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七歲後, 虞羨崽的童工生涯仍在繼續,因為接班人還沒成長起來,在五歲崽基礎上, 她又多了項打水任務。

家裏的大水缸, 需要她去後山的泉眼處接水,用笨重的大石罐一趟一趟的運回來,直到裝滿。

虞羨想要申請換個輕便的桶,比如說部落人掏空一種巨型葫蘆果做的大水桶,颯颯媽讓她不要偷懶,這也是體力鍛煉的一種。

二十升石罐裝滿兩百升小水缸, 上山下山,早晚來回十趟, 石罐本身比水還重, 相當於扛了三大桶桶裝水, 確實很鍛煉人。

這麽風雨無阻來個五六年, 她都能去當掃地僧了。

虞羨好不崩潰,啊啊啊,漾漾崽, 你快快快點長大,阿姐又有一項祖傳事業等你繼承啦。

再說回她新入的少訓營。

部落搞的是小班精英教學, 一個老師通常就帶十二個人, 四個人一組,共三個組, 狩獵小隊就是以十二人為基本編製的。

這一屆情況特殊,新生人少, 總共也就十六人, 辛刖大佬一個人就能照管。上次開門訓, 虞眇大佬隻是客串,她負責的其實是少戰營的十二歲新生。

少訓營教授的全是很實用的原始星球生存技巧,基礎級別的,部落人的小學生課程,正適合這個年齡段的小崽們學習掌握。

總的來說就三種:一是打磨石器,學習製作各種狩獵工具,二是逮捉小獸,了解野生動物各種習性,三是野外采集,野外辨毒找藥找食。

崽們對付的獵物,多以敏捷型小獸禽為主,類似地球上雞鴨兔獐獾鼬之類的小動物,警惕性高,跑得快,沒啥危險性可言。

唯一的難點在於,不能用家長給的武器,要用自己打磨的石器,自己製作的捕捉工具。

用來錘煉七歲崽的身手和智商正好。

少訓營的課程並不密集,每天也就四五個小時。小崽們要麽有家長安排的活兒,要麽有自己的體力鍛煉項目。

少訓營的課堂也並不和平,每次開課,都會發生打架事件。不是為了石頭,就是為了獵物,無一例外。

虞羨總覺得,部落把小崽們聚在一起,就是為了方便打架。

因為連她和羍子這般佛係的,都被迫打了好幾架。直到兩人下狠手,憋著股瘋勁狠勁,把挑釁的崽全都胖揍了一頓。

自此之後,這對看似很好欺負的生活小玩家,再也沒有崽敢輕易撩撥。

雖然打架事件頻出,小崽們並沒有因此四分五裂,反而更加團結了。

這裏的團結,包括小隊內部團結,也包括小組內部團結。

因為又懶又凶還帥的辛刖大佬特損,經常就放一隻目標獵物,攆一群餓肚子的崽進林子裏找,誰搶到誰吃肉。

部落裏的七歲崽,多少有點抓小動物的經驗和身手,但一群人搶一隻,那一個人就不夠看了,搶得到也吃不到。

競爭對手呢,有時隻是七歲的同年,有時卻是成群結隊的八歲九歲崽。

前者,需要小組團結;後者,七歲崽不團結,等送菜吧。

吃過幾次虧,餓過幾回肚子,小崽就學聰明了。

也就懂了,無論何時,單槍匹馬作戰,都是很吃虧的。尤其野外狩獵,沒有獨行俠的生存空間,孤膽英雄會被群毆。

這一點,年齡最小、性子最獨的天賦插班生都深有體會。而熱血的鬥戰郖羔二人組,遇上餓綠了眼的佛係燒烤四人組,也得跪。

少訓營所有年方七歲的小崽們,麵對辛刖大佬的‘不團結,創造條件也要你們團結’,跪得服服帖帖。

十歲前都是基礎訓練,合格標準綜合起來就是:

能根據動物遺留判斷對方狀況,追蹤到對方,甭管是挖陷阱,還是下套子,上刀子,打到獵物就是真本事;

也要能根據植被判斷所處環境,受傷了能找到合適的藥草,餓了渴了能找到果腹食物和淨水,危機關頭也有基本自救能力。

除了學習采獵外,小崽們也要參與部落事務。

每個小組都會被安排輪班,比如去地熱洞和冷水洞打掃衛生,收集廚餘垃圾送種植園肥田,為部落公共事業添兩片小小的瓦。

再不就拿地熱食堂的孤老夥食練手,從野塊野菜到魚肉獸肉,從找齊原材料到出成品,從肉餅到肉骨湯,都由崽們包辦。

是的,沒錯,虞羨當初在地熱大食堂吃到的難吃的肉餅,就是幼崽們的勞工課試驗品。

知道真相的她,覺得,生產隊的驢也不帶這麽使喚的。

這麽小的崽,就要負責養老小,說不過去哇。

這事很不河狸,真不河狸,除非她是那個被養的那個老小。

鹹魚入味的她,超想有個這樣的崽養她!

種植園的大巫小巫,也時不時有召喚。小崽能哇的一聲,召喚大人,大人自然也能嘿的一聲,召喚小崽。

就是每次都沒啥好事,不是被指派到野林采藥草,就是去野地補野菜種,再不就是曬藥草,磨藥粉,製作驅蟲除穢藥包之類。

總之,七歲部落崽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少年營開門訓練不到十天,把所有流程走過一遍的虞羨,發現了這個屬於七歲崽的真相。

部落地的春光愈盛,她的內心愈淒涼。

長大了就好,無論在哪裏,都是個跌不破的謊言。

當部落崽,好辛苦。

看得津津有味的直播間觀眾,與主播崽的悲喜並不相通:

專治熊孩子:【原始人調理小崽,有一手哇!當初多皮的孩子,現在都會給孤老做飯飯了。】

愛的表達有許多種:【想起自家崽的勞動課,第一次吃到崽炒的番茄蛋,感動到落淚。】

不要在意細節:【我會說,我家崽從小到大,手工課全是我和我代勞嗎?】

我不是新來的啊:【樓上,莫不是手殘黨同黨!淚目啊,我家也是啊。】

對象變貓已絕育:【隻想說,這樣的崽,請給我來一打。】

天啦不擼啦:【這樣的崽,請給我來一打。】

最後萬彈齊發,匯成一句話【想要這樣的崽,養我】。

人與人的夢想,還是有些相通的。

鹹魚養老夢想不改的虞羨崽,撥弄著新弟弟白白胖胖的小指頭,兩雙風荷露珠兒般、水麵清圓的大眼睛對視,都充滿了對成長的期待。

唉~,如今的她,也隻能期待弟弟快快長大,早點繼承這個謊言,順便把她身上的兩項祖傳事業一並繼承了。

颯颯媽今早出發,帶隊去春獵,走得是意氣風發,颯颯爽爽。

被睡服後慘遭拋棄的憨憨爸,委屈巴巴了一整天,不開心。

傍晚時分,抱了一堆細藤坐在屋頂編藤筐,就著淡金色的夕陽和輕緩的春風,和斜對麵編草席的羍子阿爸隔空聊天閑談。

虞羨就坐在草席上,逗小烏龜般爬不動的漾崽,拿自己的手和小家夥比了比,覺得這小胖子也白嫩不了多久。

她是健康的小麥膚色,和颯颯媽一個色係,曬得還不夠,顏色稍淺,憨憨爸從前應該很白,曬了二十多年太陽,黑得很均勻,白不回來了。

羍子拎著自己的新妹妹,爬上了小夥伴家的屋頂,把小崽往小崽身上一疊,就在小夥伴身邊坐下,伸手遞給她一把火棘果。

嬰兒小指頭大小,圓圓滾滾,光光滑滑,小小一顆,緞子似的瑪瑙紅,在小少年結了厚繭的手心,堆成了一捧熱烈的火焰紅。

虞羨看到了未幹的水珠,伸手抓一半留一半,撞了一下小夥伴肩膀,“你幹什麽去了?又去看你下的套子了?”

羍子點頭,有些沮喪,“我編的草簍子不夠結實,大魚鑽進去,吃了餌子,又跑了。”

看到哥哥姐姐手中紅灩灩的漂亮小果,漾崽努力抬起小胸脯,把背上的小胖妞掀下去,小胖手伸得老長,嘴巴還呀呀叫喚。

小胖妞的哥就伸了一隻腿出去,用敷了一層薄韌肌肉的小腿抵住自家妹妹的背,手往嘴裏一個接一個扔小果子。

虞羨往嘴裏扔了一個,驚奇道:“這果子比去年秋天好吃多了,一點也不澀口了,甜的。”

羍子點頭,把手上的一股腦望嘴裏塞,含糊道:“大巫說過,有些果子,過了冬會更好吃。”

虞羨熟練的拿腿圈住胖嘟嘟的貪吃弟弟,按下他的小手手,抬著他肉呼呼的小下巴,將手中的火棘小心捏破,櫻紅的汁水緩緩滴落。

小家夥自覺把小嘴巴張得大大的,虞羨都能看到對方喉間晃動的小舌,清甜的果汁落在嘴唇,小家夥把粉嫩的舌頭吐出來,熟練的舔吧舔吧完,又啊啊的叫喚。

羍子在邊上看小夥伴投喂小崽,看得目不轉睛,渾然忘了自家妹妹,壓根沒聽到後者委屈的叫喚。

虞羨看著比漾崽大了一個月的絨崽,小胖妞挺著小肚子劃啊劃,劃不動,好可愛。

她把手伸到羍子麵前,示意他投喂,邊好奇道:“這個時節,火棘果很多吧,怎麽不多摘點?”

火棘也是一種非常豐產、非常慷慨的野果木,哪都能紮根,不挑地方,掛滿枝的果實,能從秋天結到第二年春天。

羍子抬起胖妹妹的小下巴,一邊捏破果子,滴果汁投喂對方,一邊撇嘴,不滿道:“我才摘了一把,師長們過來了。”

部落人把教授幼崽的戰士,稱為師長,同屆的學伴,稱同年,先入營的,稱學長。

虞羨聽到‘們’字,就知道是說兩位殺豬大佬,一時沒想多,不解:“來就來了,你也不用跑吧?”

羍子投喂來了興趣,拈了兩粒小果一起捏,聞言哦了一聲,“我不想看兩個大人的樂子。”

虞·震驚一臉·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