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了,莽莽森原,碩果累累,遍地野物,正是最好狩獵的季節,因為人要為過冬儲存食物,動物也要為過冬儲存脂肪。

部落地的落葉山林也悄然變了個色,遠看猶如一個漂亮的金漸層,酷炫且迷人。

憨憨爸和颯颯媽回來了一趟,很快就又雙雙離開了。他們離開時,全部落的人都出來了,從山上到山下,夾道送行。

這天出發的隻是第一批,四個小隊,四十八人,還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等待輪換。

隻有颯颯媽帶領的經驗最豐富的先鋒隊,大概率會一直在外,持續到狩獵季結束。

羍子阿爸和颯颯媽是一個隊伍,也是先鋒隊成員,第一批出發。

羔子阿媽原是先鋒隊的,揣了崽,落到和憨憨爸一個隊伍,在後勤隊,會在第一批回撤的隊伍裏。

屆時先鋒隊候補的羔子阿爸和羍子阿媽,就會在第二批裏頂上。

羔子阿爸和羍子阿爸打的那一架,羔子阿爸輸了,但他之所以不在第一批裏上,則是因為要留下來看崽。

五歲也正是打基礎的時候,必須留一個下來給跳脫的崽緊緊皮。

上次是羔子阿媽留守,這次輪也輪到他了。

而且,他的好伴伴年底要生崽,現在不抓緊時間去浪浪,等臨產就去不了了。

族長和大巫都不會允許。

這是虞羨根據羔子藏不住秘密的大嘴巴拉巴拉,總結出來的鄰居家軼事。

至於另一個小夥伴羍子,他阿媽上次傷到了腿,骨傷還沒好全,正好先在家照顧他一段時間。

虞羨本人呢,她上次獨自留守表現良好,家裏肉沒少多少,反而還多了許多主食和果菜幹儲備。

憨憨爸和颯颯媽回來一看,就特別開心,開心的一起走了。

被無情拋棄的羨魚崽:這可真是把快過五歲的崽不當崽啊。

送走狩獵隊,虞羨一個崽心情複雜的回了家。

從今天起,她就是原始人雙職工家庭的留守孤兒啦。

然而,都來不及沉澱心思,小尾巴羍子就過來了,邀請她一起去去鹽果林采鹽霜。

鹽果這東西,地球上也有。

古時候還是吃不起鹽的窮苦百姓救命鹽。

據說,從鹽果上刮下來的鹽霜,調味效果和食用價值秒殺現代工業製造的精鹽。

這果子特別神奇。未成熟的果實泡水之後,可以當醋用;成熟的果實將表麵析出的鹽霜刮下來,可以當鹽用。

虞羨初識原始人星球的鹽果,就是大巫給她的未成熟鹽果,被她拿來泡醋汁,調涼拌菜,酸味清爽純淨,極好。

鹽果林就在鹽山的隔壁,說是林子,其實是灌木叢。

植株長得很矮,不到半米高,和地球上長鹽果的鹽膚木完全不同。

結的果子倒都是一大串一大串的,瓔珞般赤紅,顏色漂亮極了。

表麵覆上潔白的鹽霜後,又是另一番清豔窈窕動人。

等到進入深秋,隨著時節變幻,鹽果木不僅果實,連枝幹和葉子都會滲透出鹽霜。

恰似披了一層美麗的白霜。

遠遠看去,宛如白雪滿枝頭,端的是風姿如畫,清灩絕絕。

這就是後話了,眼下不過初秋,虞羨還沒機會見此奇景。

鹽果木生的過於低矮,采鹽霜這活,就特別適合小崽們。

因為鹽果木就長了一副天女散花的模樣,果實累累幾乎全垂到地上了,小崽們坐在地上刮正好。

人高馬大的大人幹這個,那就是活受罪了。

虞羨和羍子攜手而至時,鹽果林裏遍地光禿禿的小崽子,全都在各顯小神通。

有大剌剌仰躺在地上刮的,有貴妃側睡支在邊上單手刮,有趴在枝頭直接上手擼的。

整個鹽果林都充斥著小崽們尖利的嗓音,每個人手上都在忙,嘴巴也在忙,就沒個安靜的時候。

鹽果木很多,虞羨選了個僻靜的角落獨占了一棵,在地上鋪上幹淨皮子,坐在邊上,斯斯文文的托起果串,用颯颯媽留給她的骨匕,動作輕巧的刮起了鹽霜。

羍子就在她隔壁,他用的是被磨得很鋒利的石片,趴在地上昂著腦袋,直接湊上果串就是一通刮,動作很是熟練。

見虞羨看過來,他用一隻手支著腦袋,另一隻手不停,一臉驕傲,“我三歲就會,等我刮了阿姆要的,幫你。”

虞羨聽了,第一個念頭就是:羍子阿爸,可做個人吧,三歲的崽,也忍心使喚?

看到小夥伴那熟悉的一臉驕傲,她頓時想起某無恥男人雞娃的騷操作,想起被哄騙著提前繼承倒尿罐事業的驕傲羍子,想起被哄騙著把自家草棚堆滿木柴的驕傲羍子。

一個沒忍住,張口道:“你到底是不是你阿爸親生的?”

羍子就嗯了一聲,特別自然的點頭:“我不是阿爸生的,我是阿姆生的,阿爸是阿姆第二個伴伴,明年要一起生崽。”

虞羨愣住了,沒想到自己隨口玩笑竟然戳中了真相,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你阿爸對你挺好。”

她都沒看出來他不是親生的,兩人相處看著就特別融洽。

聽到小夥伴的誇獎,羍子更加驕傲了:“我阿爸是最棒的。”

虞羨的腦子,頓時響起了羍子阿爸常說的那句“你是最棒的”,抿嘴好笑:“行行行,你阿爸是最棒的,搶你小魚幹時也是最棒的。”

羍子傻眼,小腦袋猛地轟然倒地:小魚幹是他心底永遠的痛。

痛心不已的他偏過頭,淚眼汪汪的問小夥伴:“我們什麽時候再做小魚幹?到時我不帶回家,去你家吃。”

虞羨殘念的搖頭,“我家也放不住。”她有個憨憨爸,會和颯颯媽一起吃獨食。

她的銀魚小魚幹做好後,趕上憨憨爸臨時回來給她送新鮮野物,當即就被搶走了一大半。

不用多說,絕對是拿去獻寶給他伴伴了。

原始人並沒有夫妻概念,對一起住一起生崽養崽的另一半,統稱伴伴。

虞羨也是後知後覺的才發現這一點。

但想了想,一人一半,一人一伴,聽著就挺有意思的,感覺不錯。

雖然小夥伴沒明說,也有此沉痛的羍子頓時明了,“你阿爸也會搶你吃的?那我們做很多很多小魚幹?”

吃不完,就有得剩的給我們了。

羍羍崽的想法特別樸實,帶著他獨有的純天然的天真。

虞羨慢吞吞的刮著鹽霜,有意逗逗實誠的小夥伴,一本正經道:“沒用的,小魚幹太好吃,會被全部搶走。”

她倒也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極有可能。

小魚幹是很好吃,但做起來特別麻煩,小小一隻,皮薄肉嫩且滑,光開背清理就特別費事。

真要手掌大又坐不住的大人們來做,肯定是不耐煩的。

搶現成的多香。吃現成的更香。

聰明的小夥伴如此一說,羍子頓感無望,沮喪不已,連耳朵都耷拉下來了。

一臉幼崽失落,念念:“小魚幹好好吃,羨子,我想吃。”

不自覺地嘟著肉呼呼的小嘴巴,對著投喂過自己的同齡小夥伴,撒起了嬌。

突然被撒嬌一臉的羨魚崽:“......”

虞羨起身,收攏堆滿鹽霜的皮子,小心抖落進燒製得十分粗糙的陶罐子裏,又換了個地方,重新鋪下。

這樣一來,就幾乎和羍子挨在一起了。

見小夥伴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沒忍住蠢蠢欲動的手,捏住了對方的漿果色嘟嘟嘴。

哇,肉肉的,果凍一樣,手感果然超好。

虞羨崽忍不住捏了又捏,小臉上不覺露出了天真明快的笑。

瘋狂上揚的小嘴,下意識就哄起了人:“小魚幹沒了,我們可以曬果幹,味道甜甜的,也很好吃。”

羍子飽滿的嘟嘟嘴被捏成了扁扁的鴨子嘴,先是呆愣了一下,立刻不甘示弱,也伸手去回捏小夥伴的。

虞羨的新主意一出,他的手就頓住了。

小可愛飛快地把對方的手從自己嘴巴上扯開,陽光下邊緣微微發藍的黑珍珠瞳孔猛然放大,眼睛大亮:“羨子,曬果幹!我們一起!分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