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光下，甘梅低著頭站在江鍥和白秋萍麵前，看著地板上自己的影子，身體抖如篩糠，
江鍥坐在桌子後頭，看著電腦裏的監控錄像。
藏室裏四個牆角都有攝像頭，四個方向的監控，將甘梅偷取東西的現場拍的清清楚楚。
她應該是完全沒想到藏室裏會有攝像頭，拿起玉慢慢吞吞，在手心裏摸了又摸，隨後塞進兜裏。
大概是嚐到了甜頭，第二天的下午，她又來了第二回 ，別的東西不好拿，這次又是玉。
一共兩次，兩塊玉。
“東西呢。”白秋萍問。
甘梅大氣都不敢喘，精神緊張到根本不敢說話。
“你交出東西，”白秋萍說，“可以從輕處置你，你如果不說，我隻能報警了。”
“別報警，”甘梅抬起頭，“白總…您別報警。”
“把東西交出來。”白秋萍冷著一張臉。
甘梅抖著身子，噗通一聲跪下了，“我…賣了，拿不出來。”
白秋萍和江鍥臉色微變，白秋萍說，“賣給誰了，賣了多少。”
甘梅說，“一個玉石回收店……五，五萬塊。”
“兩個？”白秋萍驚歎。
“是…”
白秋萍氣到閉了閉眼，兩塊上等的和田玉，每塊最少六位數買回來的，被甘梅五萬塊打包出去了。
“報警。”江鍥說。
“嗯。”白秋萍拿出手機。
“別報警，求求你們了，”甘梅跪在地上前進，“白總，江總，求求你們別報警，我把五萬塊還給你們，工資我也不要了，求求你們。”
“爸。”門口突然響起一聲很輕的聲音，甘梅看過去，是江晚。
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朝著江晚而去，“晚晚，你是小木的同學，你和江總白總說說，我錯了，求求你讓他們別報警。”
江晚訕笑，繞過甘梅走進書房裏，“爸，你跟我出來一下。”
她拉起江鍥，又摁住白秋萍的手，“先別報警，等會。”
江鍥被江晚拉著出去，“要去哪。”
“我房間。”江晚說。
“哎喲，去你房間幹嘛，”江鍥搞不懂，“你不是不喜歡別人進你房間。”
江晚拉著他上樓，“你去了就知道了。”
江鍥走到江晚房門口，江晚敲了敲門，“江教授，爸來了。”
“小舟？”江鍥一喜，“他還沒走嗎。”
江晚打開門，把江鍥推了進去。
房間的外廳裏，江行舟坐在沙發上，看見江鍥進來，他站了起來。
“有什麽事這麽神秘。”江鍥走過去坐到他邊上。
江行舟深呼吸，他頭一次跟江鍥提要求，他是緊張的也是不知所措的。
“我有一個朋友，”江行舟說，“他很好，特別的好，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嗯。”江鍥笑了笑，“你都說好的人，那一定很好。”
江行舟坐了下來，和江鍥對視，“他的媽媽，就是甘梅。”
江鍥看著他，江行舟麵無表情，但是直勾勾的眼神泄露了他的緊張，原本江鍥不想管這起偷盜事，玉丟了就丟了，交給警察處理就是，但是能讓江行舟開口，他又怎麽真的不管。
“你想讓我怎麽做。”江鍥說。
“他沒有別的親人，隻剩下媽媽，”江行舟說，“我不想看到他難過。”
江鍥輕輕點頭，“好，那我明白了。”
江行舟不知道江鍥明白什麽了，江鍥跟他說完便下去了，他也離開江晚的房間下樓，在二樓樓梯上看見靠在欄杆上的江晚。
“爸爸不報警了。”江晚小聲跟他說道。
“嗯。”江行舟應聲，心裏也不能確定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如果辛木知道了，會怎麽做呢。
畢竟上回為了給甘梅教訓，辛木是說賣房子就賣了房子。
但是他做不到看著不管。
江行舟和江晚一起靠在欄杆上等著，直到看見甘梅低著頭走了出來，她經過江行舟身邊，江行舟看了眼她，和上回在辛木家看見的很不一樣，那時候的甘梅趾高氣揚怒氣衝衝地扇著辛木的耳光。
“爸，媽。”江晚喊了一聲。
江行舟收回目光，江鍥和白秋萍從書房走了出來。
白秋萍的臉色不太好，或許是對江鍥的處理方式不認同，她從江行舟身邊走過沒有給一個眼神。
江鍥卻笑著過來，“太晚了就別回去了，給你準備了房間。”
江行舟沒好意思拒絕，點頭同意了。
江鍥帶他去臥房，就在二樓，江鍥書房隔壁的隔壁。
“缺什麽跟我說，我讓人給你安排。”江鍥說。
房間倒是蠻大的，有陽台有浴室。
“嗯。”江行舟說。
江鍥說，“我沒報警，她賣了玉，我讓她還了賣玉的錢辭退了她，她說工資也可以不要，我想想，那是她的勞動所得，就沒扣，讓她明天搬走。”
“謝謝您。”江行舟說。
江鍥看著他，眼神裏微微有些淚光，他偏過頭抹了一把眼睛。
“您…”江行舟有點無措，“沒事吧。”
“沒事，我就是太高興了，”江鍥扶著桌子，坐到椅子上，“你長這麽大第一次跟我提要求，我高興。”
江行舟靠在桌子上微低頭，不光是江鍥沒想到，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和江鍥提出要求。
其實，提要求也不難。
“那個孩子，”江鍥說，“你說對你重要的那個孩子，是不是你喜歡的人。”
江行舟猛地抬起頭。
“沒想到甘梅這樣的人還能生出一個連你都連連誇讚的孩子來，”江鍥笑笑，“歹竹出好筍，什麽時候你把他帶回家我看看。”
“喜歡…”江行舟喃喃自語。
喜歡，是啊，喜歡。
是喜歡，原來真的是喜歡。
不是什麽男人本能，就是實實在在的喜歡。
意識到喜歡之後，江行舟一整夜都沒睡著，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辛木，不過，辛木知道甘梅的事情之後，會是什麽反應呢。
第二天一早，江行舟便起了床，他擔心辛木，打算把甘梅帶回學校。
他找到甘梅臥室時，甘梅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坐在**拿著手機唉聲歎氣。
“阿姨。”江行舟喊道。
甘梅轉過頭，對他有些熟悉又想不起來，“你是。”
“江行舟，”江行舟說，“辛木朋友。”
“江…”甘梅抓住了他的姓，“你是江家的。”
江行舟沒承認，他說，“我帶你去找辛木。”
甘梅站了起來，她抓緊行李箱，“你…能不能不告訴小木實話，就說我…不想幹自己辭職了。”
“我不會騙他。”江行舟拒絕了她的提議。
“那我不跟你走。”甘梅後退一步。
江行舟說，“不管你跟不跟我走，你的事情我都不會對他隱瞞，他總是會知道的。”
“你…”甘梅看著他，“你少多管閑事，這個跟你沒關係！”
江行舟頓了頓，說，“跟我走嗎？”
甘梅猶豫著，她對這個城市不熟悉，辛木的學校全稱她都叫不出來。
反正跟不跟著走，她都是去找辛木的，還不如跟他走。
“走。”甘梅說。
江行舟車子剛開出十分鍾，接到了辛木的電話，“江教授！我媽……她，在你車上？”
僅僅一句話，江行舟就明白了辛木什麽都知道了，不單單是甘梅做的事情，就連江行舟的身份，辛木估計也清楚了。
“是，”江行舟說，“你別擔心，我帶她回學校。”
“別帶回學校！”辛木聲音聽起來有些顫，“你把她帶到汽車東站，我在那邊等你們。”
江行舟車子開到汽車東站時，看見了辛木站在路邊等著，他車剛挺穩，辛木直接過來拉開了後車門，“下來！”
自知自己有錯的甘梅往旁邊縮了縮，她看了眼外邊，“來車站幹嘛啊！”
“你下來！別讓我拽你下車。”辛木低吼一聲。
甘梅磨磨蹭蹭地下了車，辛木搶過她的行李往車站裏走。
“你幹什麽幹什麽！”甘梅連忙跟上想去搶回行李。
江行舟想下去，奈何這邊不給停車，他繞到另一條路停了車，再次返回時，車站門口一副好不熱鬧的場景。
甘梅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抓著行李，辛木站在距離她兩三米的位置看著她。
“我不走！”甘梅怒吼。
“你把我房子賣了，我沒地方去！”甘梅吼的歇斯底裏，“我哪裏都不去。”
有不少人對著辛木指指點點，辛木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他無奈、無力，連爭吵都失去了力氣，他甚至想直接把甘梅扔到警察局門口算了。
但到底是真的狠不下心。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辛木說，“你走不走。”
“不走不走！”
“好，”辛木苦笑，“好，那你就不走吧，從今往後，我不再是你兒子，你也不再是我媽，我再也不會管你，你愛幹什麽幹什麽去，去偷去搶都跟我沒關係。”
辛木轉身想走，甘梅尖叫了一聲，她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抓著行李箱對著辛木扔了過去，“畜生！”
辛木聽見她的罵聲回過了頭，隻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對著自己而來，下一秒，他被人緊緊抱在了懷裏。
行李箱砸在了江行舟的後背上，又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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