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玻璃煙灰缸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倪樂下意識握緊了手,低著頭不敢說話。

薛晉坐在辦公桌後麵,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對麵的倪樂,額頭上的青筋暴出,他努力忍住才沒動手打過去。

“沒談過戀愛,單身,小江隻是你的助理,”薛晉咬著後槽牙,“你們夫夫兩在我眼皮底下玩這招兒,倪樂,你本事很大啊。”

倪樂雙手交叉握在一起,沒說話。

薛晉抽了一口煙,以前在倪樂麵前他忍的很辛苦,煙癮再大他也絕對不會讓倪樂身上沾染一絲煙味兒。

抽煙也壓不下去心中的怒火,像是被人狠狠抽了耳光。

他摁滅煙頭對著倪樂砸了過去,輕飄飄的煙從倪樂頭上彈了一下,掉在了地上。

薛晉走到他麵前,坐在桌上,單手捏住倪樂的下巴,“你結婚了你倒是跟我說實話,我薛晉再TM喜歡你,也不至於去搶別人的東西,拿著我給的好處吊著我,倪樂,你真牛逼。”

他伸出左手用手背在倪樂臉上拍了拍,“多漂亮的一張臉,我以為你是進娛樂圈這大染缸而不染,沒想到你跟那些要上位的藝人沒有區別…哦不,還是有的,你更狠心,跟你前夫真離了婚,怎麽,想離婚了好上我的床?”

倪樂渾身顫抖,想辯解早就不知道怎麽辯解,他早就後悔了,後悔接近薛晉,後悔接受薛晉的好處,更後悔跟江行舟離婚。

他辯無可辯。

“差一點,”薛晉捏住他下巴的手用力,“差一點,我就娶了你。”

倪樂吃痛,他呻吟出聲,“疼。”

“你有我疼嗎?”薛晉並不鬆手,他彎腰湊近倪樂,“我從沒這麽喜歡過一個人,我對你好、把你簽進天恩,什麽好資源都可著你,尊重你,你不點頭我絕不碰你,我見過多少藝人,我對誰這麽認真過!你還敢說你疼?”

倪樂是真的疼,他雙手扯住薛晉的手腕,“我錯了,我會和天恩解約,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薛晉甩開手,倪樂跟著力道從椅子上摔倒地上。

“解約?”薛晉蹲在他麵前,說,“你騙了我你還想輕輕鬆鬆拍拍屁股走人?倪樂,你真當我是好欺負的嗎。”

倪樂扭頭看他,眼神驚恐,“你……想怎麽樣。”

倪樂皮膚白,臉頰上是被捏出的手指印,格外明顯,薛晉伸手撥弄了一下他的額發,他是真的很喜歡倪樂,真心喜歡過的。

“收回你從我這兒得到的一切罷了。”薛晉說。

薛晉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後,摁響桌上的電話,“clee,來一趟。”

倪樂從地上爬起來,clee是他進天恩後薛晉給他配的經紀人,clee很快就進來了,她一眼看見倪樂的臉,和地上碎了的玻璃煙灰缸,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

“什麽事,薛總。”clee問。

“倪樂的工作全部停掉,”薛晉坐在椅子上,說,“未來也不用再給他安排任何工作,直到…他的經紀約到期。”

剛剛爬起來的倪樂聞言腿上一軟,又跌倒在地上。

薛晉這是要雪藏他。

當初他和天恩簽的合同是十年,雪藏到合同到期,十年後,又還有誰記得他,那時候他都四十多歲了。

“不,”倪樂終於感到了害怕,“你不能這麽對我…我錯了,你可以懲罰我…我要解約,我要解約。”

薛晉拉開抽屜,拿出他的合同啪一下放在桌上,“當初簽你時是誠心,也怕你走,所以違約金也過高,對了,你和你的老東家和義解約是我給的違約金,你要想從天恩離開,那份違約金也得補上,兩筆違約金加起來四億三千萬,這筆錢你付了,我馬上讓你走。”

倪樂心裏一口氣瞬間泄掉,四億多,他掏幹家底也拿不出這麽多錢,說到底是他太飄了,那段時間薛晉對他千好萬好,簽合同的時候他隻看了分成占比是他八公司二,這麽高的占比讓他迷失。

薛晉又怎麽可能吃虧呢,是他太蠢、太貪。

從天恩走出,外麵降了溫,倪樂渾身忍不住戰栗,公司柵欄外圍著不少的粉絲,粉絲舉著他的條幅,見到他出來,粉絲異常激動。

倪樂不敢麵對這些粉絲,昨天他的事情爆出來後,微博裏有太多人說他是騙子,說他表裏不一,說他渣等等說什麽的都有。

倪樂不敢見,他後退著,胳膊突然被人抓住,拉著他進了公司。

他轉身,看見了小餘。

“我開車送你回去。”小餘拉著他往地下車庫走。

倪樂跟著他走,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小餘算是唯一一個清楚知道他和江行舟之前種種的人。

小餘解鎖了車,倪樂坐上他的副駕駛。

“回金輝居還是你父母家?”小餘問。

倪樂搖搖頭,“我不知道去哪,不想回金輝居,那裏沒有他了,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收拾的幹幹淨淨不留痕跡,我也不想去爸媽家,我媽看我這樣她會哭的,她哭很久了。”

小餘看著他,歎了口氣,“不如你去找江教授吧。”

倪樂搖搖頭,“我找過他了,我媽也去找過他,他不願意再和好。”

倪樂靠在椅子裏揉了揉下巴,那裏還遺留著被薛晉捏過的疼痛感。

事業、感情雙雙失敗,倪樂現在腦子裏隻有三個字:不知道。

不知道下一步要幹什麽,不知道要怎麽辦。

“樂哥,”小餘說,“有些話我一直想說但是又怕你發火,所以也都沒說,現在…看你這樣,我也不得不說。”

倪樂側過頭,“你說。”

小餘說,“那你別生氣啊,江教授這麽多年怎麽對你的我作為旁觀者看的清清楚楚,其實很多時候你都…挺無理取鬧的,你明明心裏有他但你就是不說,又鬧又作,再好的人也受不了你這樣…”

倪樂這些日子他自己也反省過,知道有時候自己是挺過分的,他點點頭,“我不生氣,你繼續說。”

小餘繼續說道,“你隱瞞自己已婚,還……還當著江教授的麵跟追你的薛總來往,這事兒要是換成是我,我也會離婚。”

“可是…那段時間我跟薛晉…不,就算是後來離婚了,我跟薛晉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你…”小餘無語,到如今倪樂還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他也懶得多說,撿一些重要的說道,“我覺得江教授心裏是真的在乎你,你要真想和好,就好好的去把人追回來,別再任性耍脾氣了,讓江教授知道你心裏有他,我相信江教授還是會和以往一樣,為你轉身回頭。”

倪樂也這麽以為,他不相信江行舟對他的愛會說沒就沒,十多年的感情在,這麽多年他們吵過無數次架,最後無一例外地和好了。

這一次,他覺得也能和好,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小餘的話給了倪樂信心,車停在校門口,他戴好帽子口罩下車,

“樂哥,”小餘降下車窗,說,“現在你也沒工作了…那我就跟你辭職了。”

倪樂一頓,小餘跟著他幹了五六年,雖然他偶爾忍不住會對小餘發脾氣,但是小餘確實很不錯,還經常當他和江行舟之間的和事佬與傳話者。

這一辭職,讓倪樂很惆悵。

“你加油,”小餘笑笑,“加油早日追回江教授。”

倪樂目送他離開,從今天開始,他就真的成為了一個被雪藏的藝人了,再無工作和工作夥伴。

倪樂走到江行舟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沒人應,應該上課去了,他靠在門上等著,時不時會有老師和教授在走廊上來回走著,倪樂低著頭,非常想看見江行舟,他好想被江行舟抱著,跟江行舟說自己再也沒有工作了,聽江行舟細細地安慰著自己。

“好,應該可以的,晚上沒什麽事兒。”

倪樂聽見熟悉的聲音馬上抬起頭,江行舟一手拿著手機貼在耳朵邊朝著這邊走過來。

他看見倪樂後停下了腳步,跟電話裏的人說道,“小姨,先這麽說,晚上我帶辛木過去。”

倪樂想衝他笑笑,想起自己戴著口罩,笑起來也看不見,他隻好打了個招呼,“下課了?”

江行舟走過去,掏出鑰匙開門,倪樂又看見了那個黃色的笑臉牌子,以倪樂對江行舟的了解,這個牌子不像是江行舟會買的東西。

江行舟進了辦公室,倪樂也想進去,被江行舟擋在了門口。

“我那天跟阿姨說的話是不是不知道?”江行舟說。

倪樂向兩邊看看,說,“你能不能先讓我進去,我怕別人看見。”

江行舟沒讓,“那我再說一遍,我們不可能了,你也別再來找我。”

兩人對峙著,誰都不肯退縮,倪樂看向他扒著門的手,笑了,“我不信,你連婚戒都還戴著。”

江行舟眼神轉向左手無名指上,那裏赫然戴著一個素圈,他頓了頓,真的是習慣作祟,婚戒從結婚那一刻起就沒摘下來過,快八年了,這戒指仿佛成了他手上的一部分,完全沒有意識到摘下來。

江行舟迅速摘下戒指,走出辦公室,進了旁邊的衛生間,倪樂也跟上去,“你想幹什麽。”

江行舟進了隔間,將戒指扔進馬桶裏。

“江行舟!”倪樂震驚,“你敢!”

“嘩”

江行舟按下了衝水鍵,戒指在馬桶裏打著圈,跟著水圈退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