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不靜, 盛大的篝火燃燒殆盡,歡騰的大宴終於還是漸漸散了。

睡著的虞羨是被颯颯媽單手抱回家的。憨憨爸的腿不能用力,不然他倒是很想把崽頂在頭頂載回家。他上次就發現了, 崽很喜歡他背。

至於和虞羨一起吃肉吃到睡著的羍子, 被憨憨爸抓著腰帶一並順走。

他半路醒了也不吭聲,任由憨憨爸把自己提到家門口。然後就被在自家門口站定的憨憨爸粗魯地甩手一扔,隔著三四米寬的路口,扔到了對麵的他家屋頂。

虞羨睜眼,看到的就是羍子小夥伴在半空中一個魚躍,翻轉, 屈膝,小獸般伏身, 輕盈落地的畫麵。而她自己, 剛被颯颯媽單手穩穩抱著, 踏著牆壁上了屋頂。

扔完崽的憨憨爸把充作火把的木頭咬在嘴裏, 後仰著腦袋,單腳往上一跳,雙手就扒上了牆頭。

雙臂在使勁一撐, 腰板一扭,腿一擺, 下一秒, 整個人都出現在了屋頂,金雞獨立, 傷到的腿全程無晃動。

虞羨抱著颯颯媽的脖子,吃驚的小嘴無意識凹圓, 原始人的身體平衡能力和攀爬能力, 好絕。

她不必憂心兩人上屋頂的問題了, 想必下屋頂也不會是難事。

果然,颯颯媽看到入口,直接往下跳,雙腿微曲,就卸了力,上身幾乎沒動,抱著她也穩穩當當。

憨憨爸有點想照做,被颯颯媽瞪了一眼,把火把遞到崽手裏,老老實實抓著繩索滑下來,避開傷腿,單腳落地。

虞羨拿著火把,才反應過來她早該下來的,就被鬆開放到了地上。抬眼一看,憨憨爸和颯颯媽好像都傻了眼。

兩人眼睛睜得老大,呆呆看著大變樣的屋內,不敢動彈。

虞羨這才想起自己做的好事,忙道:“你們別動,我去點火。”

說著,趕緊去把爐裏架著的木柴點燃,順便把廚房區凹台上盛滿壓榨植物油的油燈也點上了。

屋子裏一時大亮,憨憨爸和颯颯媽確定了,不是兩人的錯覺,是真的沒地方下腳了。

整間屋裏堆滿了筐筐罐罐,廚房區是滿的,屋頂下也掛滿了食物,連兩人的大床都被占用了。

就隻有崽獨睡的小床,可憐兮兮的勉強空著。

虞羨一時有些羞赧,又忍不住慶幸,她留了手,沒有占用入口下方的空間。

主要考慮到憨憨爸太跳脫。

她一個小幼崽,每天都在聽說狩獵隊要回來,就是聽不到確切時間。正打算這幾天閑了,把收獲好好整整,誰成想今天竟回了呢。

大家夥兒一直在嘰嘰喳喳,興奮討論即將到來的豐收宴,她也和所有人一樣,在努力準備拿出最好的食物。

這場豐收宴,她和羍子也貢獻了好多果幹,祭祀給先祖呢。

然後祭祀完,就被大巫小巫當場分給小崽們吃掉了。

虞羨目光隨著憨憨爸颯颯媽的視線,環顧了一圈,囧然發現,她收集回來的食物,真的太多了。

但是,每晚睡在這樣的屋裏,她真的倍有安全感和滿足感,感覺超棒的啊有木有!

颯颯媽第一個回神,伸手,揉了揉懂事的崽亂蓬蓬的頭頂。

近三個月不見,崽的小短發長成了小蓋子,身高又往上躥了一小截,雖然不見長胖,但重了十來斤,顯然把自己養得很壯實。

憨憨爸拚命眨眼睛,臉上迸發著強烈的驚喜,“崽,你真棒!”

當然,我就是最棒的,全部落的崽加起來,都沒我會搞食物!

虞羨仰起腦袋,驕傲的挺起了小胸脯。

雖然吧,她如今不再需要來自他人的認可與讚許,可這是憨憨爸的肯定,再感受到頭頂的撫摸,溫柔又有力量。

藏在她稚嫩身體裏,那顆在人世間漂泊多年的心,突然就圓滿了。

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用驕傲自豪的目光,真誠地注視著自己的憨憨爸颯颯媽,虞羨猛然意識到,這大概才是自己真正的心之所向吧。

如果她是在這樣的家裏長大,永生孤獨的漂泊感,一定會與自己再也無緣。

原本困得想倒床就睡的兩個大人,立刻精神抖擻了,拖著傷肢,小心地將裝滿食物的筐筐罐罐堆疊起來,好騰出睡覺的空間。

最後,虞羨的小床被占用了,她被迫和憨憨爸颯颯媽睡大床。

今夜,她準備的屏蔽外音手控代碼鏈,沒有派上用場。

大概是托她的筐筐罐罐的福報吧。

隻是,第三次從床邊掉落後,虞羨使勁看了眼颯颯媽踹過來的漂亮大腿,摸了摸被踹疼的小屁股,抱出了一堆皮毛,墊在床邊打地鋪。

萬萬沒想到,颯颯媽這麽颯,睡覺這麽不老實,夢中都要踹一踹她沒被她踹過的屁股。

果然,小幼崽的屁股,都是用來踹的吧。

明明睡覺前她才得了無聲勝有聲的表彰。

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虞羨,懷疑地抱著被她用果香熏過的野獸皮毛,昏昏然睡去。

第二天醒來,虞羨是在大**醒來的,被睡得很沉的憨憨爸撈在懷裏,好像躺在火爐上,熱力驚人。颯颯媽並不在,屋外有隱約的動靜傳來。

虞羨看了眼憨憨爸的傷腿,艱難的從他沉重的鐵臂裏爬出來。

因為被壓得太實,動靜沒法小,但憨憨爸也沒醒,銅色浸染的肚皮橫亙著猙獰的爪狀傷疤,寧靜又安逸的起起伏伏。

屋裏沒升火,溫度有些低,虞羨把被掀到地上的獸皮撿起來,蓋在憨憨爸的肚皮上。

又湊到對方皮肉外卷的傷腿上,重點在關節處研究了一番,看不出來骨頭斷沒斷,也不敢隨便下手去觸碰。

坐在**發了一會兒呆,虞羨穿了外套和小皮裙,抓著繩梯爬出了屋頂。

屋後的動靜現在很清晰了。

她是不知道,颯颯媽今天一出門,就又被屋後快被堆到屋頂的木柴驚到了。

感覺自己生了個超有憂患意識的能幹崽。

虞羨好奇地尋著聲音,從屋頂走過去,扒著牆頭,探頭一看,她家被秋風吹破的茅草棚裏,一塊三尺見方的厚石板,被吊著胳膊的颯颯媽,單手掀起,轟然倒地,掀起老高一片塵渣。

石板被掀開後,虞羨終於見到了自家蹤跡難尋的地窖。

她突然想起自己存在大巫那裏的鮮果,低頭對颯颯媽道:“我在大巫那裏存了好多鮮果,還沒有搬回來。”

颯颯媽抬頭看過來,冷峻的神情瞬間溫和,“阿姆去拿。”

虞羨就又看了看她被獸皮包裹的胳膊,有些擔心,強調:“很多,很沉。”

她和小鬆鼠搬家一樣,吃到好吃的,能存鮮的就都存點,不知不覺就積下了好多。

颯颯媽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又彎了彎胳膊,拱起肌肉群,表示自己很有力氣,還走過來,把崽從兩米的牆頭拎了下來。

虞羨緊緊抱著颯颯媽肌肉柔韌的胳膊,落地了才放開。

哇,手感真好,比憨憨爸的軟,還有彈性,她有點舍不得鬆手。

颯颯媽沒理睬崽的戀戀,低頭去看地窖。

虞羨也探頭,剛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就被颯颯媽扒拉到了一邊。

颯颯媽看了崽一眼,目光不帶責備,簡單告誡道:“危險,有毒。”

等四五米深的地窖通完氣,颯颯媽就直接跳下去了。

虞羨在邊上看得心驚肉跳,她有條胳膊還吊著呢。

她忙忙把繩梯放下去,一臉擔憂的趴在洞口,努力向下看,然而裏麵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

虞羨家的地窖,和房子一起建的,就在屋後。

上麵也搭了一個防雨的茅草棚,才被大風給吹塌了。

附近堆了許多石料木頭等雜物,甚至有動物骨頭。

虞羨就壓根沒想到,儲存食物的地窖會建在這種地方。

颯颯媽是下去搞檢查的,該加固加固,該去濕去濕,所幸塗抹了泥巴草的地窖狀態不錯,沒有出現坍塌。隻需要把窖壁糊點新泥巴,擂實再烘幹,就可以儲存食物了。

颯颯媽在下麵加固窖壁,順便翻新陳土。虞羨就聽令跑腿,從屋後的雜物堆裏,挖了根類似鬆樹的老樹根,送到了屋裏。

憨憨爸被鬧醒了,靠牆坐起,嘴裏含著果肉幹,用颯颯媽的石斧,把老樹根裏富含油脂的內芯剝出來。一通捶捶打打後,綁在樹枝上,紮出了一堆的大火把。

虞羨又負責抱出屋來,找小夥伴借了火,點燃扔下去。

颯颯媽在下麵接住,一根大概能燒個十來分鍾,烘幹整個地窖,消耗了整整十二根火把。

她一根一根點燃了扔下去,颯颯媽也不嫌煩,就當陪崽玩耍一樣,每次都能精準的接住火把。

蒼白的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地窖整理好了。

一家三口在屋內齊聚,簡單烤了點肉幹,填飽肚子。颯颯媽就又帶著崽,搞起了搬運,憨憨爸在屋內遞東西,分工井然有序。

繩網梯被得到了充分應用,和屋外那條連接在一起,結成了一張大網,東西望上麵一堆,颯颯媽在屋頂拉起另一端,虞羨就能湊過去把貨物搬出來了。

這個類似操作在屋後重複一遍,需要窖藏的食物很快就到了地窖邊。然後就是颯颯媽下井底接,虞羨在外用繩網吊物下去。

她家打的是圓形地窖井,在窖底堆放根莖類食物,側邊土質堅實的地方,挖出了兩個大洞,陶罐藤筐隨便堆,野果野菜,新鮮的,曬幹的,還能分開放。

等了好久才等來直播的觀眾,追著晚起的主播崽,默默圍觀了一路:

看我原地當個媽:【颯颯媽好莽,看不到底的地洞說跳就跳。注意下崽崽擔憂的小眼神啊。】

俺們旮旯東北人呀:【這時候也有地窖?想起我家的小地窖了,年年冬天就靠它。】

社畜兩眼淚汪汪:【老鄉欸,俺們那也是,現在還在用,剛幫我老母親搬完幾百斤土豆蛋子,累成死狗。】

曆史狗是真的狗:【科普下,遠古人會挖地下穴存食物,就現在發掘的遺址,可追溯到六千年前。】

懷疑我們村有人穿越了:【還有魚堰,我們村過去搞過,也是好幾千年曆史了】

眼睛太亮:【樓上,愛吃魚的河狸也會築壩抓魚魚啊,也許跟河狸家學的呢?】

直播間的觀眾頓時就又聊上了,認老鄉的認老鄉,刷劇情的刷劇情,心情就特別愉悅,直到一位老粉偶然說出了眾人心聲:

靜靜看戲就好:【一開始是追著綠水青山,然後是追著鹹魚崽崽,現在追著聊天彈幕。】

愛看好戲:【畫風極度舒適,想在這養老。】

嘰嘰複嘰嘰:【同意樓上,人間淨土,我一個LSP都被感化了。】

給個姬會吧:【對對對,淨土上還有大胸肌大美人(口水)(口水)(口水)】

雖然是個無人主持、無人營業的直播間,來訪的觀眾們反而覺得更加自在,而且彈幕氛圍和主播風格真的特別舒心,這麽久也沒見到不長眼的來鬧心,就更喜歡窩在這裏耍了。

統子在半睡半醒間瞟了眼彈幕,隨手CEI了剛刷新出來的一垃圾簍發言惡意滿滿的發言,消了ID,然後把收回的邀請碼又隨手撒了出去。

這是主人觀察曆史的小窗口,它才不慣那些現實不如意就來網上散發惡臭的S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