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綁匪以為用這種方法可以繼續要挾警方的話,哼,太天真了,王格東自有對付這幫家夥的辦法。

一個小時後,非常準時準點,綁匪打來電話:“錢準備好了嗎?”

“恩……好了。”

“是十萬塊一疊的錢磚嗎?”

“是的,銀行拿出來就這樣。”

“你是不是準備用假錢呢?”

王麗琴忙道:“不會的,一定真錢。我能再和我兒子通話嗎?”

“不行,你的要求有點多,你兒子話說多了,對我們隻有壞處。我拜托你別再汙蔑我的身份,我不是好心人,更不是慈善家,我是綁匪!廢話不多說,嗯,好像廢話也都是我自己在說,好吧,這回真的廢話不多說了,你自己會開車嗎?”

“恩……不會。”

“那你怎麽過來?”

“去哪裏?”

“有點遠。”

王格東眼神一動,忙指示她按計劃回複。

“三百萬很重,我一個人拿不動,我表弟和我一起來行嗎?”

“你表弟,為什麽這種劇情都會冒出個親戚?不會是找個便衣警察冒充吧?”綁匪笑聲連連。

王格東忙使眼色,王麗琴鎮定下來,道:“不是,真的是我表弟,不信你可以查。”

綁匪苦惱地笑了句:“哦……你知道我沒法查,所以說得這麽自信。也罷,你和你表弟一起來吧,記住,如果帶了警察,那就沒法交易了。你表弟會開車吧?你們開車到南湖水庫吧,到時見。”

說完掛掉電話。

南湖水庫?

王格東心裏馬上算計起來,南湖水庫在鄉下,麵積非常大,四麵環山,離縣城大約有二十公裏的路程,如果綁匪要在那邊交易,湖周邊全是山,地理位置對警方很不利,他們不太好布控。

但事到如今,沒有其他選擇,隻能繼續和綁匪做交易。反正還有GPS定位工具放在錢一起,哼哼,綁匪能跑得了?

王格東連忙吩咐小李帶槍裝成表弟,跟王麗琴同去,做好保護工作,同時,給小李的衣領處裝上一個小巧的對講機裝置,對講機最大有效距離是一千米,警方大部隊跟在後麵,囑咐他一有情況馬上聯係,不要中了綁匪圈套。

另外,一大袋的真鈔和一大袋的假鈔都帶車上,到時具體用哪個,等王格東的指示。

南湖水庫的位置很偏,雖說距離縣城的直線距離隻有二十公裏,但從縣城出發,開過一段省道後,就轉入了彎彎曲曲的鄉村公路,再開一段,出現了一條泥土路,坑坑窪窪,蜿蜒通向山區深處。

一路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到了山區的最深處,出現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泊有幾個彎口,望不到邊際,是個環山而建的大水庫。

這個水庫是金縣最大的飲用水源頭,由於庫區地勢深,平時閑暇釣魚的人也不願跑這麽遠,所以他們下車後發現視野所及處,一個人都沒有。

王格東帶著的警察,開著普通牌照的公車,偷偷在後麵距離一千米左右處跟住。同時一路也小心注意著是否還有其他人蹲哨。

小李和王麗琴下車後,王格東的車子在水庫外拐進了一條小彎道裏藏了起來,同時早已下令其他車輛的人員,悄悄繞後跑到庫區附近的山上躲藏起來。

王麗琴撥打綁匪的幾個手機號,全部關機。等了好久,綁匪終於打來電話:“到了嗎?”

“到了,你在哪?”王麗琴和小李四處張望,沒發現人影。

“你是想問我是不是躲在山上觀察你吧?”

王格東心頭一震,又被綁匪猜出了用意。王麗琴不知如何回答。

綁匪繼續自信地道:“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掌控中,不用費心思抬頭找我位置了。待會兒你就知道我在哪,現在按我指示進行交易就行。當然了,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哦,別想用假錢,否則就算警察在遠處跟著,你也救不回你兒子了。”

王格東監聽著手機,暗暗分析著綁匪一定就在某處的山上,此刻正用望遠鏡進行觀察,這才如此自信滿滿。

王麗琴隻能繼續按指示道:“你們什麽時候放人?”

“錢收到自然就放。”

“我怎麽相信你們會遵守承諾?”

綁匪輕鬆一笑:“這實在不太好證明,我總不能把我的信用卡還款記錄給你看,彰顯我是個誠信的人。信不信是你的事,你兒子的命在我們手裏,你可以選擇不交易。”

王格東給王麗琴下指示:“答應他,先交易。”

王麗琴道:“好,你說,我怎麽把錢給你?”

“石頭灘知道嗎,你們先到石頭灘上來吧,我會繼續打電話給你的。”說完,就掛斷電話。

距離他們此刻所在位置大約五六百米遠處,有片石頭灘,兩人上車,開車過去,同時,後麵跟著的警察也下了車,偷偷向前移動,使距離保持在一千米的對講機範圍內。

到了石頭灘後,沒幾分鍾,綁匪又打來電話:“石頭灘北麵外圈有棵特別大的樹,比周圍其他樹明顯大,看見了嗎?”

他們抬眼去看,那棵特別大的樹很顯目,周圍都是其他的小樹,可是這附近沒有見到人,綁匪呢?

王麗琴隻好應承:“看到了,然後呢?”

“走到樹那兒去,樹後放著個箱子,你們先找到箱子吧,待會兒說。”又掛了電話。

監聽手機的王格東狠狠抿嘴咬牙,綁匪太狡猾了,每次都用新手機卡,而且通話時間都很短,他們根本沒辦法確定信號源。

王麗琴和小李走到樹後,果然看到一塊石板下,壓了個大箱子,拎起箱子掂了掂,裏麵沒東西,是個空箱子。

這時綁匪又打來電話,道:“箱子找到了吧?”

“恩。”

“把箱子拿到你們車旁,裝錢。箱子裏有三十張錫紙,把十萬塊一疊的錢磚用錫紙包好,包嚴實了,放進箱子裏。不要用假錢哦,真假我馬上就知道了。如果是假錢,那就永不再見了。你可以考慮下,你是該相信警察,還是相信我。我給了警察三天時間,還是抓不到我們。如果警察慫恿你用假錢,後果自負吧。”說完又掛了電話。

王麗琴心中忐忑,原本她也想用假錢,但綁匪幾次三番如此自信地威脅自己和警方,並且想起綁匪給了警察三天時間都沒抓住他們,可見這群綁匪的手段比警察更高明。加上現在警察大部隊遠在一千米外,到時怎麽支援呢?

一定要用真錢,否則兒子的性命難保。

小李見王麗琴臉色異樣,明白了她的顧慮,低聲對著領口的小話筒道:“老大,現在怎麽辦?”

王麗琴對話筒道:“王局長,還是用真錢吧,萬一……萬一就不好了。用真錢你們不是有衛星定位裝置嗎,這錢肯定能追回來的。”

王格東深呼了一口氣,他根本琢磨不透綁匪的用意,為什麽把錢放到這個箱子裏,又為什麽要用錫紙包好,真假馬上就能知道是什麽意思?他不敢疏忽大意,如果綁匪此刻就躲在山上,等下突然現身交易,而他們警察大部隊又在遠處來不及支援,小李雖有槍,但畢竟一個人,綁匪說不定也有槍呢,若被綁匪發現是假錢,一定知道上當了,到時直接通知其他綁匪撕票,那麽即便控製了來交易的綁匪,也沒法救出人質。

綁架案如果是因為警方衝動導致的人質死亡,王格東多少要吃幾個問責,他不想這麽做。並且連王麗琴自己也想著用真錢,他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思考已定,他下指示:“按綁匪的要求做。小李,順便把GPS裝置放進箱子裏。對了,待會兒如果綁匪現身,你要想辦法把對方引到視野隱蔽處,其他綁匪可能在山上某處用望遠鏡觀察,你要挑個有遮掩物的位置,不讓對方的其他人能觀察到你們的情況。同時,第一時間摸清楚他的底細,把他控製住。”

“好的,老大,我會隨機應變的。”小李心中既激動又緊張,這次辦成功了,他一定會記上首功,往後升職的機會很大。而且他帶了槍,他槍法很準,演戲時多次評過神槍手,他一點都不怕綁匪耍什麽陰謀。

兩人把箱子拿到車子旁,打開一看,果然是個空箱子,裏麵放了一疊的錫紙,就是燒烤用的那種。

綁匪反複提醒不要用假錢,否則立即撕票,王麗琴不敢怠慢,小李更無所謂,反正局長也說了用真錢,用的又不是他自己的錢。而且自己持槍守在箱子旁,綁匪一現身,就會想辦法控製住對方。加上待會兒箱子裏會放入GPS定位裝置,即便綁匪用人質威脅要拿走錢,哼哼,除非他跑出地球了,否則每時每刻的位置都在警方的掌控中。

兩人提出裝真錢的袋子,取出錢磚,用錫紙一塊塊包好,放進箱子裏。隨後就是等待綁匪的電話了。

過了幾分鍾,綁匪再次打來電話:“包好了嗎?”

“包好了。”

“包仔細了,不要漏水呀。”

王麗琴不解問:“什麽不要漏水?”

“等下你們要把箱子扔到水庫裏,如果漏水,那這些錢我不還要曬過嗎?當然了,你們也不要在錢外包塑料袋,影響我驗錢,如果包了塑料袋,同樣撕票。”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全部大吃一驚,把箱子扔到水裏,難道綁匪通過潛水拿走錢?這個變故顯然出乎了王格東的意料,他做夢也沒想到綁匪會用這種方法交接贖金,難怪不怕他們警察,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如果用這方法交贖金,綁匪這邊顯然已經做足了準備,可他們警方一點預防措施都沒有。水庫這麽大,一望無邊,若綁匪從水底下拿了錢,飛快遊走跑到某處上了岸,這可怎麽辦?

小李馬上跑到一邊,低聲詢問:“老大,我們怎麽做?”

還沒等王格東想出辦法,綁匪聲音又傳來:“馬上把錢包完整,合上箱子,然後走到石頭灘靠水庫的最大那塊岩石處,把箱子扔下去,三分鍾後我們收錢,確認無誤放人。如果三分鍾後見不到錢,那麽你也永遠別想見著你兒子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綁匪就掛掉了電話。

王格東抿抿嘴,三分鍾時間一眨就過,根本不給他留下思考應對的時間,他牙齒咬住嘴唇思索了幾秒鍾,又問:“箱子是不是就是普通的行李箱?”

“恩,沒發現異常。”

“箱子裏有袋子嗎?”

“有的,拉鏈袋。”

“GPS遇水會壞嗎?”

“防水裝置,沒關係。”

“好,那你把GPS定位的小圓球塞到袋子裏裝好。”王格東心裏冷笑,綁匪啊綁匪,就算你們潛水,你們要是有膽拿錢,我就怕你沒命花!

小李馬上按要求塞好定位裝置,隨後道:“老大,接著怎麽做?”

“時間緊迫,現在換錢也來不及了,按綁匪的要求做,錢全部檢查一遍,包好了,不要進水。王麗琴,你放心,綁匪就算拿了錢,我們肯定也追得回來。小李,等下你去扔箱子,不要扔得遠了,盡量扔在淺水區,隨時準備好槍。如果綁匪出現在湖底下,一定要想辦法控製起來。”

這個命令他下得模棱兩可,小李也是茫然不知所措。

綁匪出現在湖底,還怎麽想辦法控製起來?

是直接擊斃?還是自己跳進水裏跟綁匪搏鬥?

那位置可不是隱蔽區,不管直接擊斃還是跳到水裏跟綁匪搏鬥,其他守在遠處的綁匪一定會看見的,到時準撕票。

人質被殺,責任算誰的?

責任自然不能領導背,總是自己扛。原本想通過這一役來積累功勞,可現在這活不太好辦呐。小李相當苦惱。

王麗琴隻希望兒子能活著回來。她也考慮過,這回兒子也是凶多吉少,即便交了錢,最終兒子真能活著回來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如今兒子還在綁匪手上,她無依無靠,隻能全部依賴警方,她即便懷疑王格東這個命令是否會影響到兒子的生命安全,此時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隻能照做。

兩人最快的速度確認了一遍錢磚的包裹,由於錫紙可以做出折皺,錢嚴實地包在裏麵,短時間內一定不會進水。綁匪提醒不要包塑料袋,影響他點錢,一來他們也沒這麽大的塑料袋,二來時間緊迫,根本沒功夫再包嚴實點。反正錢暫時不會進水,綁匪拿走錢也能查出位置,一切照做吧。

時間過去一分多鍾後,兩人準備完畢,小李扛起大箱子,跑到石頭灘最外側的那塊大石頭上,石頭下的湖水目測有三四米深,這麽深的水阻力很大,綁匪即便出現,也很難直接擊斃,赤手空拳跳下水裏跟潛水的綁匪搏鬥,他更不敢。

他周圍看了一圈,把箱子朝右手邊稍微淺一點的地方扔了下去,那裏大概不到兩米深,距離也很近,他趴下身,思考著綁匪一旦出現,擊斃應該沒大問題。直接擊斃在湖底,其他綁匪是否會發現,不太好說,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箱子扔下去後,稍微浮了幾秒鍾,隨後馬上沉了下去,一個個小氣泡從箱子表麵冒出,顯然已經有水逐漸滲入了。接著,氣泡開始越冒越多。

很快三分鍾到了,湖麵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出現綁匪的身影。小李趴著躲在岩石的一側,細心觀察著,心裏緊張萬分。

“老大,沒人來呀。”

“再等等。”

又過了幾分鍾,綁匪還是沒有出現,箱子裏的氣泡一直在冒著,速度很快,說明不斷有水湧入。小李握槍的掌心已經冒出了汗珠。

四周一片靜謐,現在是冬天,連蟲鳴鳥叫都沒有。

王麗琴站在遠處的車旁,更是心急如焚。

再過了幾分鍾,依然毫無動靜,那個箱子沉在水底,壓根沒人來拿。

“老大,還是沒人來呀。”

王格東心中有個奇怪的預感,這次他們中了綁匪圈套了,但到底是什麽圈套,他說不出。猶豫片刻,道:“錢會不會進水?”

小李肯定地答複:“不會,我們包得很嚴實,錫紙折了幾疊,箱子進水了,錢也不會濕。就算錢濕了,銀行也能換。”

王格東思索一番,道:“那好吧,再等一下。”

又過了將近十分鍾,期間經曆了多次彼此詢問情況,到這個時候,王格東再也忍不住了,道:“先把箱子撈出來再說。”

小李有些膽怯:“撈出來?綁匪會不會就藏在水底附近,等我下水後,他再下手把箱子奪走?”

王格東深深吸了口氣,這種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如果綁匪穿了潛水衣,隱藏一側,等小李下水再用魚槍之類的玩意兒突然襲擊,說不定不光錢保不住,人質保不住,還會犧牲一名民警。

正當王格東舉棋不定時,綁匪的電話卻再打來了:“我查過你那位表弟實際上是名便衣,所以這次交贖金的行動暫時取消,我暫時不撕票,再給你一次機會,等明天重新交易吧,到時我會通知你,可別帶什麽表弟了,這劇情一點都不好玩。”說完,掛斷電話。

這……王格東用力握了握拳頭,心裏把綁匪全家都咒罵了個遍。整了這麽久,居然是逗我們玩!

他剛要下令叫小李把箱子弄上來,又想到說不定這又是綁匪的計謀呢,還是保險起見為好,他馬上吩咐手下,開車直接到水庫那邊,一起把箱子弄出來。

箱子終於撈上來了,王麗琴茫然無措,心裏怨恨著從頭到尾都是這幫警察瞎攪和,幫倒忙,如今弄了這麽久,還是被綁匪識破了,結果暫停了交易。她心裏想象著兒子在綁匪手裏,又要吃不少苦頭了,不由得眼淚如流水般落下。

還沒等她傷心個夠,另一邊的一聲大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老大,這……這怎麽回事!”小李打開箱子後就是一聲大叫。

錫紙沒了,錢也沒了!

箱子打開後,裏麵灌滿了水,所有的錫紙竟然全部憑空消失不見了!

而一刀刀的錢磚,全部變成了一團團滑膩膩的東西,如沾了洗潔精一般,錢上的圖案,變成了黑褐色的一塊塊,小李扯開一塊錢磚,想掰開來,卻發現成了豆腐渣模樣,一捏就整塊膠結在一起,費力從中間掰開,裏麵隻剩很小一塊的紅色圖樣,周圍的絕大部分麵積,都已完全麵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錢。

也就是說,三百萬,廢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錫紙去哪了?錢怎麽會變成這樣?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箱子裏的狼藉,王格東幹張著嘴,發不出聲音,脊背感到一絲冷汗滲了出來。

王麗琴更是不知所措,先前擔心兒子的安危,現在卻發現交易的現金全廢了。

江家的總資產當然不止三百萬,但三百萬可是江家近一半的財產了,現在江平已死,以後沒有收入,就指望著吃老本。兒子被綁架了,當然性命第一位,湊出三百萬實是無奈之舉,本想當然認為有縣刑偵隊的介入,綁匪就算把錢拿走,早晚也追得回來。錢還能在眼皮底下跑了不成?

可現在情況是,兒子還沒回來,錢也沒被綁匪拿走,可這些錢卻廢了!

變成這幅模樣,根本看不出是錢,銀行鐵定是不給更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