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生情愫
灰藍色的天空像是一幅沒有幹透的水墨畫，微亮的星光零丁的嵌在上麵。
小巷漸漸亮起的窗戶裏，微弱的閃著一小團黃暈。
一清早的氣溫很低。
足以讓剛剛呼出的白氣，迅速地結霜凍冰。
“媽我上學去了”
母親沒有回應，隻是埋著頭整理床被。
深冬的清晨，天空總是很晚才放亮。
林妍背上書包剛關好門。
“林妍。。”
林妍回過頭，母親篷鬆著頭發站在門口，手裏拿著白色的羽絨服。
“穿上，凍著了還得打針，可沒什麽錢給你治病。”說完將羽絨服扔到林妍的手裏。
光線很暗，看不清母親臉上的表情隻知道她應該是沉著臉。
林妍吸了下鼻子，伸手接過去，沒等說什麽，門就被母親關上了。
還是早上很早的時候，巷子裏沒有光、也沒有什麽聲音。
屋簷上有一小塊沒化幹淨的雪堆，被屋子裏照出來的光暈，塗上了一層淺淺的鴨蛋黃。
在林妍的記憶裏母親總是沉著臉和自己說話，就連偶爾的關心也是參雜各種複雜情緒的，就像剛剛的對話一樣。
前半句還是關切的叮囑“穿上，凍著了還得打針”
可後半句“可沒什麽錢給你治病”這樣的話要怎樣理解呢。
就像是林妍小時候最喜歡玩的溜滑梯，那種準備好的興奮感，那種迎著風衝下去的勇氣，突然一瞬間被什麽東西蕩到穀底。有的隻是滿身的淤青、和不堪重負的疼痛。
林妍抬起頭，天空儼然是一團澎漲的灰色的綿花，就像是母親那張緊繃的臉。
林妍倒吸一口氣，朝著巷口亮光的地方走去。
距離巷口不遠的高檔小區二單元三樓，李小斯的家裏傳出拉小提琴的聲音，優揚的盤旋在樓道裏。
“小斯，快吃早飯吧。”蘇玉華，端著一碗蒸著熱氣的米粥，從廚房裏走出來。
“快考大學的男孩子了，一定要吃早飯，不然上課怎麽吃得消呀”
母親在客廳裏擺好了碗筷。
洗漱間裏傳來父親的聲音：“玉華，聽聽天氣預報”
蘇玉華，連忙拿起茶幾上的搖控器，打開電視機。
天空在這個時候濃密得如同一盤未調開的顏料。小區裏白色的路燈高高地懸浮在半空中，發出慘白暗淡的光亮。
中年婦女從樓梯口推出自行車，然後羨慕的朝著三樓沒有完全拉開的白色鏤空窗簾望了望。
“哎，看人李家的小斯，這麽早就開始練琴了。”
然後回過頭跟自己的小孩認真的說了些什麽。
係著紅領巾，手提小提琴箱的小男孩望著媽媽認真的點點頭，稚氣的臉像是在說：“恩，我知道了，我會用功的。”。
中年婦女露出微笑，然後滿意的騎上車，消失在小區大門口。
昨晚忘記關掉的電腦，顯示器的右下方，一直閃著綠光。
李小斯這才注意到，關掉顯示器後彎下腰拔掉連接在插坐上的插頭。
客廳裏突然傳來女主播熟悉的質感的聲音
“今天白天，到夜間。。晴轉多雲，有小到中雪。。”
然後是母親的幾句嘮叨聲：“唉喲，這鬼天氣。。”
李小斯簡單的拾收了一下桌麵上撒開的牛津詞典，手裏拎著蘇玉華昨晚洗幹淨的棉質校服，關好房門，向客廳走去。
李小斯剛坐下來就看見父親從洗漱間裏出來。
“你別一清早就抽煙對身體最不好的。還勸你的病人不要吸煙呢，自己還不是照樣吸。”母親皺著眉。
父親清晨吸煙已經是一種習慣了，蘇玉華雖然阻止不了，但難免要發發牢騷。
“媽，我吃好了。去上學了。”李小斯抓起沙發上的書包，蹲在門口係鞋帶。
父親從陽台走出來，將手裏燃完的煙頭丟進茶幾上的煙灰鋼裏，然後坐在沙發上，看著一清早從樓下取回來的報紙。
“小斯，外麵冷著呢，穿那件厚的外套，凍著了會感冒的”。
蘇玉華從屋裏追出來，手裏拿著那件昨天剛買的質地柔軟的大衣想讓比自己踮著腳才能碰到肩膀的小斯穿上。沒等話說完，防盜門被實實的關上。
“行了，都這麽大的孩子了，你少操心。”父親坐在沙發上，不耐煩的翻著手上的報紙。
蘇玉華抱著大衣跑到陽台，用力的拉開凍上一層薄冰的窗戶，望著樓下的穿著單薄藍色棉質校服的小斯大聲的喊著，嘴裏呼呼的冒出白氣。
“放學早點回來，媽媽做你最愛吃的西紅柿炒雞蛋”
走到小區門口的李小斯回頭望了一眼趴在陽台上的媽媽，遠遠的招了招手，然後轉身消失在小區大門口。
林妍背著書包，緩慢的走在馬路邊上。
從身邊經過的自行車，衝進霧氣中，便消失掉了，眼睛裏隻留下一層鉛灰色的斷影。
“林妍。。”
林妍回過頭隻能看清一點藍色的人影正朝自己的方向跑過來。但是聽的出聲音是李小斯。
林妍把吹到臉前的頭發繞到耳朵後麵的時候，李小斯已經站在她的麵前了。
“昨晚又熬夜了？”
“恩。”
“老師不是說了嘛，今天隻是一個隨堂的測驗。不排名次的。”李小斯望著林妍微微皺起來的眉毛，帶著安慰的語氣說。
“可是那道化學題的解法，我還是沒搞懂。”林妍吸了口氣，又重重的吐出來。
“恩，老政出的那道題是有點拔高了，這樣吧，下自習的時候，我給你講講。”
光線在這個時候透過雲層，無聲無息的朝大地傾泄下來，整個世界像是被浸泡在裝滿黃色**的透明的玻璃瓶裏。
兩個人靠著馬路邊安靜的走著，走進斑馬線，消失在清晨紛亂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