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憨憨爸起床了。係統第一時間解除聽力屏蔽,虞羨很快被驚醒了。

她打著哈欠坐起來,憨憨爸見了,湊過來摸了下她的小腦袋,又摸了摸她的小手小腳,說道:“崽啊,還疼不疼?再睡會,等慶典開始,我回來叫你。”

虞羨搖頭,很是自如的回道:“不疼了,我要出去,羔子和羍子約好等我。”

她摔得十分驚險,不僅摔傷手腳,還摔到腦袋,因此有些不記事不認人,大人們也見怪不怪。

五歲的小孩子懂什麽呢,日常就是滿地跑,大人關注有限,虞羨覺得,她隻要跟著小夥伴,打混過去,不是問題。

憨憨爸聞言也不多說,把放在大石缸上方的新編草裙拿給崽。

這是虞羨看著陪床的憨憨爸,用一堆樹枝就地做的簡易紡織機,編織出來的節日裝,原材料是被撚得細如絲的金絲草纖維,費時半個月,前天才完工。

一件綁帶裹胸,一件綁帶高腰半裙,還有一件應她要求製作的小內內,穿起來十分柔軟,不輸她在地球穿的棉布料,很是舒適透氣。

把崽的節日裝放在**,憨憨爸就匆匆出門。他要趕著去割新鮮地菜,然後拿到祭祀廣場,煮給崽們吃的福蛋。

這是五歲崽父親專屬榮耀任務,憨憨爸可不會想落後於人,給自家崽拖後腿。

原本蛋蛋是該母親準備的,但虞羨的戰士媽沒能及時趕回來,所以他昨天一早就跑出去掏鳥窩。

憨憨爸長手長腳,擅長攀援,運氣也好,爬樹掏到不少鳥蛋,圓滿完成任務。

虞羨悠閑的換好新草裙,咬著一枚清口果,抓著繩梯爬上房頂,通知統子開直播。

利用360度可自由旋轉縮放的超清全景鏡頭,虞羨第一次清晰見到自己居住的部落全貌。

整個部落被蒼翠群山所包圍,既有一望無際的原始平野,也有丘巒起伏的山穀,草木豐茂,時見野畜小獸躥過,一派生機勃勃。

聚居地依山傍水,以一個巨大的帶祭祀台的廣場為中心,向四周輻射,小道儼然,房屋林立,雖然是草木石所搭建,看似粗獷原始,卻散而不亂,整潔有序。

聚落之外,有一條時不時翻滾白色肚皮的小河,向上連接自山林裏流下來的溪流瀑布,向下匯入一條烏泱泱的大河,蜿蜒遠去,直到遠懸天邊,成為一條閃光的白帶子。

如此壯闊美景,虞羨看在眼裏,隻有一個想法:鹹魚養老,妥了。

她的新家,處於半山腰,位於部落核心區,就在大石板鋪就的祭祀廣場邊上。

這片區域是戰士聚居地,房子全是用結實的石頭搭建,構造大同小異,半地下掩體,整體高出地麵兩三米。

房頂中心是平的,側邊是傾斜的,方便排雨水,邊沿處有防滾落的藤條柵欄,屋側用泥巴砌了排煙的煙囪。

虞羨看到不少大人自屋頂鑽出,都是直接往下跳,壓根不用繩梯。隻有很小的小崽,才老老實實爬下去,大崽也是很猛地直接跳。

虞羨不好判斷崽崽們的年紀,因為她雖然才五歲,但身高已經趕上地球人的八歲,足有一米二,身體也很結實。

兩個小夥伴目測也和她差不多高,長得都很壯實,特別耐折騰。

係統直播打開後也沒什麽觀眾,零星來了幾個,全都以為是尋常的風景黨搞直播,晃了一眼就沉沒了,完全沒人發彈幕。

沒彈幕,就意味著沒能量收入。

統子心裏很急,一急就對宿主呼喝起來:【宿主,你要營業啊,要招呼人,要互動啊,別啥也不說,一動不動,跟個傻瓜似的,都不會討好觀眾。】

著急上火的統子說的話不討喜,說話的語氣更不討喜,表現的就像一個狂熱追求業績的網紅經紀人,試圖揮舞著小皮鞭,鞭策旗下的小藝人獻媚上進。

虞羨仰頭望天,輕飄飄回了一句:【愛看不看,愛死不死。】

別對鹹魚指手畫腳,一起變成死鹹魚給你看哦。

真是難以想象,這自稱來自高級文明的文明係統,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成就了它如今這副與文明完全不搭邊的死德行。

當然,虞羨也不感興趣。

她憋屈地死過一回,連對活著都不怎麽感冒,又怎會對一個統子的過往感興趣呢。

隻要不妨礙她鹹魚,不觸犯她底線,她可以當它是空氣,完全不存在。

當下,她對“討好”二字,尤其過敏,因此毫不猶豫杠回去,拒絕任何意圖掌控自己的人生指導。

統子差點被噎傻,再也不敢胡亂指指點點,隻好含著眼淚,盯著貧窮的直播屏幕,默默咬小指頭。

虞羨安靜地欣賞著原始星球欣欣向榮的遼闊美景,呼吸著富含氧氣、充滿自由味道的清新空氣,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愜意。

她就這麽在房頂獨坐了好一會,隔壁的屋頂突然擠出兩個小腦袋,爭先恐後,爭第一個出來。

就像一個窩裏出來的小雞崽,嘰嘰喳喳,互不相讓,吵吵鬧鬧,很是活潑。

原來,小夥伴們是鄰居啊。虞羨睜大眼睛看過去,眼珠黑白分明,眼神清亮,圓嘟嘟的小肉臉,看著一派天真荏弱。

到底是換了靈魂,氣質裏少了一份天然的野性,鹹魚秉性,更是與活力無緣。

然而,這些變化,完全能用元氣未複的病弱解釋。且不用虞羨找借口,她身邊的人就能自動代入。

羔子先冒頭,看到虞羨,高興得扒著洞沿直揮小手:“羨子,羨子,你好了是不是?我們一起去搶蛋蛋!”

下方的羍子趁機踩上羔子的腦袋,爬出洞口就往外衝。要不是兩家不相連,這孩子就要沿著牆頭爬過來了。

虞羨看著羍子趴在牆頭,隔著一條兩米寬的小巷子,衝自己笑得一臉燦爛,“羨子,羨子,我們一起去搶蛋蛋。”

虞羨微笑點頭回應,心裏卻想,她錯了,她不該對五歲的孩子期待過高。

這不是昨天說好的麽,為什麽今天還要重複?為什麽一個人說還不夠,另一個人還要複讀?

“羔子,羍子,滾回來,穿新草裙!別讓阿姆說第二遍!”聲音很洪亮,聽著就是個中氣特別足、脾氣還很暴的女人。

虞羨才爬出來的小夥伴們聽了,跟受驚的小兔鼠一樣,飛快溜回洞內。

隻是就這麽會兒露麵,也足夠虞羨看清兩人性別。個子更高、很有主見的羔子,是個女孩,骨骼更大、敏捷多思的羍子,是男孩。

兩個小家夥,是光著身子跑出來的。五歲的原始人小崽,是完全不知羞的。

就地球上的小孩,沒人特地去教導,其實也不會有特別意識的。

虞羨懷疑,大人們也是不知羞的,因為她的憨憨爸穿草裙,下麵就是空的。

她憨憨爸沒給她織小內內前,她的裙子下麵也是空的,裹胸更是不存在的。

給五歲的小孩子穿裹胸,完全是浪費。憨憨爸就這麽大聲嘟囔過。

然而,雖然覺得麻煩,但他還是出手給崽編了兩件,虞羨正好可以換洗。

對方的表情也很誠實:沒辦法,唯一的親崽子呢,眼下有時間有閑心,就先寵著吧。

虞羨看得明明白白。

憨憨爸看著大大咧咧,實際上心靈手巧,還很勤快能幹。對崽提出的要求,能滿足的都會去滿足,不能滿足的就幹脆拒絕。

比如虞羨建議他給自己也編個內內,他就沒答應,就要捍衛自己不穿內內的自由。

虞羨也因此瞬間清醒,哦,這是原始人星球啊。

好吧,她先尊重尊重憨憨爸的習慣。等傷好了,再找機會給自己謀張單人床,分開睡。

值得慶幸的是,眼下天還不是特別熱,憨憨爸估計是怕風吹蛋蛋涼,還是穿著草裙睡覺的。

隻是憨憨爸睡覺實在是很不規矩,很不講究,虞羨冷不丁就會被辣到眼睛。

每當這時,她就隻能閉眼默念:我,五歲,原始人。(啊,不用打錢,原始星球,用不到。)

三遍念過,諸邪退散,心淨如水。

然而,直到今天出門,虞羨才發現,和部落裏的大家夥兒相比,憨憨爸還真是個講究人,規矩人!路上直接裸奔的部落人,不要太多!

虞羨那雙被地球文明過度馴化、特別懂羞恥的地球人眼睛,好懸沒瞎。

而且,路過的裸人們,格外熱情,每個都不忘和她打招呼,還很關心她的傷勢。

虞羨忍不住懷疑,原身其實是個社牛。鹹魚宅如她,不禁有些憂慮,她可不擅長人際來往,恐怕要砸對方招牌。

遇上第一個裸奔的大胸肌,大剌剌上來打招呼,虞羨差點跳起來,大喊抓流氓。等到第二個,第三個,她已經麻了。

至於偉岸傲人的**姐姐們,她從目瞪口呆到視而不見,也就花費了一個兩個三個大胸罷了。

事實上,這些個熱情裸人,都是部落戰士。一心早鍛煉,嫌棄衣服礙事,不修邊幅正常正常,再正常不過。

虞羨稍稍設身處地,如果在原始森林裏追逐野獸,或者被野獸追逐的時候,關鍵時刻被勾住衣裙,嘖,那可真是要命。

而且吧,每個裸奔的原始成年人,臉上都是驕傲,眼裏全是自豪,每張正直野性的大臉上無不寫著:我很行我非常行我行得不得了。

心思就特別直白:我身材長得這麽棒,身體練得這麽壯,藏著掖著幹啥咧?多妨礙升職加薪找對象啊。

於是,在路過的返璞歸真的原始成年人,看對眼就純真不做作的上手互摸(肌肉)的洗禮下,短短一個早晨,虞羨徹底勘破了世俗。

嗬嗬,看到大胸肌和大嘰嘰,她已經完全沒有了世俗的願望呢。

隻有係統的直播屏幕,在一群擁有銅膚鐵骨、身姿矯健、肌肉緊實、身材爆性感的男男女女經過,全然一副“原始人間,野蠻生長,沒有酒池,肉林湊夠,醉生夢死,性感在線,**造作起來喂”的畫麵飄過時,一連串狂流口水的彈幕開始爆閃刷屏。

男人味什麽味:【啊啊啊,這大胸肌肌,這大倒三角,這狂野不羈,這鋪麵而來的荷爾蒙!】

女人味什麽味:【awsl,死在了金剛姐姐偉岸澎湃的大胸懷裏(埋胸)(埋胸)(埋胸)】

給個姬會吧:【我要的安全感,金剛姐姐我也要啊!睡我睡我!我睡我睡!】

嘰嘰複嘰嘰:【啊啊啊,金剛姐姐好颯!金剛姐姐殺我!!褲子已脫,上!快上!上我 !】

統子心心念念的彈幕,總算開業大吉。

但那紅紅火火的內容,讓虞羨懷疑自己在搞什麽顏色直播。

這TD都是些什麽LSP發言啊,絕對會被封禁的吧。

她把彈幕觀眾的花名ID和發言看了又看,就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懂對方的性別和性向,倒是糟糕的XP暴露得明明白白。

至於引發彈幕的金剛姐姐,虞羨因為和路人寒暄,沒能看到本人,不免有些好奇心起。

但是吧,既然是一個部落的人,以後總會見麵的,虞羨鹹魚心態良好,半點不著急。

過了對彈幕的新奇勁,聞到撲麵而來的老鄉味,她便懶得關注了。

她雖然鹹魚,但也現實清醒,係統條例明文規定,不允許幹涉文明發展進程。

有此死亡禁令,她能做什麽?什麽多餘的都不能做。

當然,她也不想幹任何多餘的事。不值得。統子有彈幕能量,她有什麽?一個直播工具人罷了。看彈幕?不如多看看自己今後即將生活的原始部落。

這裏,才是她今後真正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