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挖野菜秋打果, 夏抓野魚冬養膘,春去秋來,夏往冬歸, 小童工崽到處打零工的兩年, 眨眼就過去了。

從地球穿越而來的虞羨小崽,七歲啦!

虞羨如願得了個接班人,是個弟弟。小夥伴羍子也有,不過他添的是妹妹,抓的命牌,取名叫絨。虞羨的弟弟, 叫漾。早一年出生的羔子弟弟,叫羹。

一群隻會吃奶的小羊羔子。

唉, 距離她的祖傳事業有人接手, 還有四年。

好在她做了改良, 換了個新尿罐, 在雙耳上鑽了個孔,係了根皮繩,可以單手拎著, 再常備闊葉,放進尿罐裏, 防止溢出。

目前, 部落地苦倒尿罐久矣的崽,都是如此操作。

今天, 虞羨和羍子在例行去倒尿罐的路上,看到了勇於嚐試的同齡崽, 把尿罐頂在頭上, 想要空出雙手, 但修行不到家,悲劇了。

具體她就不描述了,太影響食欲。

自作孽也就算了,最悲劇的,是和那位勇者走在一起的小夥伴,一身鮑魚之臭,崩潰到爆哭。

第一時間就拉著羍子走遠的虞羨:“......”

隨後,受害者一個反手摔罐,兩個小夥伴當即反目,扭打成一團。

部落裏的事嘛,沒有什麽是一架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兩架。

虞羨的直播間,一群鹹魚養老的觀眾,都笑抽了。

男人味什麽味:【有味道的直播重出江湖。】

女人味什麽味:【有味道的直播重出江湖。】

社畜沒有未來:【樓上兩位,秀恩愛沒有未來。】

眼睛太亮:【這地方秀恩愛,不覺得有味道嗎?好重口。】

孩子是未來別當真:【人幹事難道不該先同情受傷的崽嗎?(忍笑)(忍笑)(拚命忍笑)(噗哈哈哈)】

我不是新來的啊:【且容我先笑個夠,再幹人事,噗哈哈哈~~】

這一年來,直播間依然無人主持,無人營業。

愛蹲直播間的老觀眾卻慢慢自成了一個小社區,隻羨鹹魚不羨仙,簡稱羨魚小區。

據說還成全了好幾對,有公開的,有沒公開的。

統子已由冬眠進入深眠,坐收金山的養老生活,令窮得明明白白的宿主嫉妒出了兔子眼,嘴都差點裂成三瓣。

虞羨是個一年比一年忙碌的崽,很少訪問直播間。

每次訪問都是因為憨憨爸颯颯媽野獸打架太厲害,來取外掛。

說真的,父母太有愛,她都想提前入住少年營了。

部落的少年營,是有集體宿舍的。是個大山洞,開在地熱室那片,住的多半是孤兒。

有獨立生存能力前,可以一直住。就是十六歲一過,撒潑打滾也不會收留。

當然,少年營也沒想象的那麽好。至少她的小夥伴羍子,就對少年營印象不佳。

他很慶幸逃過一劫,拉著小夥伴遠離事故現場,就又開始憂鬱,“羨子,聽說少年營裏打得很凶,特別不好相處。”

虞羨也想歎氣,七歲要進少年營學習,參加狩獵訓練。

颯颯媽曾提過這事,還特地給不愛實戰的她做過加訓。

去年,憨憨爸忙著賺奶粉,隨狩獵隊出巡特別頻繁,颯颯媽揣了崽,相對得閑,就親自接手了虞羨的訓練。

她很明白生存的殘酷,比羍子阿爸還能下狠手,訓練強度也更大,虞羨找不到半分偷懶的機會。

野獸不會因為她對崽心軟,就會對她的崽心軟。

現在放的水,將來會全部流回來淹死崽。

這是回回傷筋動骨的虞羨,從颯颯媽堅定不移的眼神裏,解讀出來的唯一解。

正解。唯一正解。

她現在很是明白,當初憨憨爸隨口說她可以照顧小崽子時,颯颯媽為什麽會變臉了。

在崽最應該用心學本領的時候,把崽當保姆用,和謀財害命無異。

原始人從生存哲學裏悟出的道理,直白樸素,簡單易懂。

地球人的父愛如山,母愛也如山,泥沙俱下的生恩養恩良心孝道,山山能壓死崽,尤其是女崽。

曾活在一家最底層二十多年的虞羨,是深有體會。

所以,對於颯颯媽的手下不留情,虞羨雖然很想躺平,也隻是生理意義上的想躺平,心裏卻是很服氣的。

經過一年的強化訓練,虞羨不僅身手,連曾經被打壓到地心的心氣神兒,都有了質的提升。

還是那句話,力量,總是能給人無限勇氣。

她現在能和隔壁家的鬥戰勝佛羔子,打個五五分。曾經勢均力敵的羍子小夥伴,在她發狠的時候,壓根不是她的對手。

虞部狩獵隊大隊長,下任族長候選之一,調理崽的本事,那個強橫,那個暴烈,那個超效,絕了。

就這樣,她又變強了。

人沒禿,但夢想禿了。

她養老的夢想,似乎更近了,又似乎更遠了。畢竟,她給自己定的路線是暴力鹹魚,硬核養老。

可是,壓在她頭上的颯颯媽太強了,且還在變得更強。她的鹹魚養老夢想,現實嗎?

展望夢想的虞羨,有些惆悵。

前路漫漫啊。

虞羨看了眼比她矮半分的小夥伴,安慰他:“少年營也不是隻有實戰課,也有采集課。”

羍子頓時提了幾分精神,說起自己喜歡的就來了勁,“聽說要去外麵,那裏的植物更多更難分辨。”

五歲到七歲的孩子,大巫和長老們都是揀手邊趁手的教,在平時生活裏隨意學,學多學少靠自覺。

進了少年營,那就是接受老戰士的係統教導,要拉出聚居地,進部落地實訓的,見識的天地要更加廣闊,多姿,也凶險。

虞羨點頭,一臉颯颯沉穩,“打架是不可避免的,被同伴揍,總比被野獸啃好。你不要擔心,大家有分寸的。”

羍子委屈,摸著淤青未散的胸口,抿著依然肉嘟嘟的果凍唇:“可是,你揍我就好疼。”

虞羨頓時有些心虛,“我那是失手,不是故意的。”

羍子小夥伴悲憤:“那你還說大家有分寸!”

啊,這怎麽就又軲轆回來了呢?

都怪颯颯媽,言傳身教,下手不狠,性命不穩,搞得她打起架來,整一個暴力狂,經常收不住手。

講真,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似乎生來就蒼白無力的靈魂,竟然會有如此狂暴的一麵。

有生之年啊。

一年,在颯颯媽手底艱難求生的一年,她脫胎換骨,啊不,是簡直重新投了個胎。

哦對,她就是重新投了個胎。她經常忘了穿越這茬。以為自己本該活在這樣的世界。

看著神色鬱憤的小夥伴,虞羨心虛的心一軟,低頭哄人:“那等會去野地,我要是打到野雞或野兔子,烤給你吃?”

羍子漆黑滾圓的眼珠立刻亮了,鑲在邊緣的微藍熠熠生輝,“羨子,我要野雞,要葉子包,泥巴裹,肚子裏塞菌子!”

虞羨瞟了眼突然就雨過天晴的娃娃臉,懷疑小夥伴在騙吃,提醒道:“那也要野地裏有,我能打到,你點單也沒用。”

她快走兩步,想早點把手裏的尿罐脫手,總覺得提著這玩意,討論吃喝,口味太重。

羍子不再計較小夥伴失手,樂嗬嗬的追上來,“羨子,等我,我們一起去打野雞。”

虞羨就放慢腳步,等人。

七歲的崽,倒尿罐不需要人幫忙,自己就能倒出特別完美的弧線,而且也知道該往哪裏倒,減少處理糞肥的族人工作量。

虞羨和小夥伴照例去溝渠邊,把尿罐洗刷幹淨,擺在陽光下暴曬,又去茅草屋邊上摸了把驅蟲水,就去野地摘野菜了。

春天可供采集的野菜,那就太多了,彈彈菜、曲曲菜、環環果,鴨腳板,烏烏葉,豆尖尖,四葉菜,紅背菜......

虞羨信手一數,能數出二三十種,但大巫能數出幾百種,認出上百種,所以他是大巫。

這野地的野菜,也是大巫讓人撒的種,視情況補缺。這個撒種的人,有時候是種植園的老人,有時候是隨手抓來的小壯丁。

所以,小崽子們過來這邊采野菜,大人們從不擔心會采到毒草,隻會擔心采到不好吃的野草。

去年和小夥伴們被大巫抓過壯丁,虞羨才意識到,這野地,其實不是真的野地,是一塊半人工半天然的實習野地。

老弱並存的聚居地範圍,不可能放置不可控的危險存在。

春天的野菜,就要吃鮮,吃多少采多少,浪費會挨打。

虞羨挑著鮮嫩的采了一背簍,就住了手。

她和羍子都是有意靠著野地邊緣走,因為偶爾會有小動物從隔壁真正的野林子禁地竄出來。

今天運氣不錯,正好遇上一隻野雞突然躥出來。

拖著長長的華麗尾羽,陽光下流光溢彩。

虞羨想,長得這麽招搖,一定是公的。

原始鳥類世界裏,不好看的雄性,都找不到對象。

不知有人暗暗覬覦它漂亮肉.體.的長尾野雞,在灌叢中的空地上,姿態優雅的走來走去,宛若閑庭信步。

這個紳士的小漂亮,一身春天的**漾氣息,絕對是在做求偶演習。

近了,近了,距離夠近了!虞羨不動聲色,屏住呼吸,凝神靜氣,手心向下,抖腕,彈指,一塊鴿卵飛石打過去,正中細長的野雞腿子。

受襲的小漂亮花容失色,瘸著腿子,撲棱著翅膀,慌亂狂奔。遠處的羍子見狀,撿了塊石頭,甩手補了一下,恰巧命中脖子。

但更可能是擦過去了,小漂亮沒倒,掙紮著往老巢撲騰。

虞羨緊追不舍,目測距離,幹脆一個飛撲,直接按住。

羍子很快跑過來,手上還抓著虞羨情急扔掉的背簍,一臉驚喜:“羨子,我打中了!”

虞羨利索的把野雞腿子都折了,抓了把柔韌的菟絲藤把野雞翅膀綁住,拎起來塞他懷裏,“拿好,我先回家做個飯。”

心裏暗呼僥幸,其實她也才結束靜物投擲練習,正兒八緊對上活物練習,還是頭一次。

上上個冬天,她憋在屋裏,練的是摔跤,打磨的是力氣和用勁技巧;剛過去的冬天,揣崽閑得無聊,颯颯媽教她練飛石攻擊。

飛石這玩意,是人類史上曆史最悠久、運用最廣泛的武器。

成本近乎無,隨地取用,小孩老人都能使。

用作啟蒙學習剛好,在屋內掛個靶子,就能開搞。

虞羨現在就習慣隨身帶一小袋石子,大小差不多,一端打磨得尖尖的,用來練習打活物。

她其實早有打算,趁著采摘野菜的時候,打點小野物。

既能練習攻擊技巧,又能收獲加餐,一舉兩得。

把打出去的鴿卵飛石撿回來裝好,虞羨拎著小背簍,抬頭看了眼頭頂有些曬人的太陽。

是該回家了,草葉上的露水都曬沒了。

羍子抱著漂亮野雞,深一腳淺一腳跟在小夥伴身後,笑得牙不見眼,“羨子,我們還是去香葉子溪邊吃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