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放好瓷罐子後,程赫去給程心心拿煙花。

程心心說道:“爸爸,去外麵放,去外麵放。”

外麵有很多小夥伴們正玩著呢,他們今天都沒有放煙花,就讓他們都一塊兒看看。

程赫隨便挑了幾樣拿在手裏,也讓程心心自己拿上一些,再拿上火機,就往外走去。

水塘邊可以放,落下來的火花直接掉在水裏,不會引起麻煩。

現在秋天了,天幹物燥,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等煙花一點起,火樹銀花的,正熱鬧的玩著燈籠的小孩子們立即湧了過來,嘰嘰喳喳的看著。

程心心非常興奮,不住的拍著手叫著,覺得煙花好漂亮。

水塘邊放煙花,其實挺好的,水裏有倒影,感覺天空的煙花的水裏的煙花同時綻放,場麵瞬間大了很多。

白倩看著絢麗的煙花綻放,孩子們跟著興奮的笑,她覺得孩子們的笑,才是最絢麗的東西。

中秋了,周圍仍然是蛙聲一片,蛐蛐也叫得很響,十分熱鬧,微風輕輕拂動水麵,將水麵上的煙花倒影打散,耀出點點金光。

不遠處不知名的花香和果香,讓這個夜晚變得迷人。

煙花放完了,又玩了一陣,他們才慢慢的走回去。

孩子們自然是拿著燈籠又跑遠了。

等玩了一陣,回到家,白倩果然說道:“誒,還真是餓了呢。”

感覺今天晚上吃得還蠻多的。

程赫取笑她:“你不會是看到別人送東西來,你就說餓了吧?”

白倩不怕他取笑,知道越怕他越來勁,幹脆說道:“別人送東西來,那是專程送給我的,你不要跟我搶。”

“行行,是給你的,我給你衝去!”程赫說道。

程心心立即跟著嚷嚷:“爸爸,我也餓了,我也想吃。”

“行行,不會少了你的。”

她哪是餓了啊,她是眼睛餓了,看見別人有吃的,自己也不能落後。

這種粉子衝好了,其實看起來就跟糊糊一樣,很粘稠,顏色很白,很讓人有食欲。

白倩看著麵前的碗裏,輕嗅了一下,說道:“好香啊。”

“是啊,自己種的糯米,剛剛那個嬸子還說,她特地加了棗子的,說是可以補血,適合你多喝。”程赫一邊替她攪拌,一邊說道。

糯米本身也是補血的,再加上紅棗一起蒸熟曬幹,一起打磨成粉,營養都在裏頭。

說起來,程赫自己院子裏的棗樹也能吃了,他也計劃著,做點什麽棗子糕吃吃。

程心心也模仿媽媽的動作聞了一下,跟著說道:“好香啊。”

程赫也給她再攪拌了幾下,說道:“小心燙,慢慢喝啊。”

……

第二天,程實一大早就去市裏租車去了,下午他家的親戚陸續到了,也要趕回來準備迎賓什麽的,很是忙。

他父母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又是迎賓,又是安排事情什麽的,忙個不休。

不過,親戚們的酒席安排等等,有知客先生安排,倒是不用他們事事自己上。

這時候,請來的樂隊已經敲敲打打上了,加了音箱的,隔一裏遠外都能聽見,十分熱鬧,又時不時有陣陣鞭炮聲。

以前結婚都是請嗩呐和喇叭奏樂,後來是請響器樂隊,就是那種幾個人吹著洋號、敲著洋鼓的那種樂隊,那時候樂師都穿著軍裝,戴著白手套,看起來像模像樣。

後來樂隊更豐富了,請來了真人唱,男的女的都有,唱的是流行歌曲。比如情歌對唱、甜蜜的愛情歌等等。

現在更不得了,還增加了腰鼓隊,有人唱歌時還人有伴舞,十幾個女樂隊成員隨歌起舞不說,還根據唱歌的內容而換服飾,一整場婚宴下來,都有十幾套衣服可換。

總之,場麵是越來越大,不是當年的嗩呐樂隊可以比的。事實上,嗩呐樂隊現在是想用也湊不齊了,會的人不多,隻剩下了一些老人而已。

老人的肺活量,已經無法完成整個婚宴了。

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要把位子讓給這些現代樂師們。

不過,一些依舊的老人們,總是對現代的流行樂隊不感冒,也看不懂現代人跳的舞,覺得還是他們的年代吹的嗩呐好聽些。

到了晚上,鞭炮就更多了,劈裏啪啦響個不停,後麵的煙花規模更是不小,一排排的放著,春雷聲聲震天響。

晚上,程實打扮一新,帶著求親的隊伍出了門。

市裏請來的婚車等在村口上,整整十輛,前麵有兩輛保時捷,後麵的車也都不差。

可以看出程實花錢了,這些講麵子的事情,花的可都是錢啊。

白倩看著一輛輛車乘著夜色的走了,問程赫:“程實怎麽晚上就出去了?這是什麽規矩?”

十輛車,去的不僅是程實,還有十個穿著一新、打扮一致的年輕人,以及兩個求親的長輩,是程實的叔伯們。

程赫給白倩講,這些都是明天去求親的人。

求親的隊伍大致就是“伴郎”的意思,在南山市這一帶,稱為“十友”,是十個未婚的男青年,與新郎平輩的堂兄弟什麽的,也可以是新郎的同學同事等等,明天的婚宴他們單獨有一桌,是上賓。

程赫結婚了,所以這樣的“十友”輪不到他。

其實,這也是因為新娘子家裏遠的原因,他們才需要前一晚就動身。

如果是附近村子的,他們明天中午才動身,把新娘子接回來,下午結婚典禮。這是一般的流程。

但正是因為遠,所以他們要提前一晚動身,單程行程都超過了六個小時,不提前怎麽趕得上明天下午的結婚典禮?

就是這,明天早上程實趕到那裏後,新娘子也是要上午就出門。

為這事,他們兩個也是小吵過幾次。新娘子說,沒見過一大早就要出門的……

因為距離遠,這些事情都要協調,也不知道女方那邊的酒宴是怎麽安排的。

白倩聽得笑個不停,說道:“我還沒聽說過,新娘要一大早就離開家門的,看來她這個遠嫁,代價很大啊。”

她就沒有啊,當年程赫跟她,也就是隨便請了一下同事,買了一個銀戒指而已,什麽排場都沒有。

她甚至還是今年才第一次到桃花村,而且程心心都這麽大了。

程赫看她的樣子,說道:“怎麽?你也羨慕了?要不要也給你辦一個婚禮?”

白倩輕輕的摸了摸肚子,說道:“唉,我羨慕就羨慕著吧,心心都這麽大了,還折騰什麽?”

語氣裏不無遺憾。

她說道:“人生,真像一出戲啊!我總感覺,冥冥中就已經安排好了這一切。”

要不然,她一個白家千金,怎麽會在桃花村生活?

第二天,中秋節,下午兩點,程實的婚車隊回來了,村口上就放了一大掛鞭炮,然後每拐一個彎、每過一道橋,哪怕隻是小橋,也要停下來,先放一掛鞭炮才過去,以示辟邪。

車隊剛剛進村時,樂隊就迎了上去,車隊停著等的時候,他們就用力吹吹打打,和著鞭炮聲,熱熱鬧鬧的。

接著就有知客過來安排一應禮儀,比如經過誰家的時候,別人家放了一掛鞭炮相賀時,要代表家屬致謝。

此時村裏的人都跟著出來相迎,要麽跟在家屬那邊,要麽跟在新人這邊,看熱鬧,以及搶撒的喜糖。

喜糖是過一陣就撒一次,大人孩子們都去搶,沾沾喜氣。

白倩也跟在人群裏看著,但她臉皮薄不好意思去搶,也怕別人把她撞到了,就沒有過去。

這時,她聽見幾個年紀大的老婆婆們聊著天:

“現在的結婚啊,都是講排場,租這麽多車,這個好費錢的。唉呀,我孫子要是結婚也要弄這個,不知道得花多少錢呢。”

“是啊,但是你不給他弄,又不行啊。人家都有,他沒有,那不是抬不起頭來?”

“話說七嬸啊,您當年嫁過來的時候,是坐的轎子吧?那會兒都是坐的轎子吧?”

“是啊,我們那時候是坐的轎子,那時候興這個,我是最後坐轎子出嫁的,後來都不興轎子了,現在的女孩子福氣好啊,什麽都不用做,我們那時候嫁過來第一個月,要給夫家做鞋子、納鞋底,你想想,一大家子人,得做多少雙鞋子?”

“哈哈哈……是啊,現在的年輕人,福氣都好,不用做這些。以前敢不做,那要被婆婆整死,現在反過來了,都是婆婆怕媳婦。”

白倩聽著,望了過去,看到幾個上了年紀的人熱鬧的聊著過往,也不禁跟著笑了笑。

從她們口中,就能聽出時代的巨變,從坐轎子出嫁,到現在婚車車隊接親;以前的女人出嫁後,家裏家外的事情都要做,現在的新時代女性,也有她們要做的事情,但已經不需要做鞋子、納鞋墊了。

區區幾十年之內,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也見證著曆史的變遷。

婚車還離程實家老遠,就被“鬧親”的人們給攔了,鬧著讓新郎不要偷懶,要把新娘背回去。

老實說,“鬧親”大概是整個婚宴最好看的環節了。

程實先下了車,跑過來給新娘打開車門,然後抱起新娘子下車,這時候按規矩是新娘的腳不能沾地的,要一直抱回家、抱進新房去。

如果抱不動的話,“鬧親”的人還有招數,要鬧著讓程實的叔叔、伯伯等親戚背新娘。

這可全是逗樂子的環節了,程實的叔叔、伯伯們都是五十歲以上,如果被“鬧親”的將住了,也有的是不得不背的。

有些新娘子害羞,被這麽一鬧,也隻得讓背;也有脾氣烈的,硬是誰都不讓背。不管是哪樣的,都能把人逗樂。

白倩跟著笑道:“幸好新娘子不重啊,如果很重的話,抱著抱著,掉下去了怎麽辦?”

這種打橫抱是很考驗臂力的,如果真有個一百多斤的,那真是得夠嗆。

程赫笑著說道:“那可以改成背啊。”

程實露了一手,硬是全程沒歇的把新娘子給抱了回去,隻是額頭的青筋都爆起來了,臉漲得通紅。

打橫抱著百來斤的人,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熱熱鬧鬧的婚禮之上,賓主盡歡,又正逢著中秋佳節,這次的熱鬧真的不小。

跟著新娘過來送親的幾個娘家至親,都被安排到程實的大伯家去了,他們自己一桌,不與這邊的親戚打照麵,那邊專門安排有程實的伯父等相陪著敬酒。

那是上賓中的上賓,非常禮敬。

這也是他們這一帶的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