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我一定會保證您的晚年(1/3)

“不客氣。”

走出醫院,殷莫霞帶著孩子在前麵走著,江慕水一個人拎著包走在後麵,一抬頭,前麵車水馬龍的,殷莫霞和邱瑩瑩正往車上爬,她的眼睛卻直直看向了馬路對麵——

對麵一輛車裏,車窗開了一半,一張熟悉的側臉略顯蒼白地出現在車窗裏麵,他等來了一個人給他拿了一個文件袋,翻看了一下,然後徑直手撫上方向盤,踩下油門,拐出去很快走了。

幾日不見,陽光刺眼到晃著她的眼神,她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看錯了。

殷莫霞戴著墨鏡從前麵鑽出來,問:“怎麽了慕水?還不上車?你看見什麽了?”

一時間,不知道是藥效過了還是怎麽,江慕水覺得傷口疼得厲害,緊緊捂住,嘴巴蒼白得一絲絲血色都不見。

緩了好大一陣才緩過來,她失魂落魄地上了車。

她沒去殷千城的公寓,而是到了殷莫霞的地方,休息了一個中午。

下午,又混混沌沌地去上班了。

殷千城的車開到醫院樓下的時候,渾身已經出了一層粘膩的汗。

疼。

清晰的、鹽漬一般的疼透過火辣辣的傷口鑽進了血肉裏去,他屏息,攥緊了方向盤,骨節都有些泛白,半晌才從鼻端舒出一口氣來,開門走下了車去。

被紗布纏著的右手有一點癢,該是化膿了。

沈崇明急吼吼地趕過來就發現人不見了,電話也根本打不通,幾天都沒開機,此刻見他終於回來了,撲上去恨不得立刻將他按**打一頓!

“你幹什麽去了你?什麽事不能喊我去做,你一個人出去不要命了!你看看這天氣,你是不是很慶幸自己沒傷筋動骨啊,你試試你隻有骨頭沒有肉活不活的下去,有病啊!”

沈崇明吼得他腦子嗡嗡響,閉眸,做了一個止住的動作,單手拉開衣服,臉色蒼白地將外套脫下來。

沈崇明氣得不行但還是上去幫忙,一眼瞅見他手裏的文件,道:“這什麽?你做什麽去了?”

他好奇的不行,直接拿過文件來,拆開了拿出來看,是一份公證書,但還沒有人簽字,看上去像是想要將人從殷氏擇出去的,他這是要將誰擇出去啊?江慕水嗎?

沈崇明一臉問號:“這什麽東西?你要給誰簽這個?”

他靠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支著頭,半晌都沒有回答。

“我問你話呢!”

“她這幾天已經入職了?一直獨來獨往嗎?沒有什麽動靜?”他抬起闔上的眸子,問了一句。

那一雙眼可真是帥氣啊,像一汪深潭,深邃而吸引人,每當談起女人的時候那眼眸就像是一彎極好看的風景。

沈崇明愣了愣,忽而就想起了常遠今早給自己打的那個電話,頓了一下說:“哦……是啊,一直沒什麽動靜……不過她也不是獨來獨往,你那個小姑,一直跟她走的挺近的,不知道意欲何為。”

殷莫霞當然會跟她走得很近,

但是,目前隻要她沒事就好。

他坐了一會又道,“文件你看完放我床頭。”

“你還沒說你這到底是讓誰簽字的呢,幹嘛呀?一副殷氏下一秒就要垮掉的樣子,你讓這人擇出去是怕傷害到他吧?看樣子他名下股份還不少,奇怪了,殷氏裏麵能占據這麽大股份,讓你把條款寫的這麽清楚的人,沒幾個啊……江慕水又不是股東,你這是寫給誰的……”

他睜開了眼睛,輕聲說道:“你去找護士來,看看這傷……”

“你又想出院?”沈崇明像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一樣,瞪圓了眼睛吼道,“還想像那天一樣炎症高燒一次?你現在隻是清醒,你覺得這滿身血淋淋的你回去瞞得住?!”

又不是瞞別人?是每天跟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他有那麽天真嗎?

他聞言抿唇,眸中是一片淡然的痛楚,又迅速隱去。

左手撐著身體起身,他淡淡解開扣子,低低說了一聲:“……我想她了……”

這麽多天,沒有他在身邊,在殷氏那樣豺狼虎穴的地方,不知道她怎麽樣。

每日每夜,習慣了他的陪伴以後,他不在,也不知她會怎麽樣。

他能在這裏,唯一的原因就是不想嚇到她。

可是幾日幾夜的煎熬讓他發現,原來男人最痛的時候也是希望有最愛的人陪在身邊的,她就像最有效的那劑藥,換做任何人都是無用的,他忍得辛苦,但更多的是對她的擔憂。

“你自找的,或者說你沒辦法,誰叫你家有那麽個強勢專製的老爺子?”

沈崇明上前,幫忙將他的衣服拿下來,一看又有些化膿,襯衫上橫七豎八的濕透的組織液,又不能要了。

“說來也奇怪,你在醫院躺這麽多天,老爺子也是知道的,你可是他親孫子,還是最疼的那個,他就真那麽忍心把你晾在這兒?連看也不來看?他就不怕你死了殘了嗎?你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聞言,殷千城臉色僵**一下,沉聲說:“……他不是專製。”

沈崇明嗤笑一聲:“有意思,你因為一點點小事被他打成這樣,卻還在為你家老爺子說話。”

沈崇明不明真相地說著。

殷千城心裏對殷家和殷老爺子的愧疚還在,一句話都不再說,隻躺下來默默地等護士進來查看傷口和換藥。

下午,沈崇明終於出去了。

他在藥效下睡了很短的一覺,醒來,開了一下手機,看到手機上鋪天蓋地的未接來電,然後,給殷老爺子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老宅裏的傭人接的。

老爺子這幾天身體也不好,回到老宅去養身體去了。

他也知道,以老爺子的性格,是想去奶奶的墓前看看,老爺子年輕時脾氣火爆誰都勸不住,但是老了以後,每一次看到奶奶的墓碑心裏就會安靜許多,想必老爺子也是去找慰藉去了。

傭人看了眼樓上,說:“小少爺您等一下,老爺剛午睡醒來,這就下來接了。”

“嗯。”他抬起一隻手放在眼睛上,淡淡說

那邊的聲音隱隱傳來。

“老爺,是小少爺電話,找您的。”

“誰?”

“小少爺。”

“……千城?”

“是啊。”

接著就沒聲音了,老爺子磨磨蹭蹭的,像是依舊還氣不過,但又著實心疼著他,半晌後接起電話來,粗重的喘息響起在電話邊上,老爺子穩重地沉聲道:“喂?”

他濃密的長睫毛覆蓋著眼睛,這下睜開來,調整了一下語調,盡量平穩地說道:“您這幾日怎麽樣?”

“哼,我比你好得多,受傷的不是我,該反省的也不是我。”

“嗯,您說得對。”

老爺子背著手,道:“這麽說你是想通了,被我打醒了?我之前說過,沒想通你就不要再聯係我。”

他喉頭噎了一下。

“您這是氣話,拿什麽斷絕爺孫關係之類的話來威脅我,並不管用,沒有什麽親情真的能斷,爺爺,哪怕是在您那裏斷了,在我這裏永遠斷不了。”

“嗬,你這是在變相說你有良心嗎?千城,你真有良心的話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你這般折磨我,是想讓我早死。”

他深深地從胸肺中吐出一口氣來,啞聲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您一直知道……”

這件事上,他亦很痛苦。

但是沒有辦法,不管曾經是誰對他下了黑手,真正對不起江慕水的直接關聯人是他,還債這種事,本身就很痛苦。被良心**,本身就更為痛苦。

老爺子又是冷笑著“哼”了一聲,這下什麽都不說了。

沉默維持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刺刺拉拉的聲響讓他心靈受到很大的折磨,但日子還得繼續。

“爺爺,”他睜開眼睛,說道,“以後的事情我可以預見得到,二叔和姑姑他們也必然不會收手,所以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了,我可以讓我自己和殷氏一起給她陪葬,但是,我不希望這件事牽扯到您。”

“所以這幾天,我擬了一份文件,明天之前就會郵寄到您手上,您仔細地看一看。”

“我知道,您前半輩子打下江山,對自己已是滿意,後半輩子不過就是將希望寄托在後輩的身上,希望我父親,或者我,能延續這種輝煌。但是人各有命,也都各有選擇,如果是到我這裏出了問題,我勢必不會讓旁人替我承擔任何殘忍的後果。我不是我父親,他拖家帶口的為一個女人陪葬,這種事我也做不到。”

“那份文件……將殷氏大部分的股份折合成獨立分部和不動產,歸到您的名下,以後不管我是在哪,我至少能保證您的晚年可以安度。”

這意思是什麽?

將來無論他在哪兒……

也就是說,哪怕是他身在監獄裏,也要提前替他一個老頭子鋪好路,免得以後子孫不孝順,照顧不了他,是不是?

老爺子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為什麽他就想不明白,如果子孫都變成這樣,那麽他一個老家夥自己一個人安度晚年,與他死前都窮困潦倒有什麽區別?有什麽區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