隻腳隨即踏空,朝山崖邊上踩去。我驚慌失措地手舞足蹈,想要保持身體的平衡,奈何腳下的路真是太滑了,我眼看著就要往路外的山崖倒去……

鍾原眼明手快,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將我拉了回來。

可是我卻更沮喪了。因為剛才手舞足蹈的時候,相機一不小心脫了手,現在我人回來了,它卻掉了下去……

我死死地盯著相機消失的方向,失聲說道:“相、相機……”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償債問題

我想,我迎來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機。

一個價值兩萬元人民幣的相機,就讓我眼睜睜地弄“丟”了。

同行的人們都對此表示關心,但沒有一個人能說什麽,畢竟這不是個小數目。然而隊伍裏出了這麽大個事,也是很影響氣氛的吧?

我們停在一個地方休整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擔心地看著我。

此時鍾原卻一臉輕鬆,他把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用手指輕輕敲著我的肩膀,就差哼小曲了。我就這麽緊張兮兮地站在他的魔爪下,接受審判。

鍾原對大家說道:“這是我和沐爾之間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了。是吧,沐爾?”他說著,敲擊我肩膀的力道重了一些。

我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是……”

眾人鬆了口氣,但隨之又換上了悲憫的眼神看著我。

隊長是個厚道的人,他猶豫了一下,對鍾原說道:“這件事情我這個做隊長的也有責任。”

鍾原卻十分大方地擺擺手,“不用了。你們也不用擔心了,我還能把她怎麽樣。”說完,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

大家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立即變得詭異起來,看得我膽戰心驚的。我就不明白了,鍾原這次又要搞什麽鬼?

……

露營歸來的時候,大家進行了一次瘋狂的聚餐。之所以說這次聚餐很瘋狂,除了因為大夥情緒比較高漲外,還因為,他們的胃也比較高漲。是的,是他們,沒我什麽事。我因為一直惦記著鍾原那相機,所以也沒什麽胃口。

鍾原卻吃得津津有味,桌子上的菜被他嚐了個遍。他還把一個超級大的魚頭夾到我碗裏,不懷好意地笑,“你擔心什麽,反正你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我憤恨地戳著那個大魚頭,他說的是什麽話!

要命的是,雖然這話不中聽,可是卻是事實……

我們聚餐到很晚才散,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回到學校。鍾原被玲玲師姐他們灌了點酒,走路都有些搖晃。我尋思著現在趁他喝得有些不清不楚的跟他商量相機的事,也許他就不會太難為我。

於是我就靜靜地、悄悄地,架著鍾原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偷偷來到一個偏僻的涼亭。

我把鍾原丟到木凳上,開門見山地問道:“鍾原,你打算讓我賠多少錢?”

鍾原靠著身後的柱子,眯起眼睛仰頭看我。周圍微弱的路燈光灑到他的臉上,他的麵容很平和,像一隻食草動物一樣,乖巧而無害。我不禁感歎,喝醉了就是好,現在的鍾原的殺傷力與攻擊力都已經降到最薄弱的程度了吧?

我盯著那張完全無害的臉,又感歎,這小子皮膚怎麽這麽好,羨慕嫉妒恨>_<

鍾原就這麽看了我一會兒,突然清了清嗓子,說道:“你覺得多少合適?”聲音很清明,吐字很清楚,一點不像喝醉了。

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鍾原大概是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扭過臉去,表情有些扭曲,仿佛在忍受著什麽,“我要是不裝,他們就沒完沒了了。”

我撓撓頭,他說得也對。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於是我鼓起勇氣說道:“你看,你的那相機雖然挺好,但再怎麽說也是個二手的不是?”

鍾原點點頭,“確實是個二手的,我才買了一個星期,這次是第一次用。”

我:“……”

我狠了狠心,說道:“不管怎麽說,它就是個二手的,二手的就是不值錢的!”

鍾原不置可否,“那你說,它值多少錢?”

我再次狠了狠心,“也就……一萬吧?”

“很好,”鍾原點了點頭,“那麽,你拿得出一萬塊錢來嗎?”

我:“……”

好吧,我確實拿不出來>_<

鍾原繼續對我進行深層次的批判:“那麽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談好了價錢,又不給錢,你不會就想趁著我喝醉了敲我一筆吧?”

他這麽一說我更愧疚了,我低下頭不敢看他,“我不是這個意思……”

鍾原:“那你是怎麽個意思?”

我鼓起勇氣看著他,咬牙說道:“我……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鍾原勾起嘴角笑了笑,“很好,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以身相許了?”

我:“……”

鍾原你不要總是那麽讓人無語好不好>_<

談判進行到這,我那點氣勢已經完全被打壓下去了,此時我隻好弱弱地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個……我能先欠著你嗎,慢慢還……”

鍾原不滿地皺眉:“木頭你也為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