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讓你查的東西怎麽樣了?”高棟泡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移到江偉麵前,隨後,手指交叉著,往椅子裏斜躺。

江偉嘖嘖嘴,道:“胡海平交際太廣,人際方麵的調查還在進行中,暫時沒有特別的發現。唯一的收獲就是我們在胡海平所住的對麵一幢樓找到了一位目擊者。對方是個做生意的老板,上個周末剛好在家。對方說在周日那天,他站在窗戶口看到對麵有個人,爬到窗戶外,把一塊黃色的水泥板立在外麵。”

高棟頓時打起精神:“立在幾樓?”

“他說立在六樓的窗戶外。”

“他能肯定嗎?”

“是的,他家就住在六樓,所以對方的位置和他是齊平的,這點他有印象。”

高棟微微一眯眼,果然是六樓,既然如此,那就完全證明了五樓的玻璃膠是反偵察偽裝了。

江偉繼續道:“對方說看到那人穿著工人的工作服,隔太遠看不到長相,也不知道年紀,隻知道是個男人。他以為是施工人員在修補外立麵,所以並沒有太多注意。”

高棟手指按住太陽穴,心裏在快速算計著,他想明白了石板一麵刷成土黃色的原因了。

這小區內所有建築的整個外立麵都是土黃色,並且,單元樓間雖隔了幾十米,卻能隔空相望。

如果凶手貿然把一塊青石板立在外麵的擋雨板上,雖然本樓住戶看不見,對麵住戶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如此突兀的一塊青石板立在那兒,難保多事的家夥會找物業來問問。

而把青石板的一麵刷成和外立麵一樣的土黃色就截然不同了,對麵住戶隔空望來,幾乎不會注意到這裏有塊石板。就像那個目擊者當場看到有人在立石板,也以為是修補外牆的施工作業。

玻璃膠是為了誤導警方對石板原本所在樓層的判斷,石板塗黃色油漆是為了讓對麵住戶不注意到。

現在擺在台麵上的主要問題就剩兩個,一是石板上原本分成四塊,粘合到一起是什麽緣故?二是案發當時,石板是怎麽落下去砸死胡海平的?

高棟思索片刻,道:“放石板的那個人有線索了嗎?”

“還沒,單元樓裏每個住戶都逐一詢問了,全部否認自己和石板有關。”

“既然知道了石板是上周日放的,也知道了放石板的是個穿工作服的人,趕緊查監控,一定要找出這個人!”

江偉點點頭:“好,我這就去安排。”

江偉剛要起身走,高棟叫住:“還有,葉援朝的情況打聽過了嗎?”

“我差點忘了,這事我找人詳詳細細問了,老葉的犯罪動機還真有。”

“怎麽說?”

“當初葉晴死後,他老婆要告狀,幾次都被他攔下來了,但他畢竟派出所事情多,也沒法天天管著老婆。他老婆先是找了幾次我們,局長不讓立案,讓人打發走。後來她多次找檢察院,檢察院說沈浩不是公職人員,不歸他們管,沈孝賢他們更管不了,就算要管,也是要公安先立案,依舊打發她走。她鬧了幾次後,有一次王寶國下班開車上路,在路上被她攔下來,她死纏爛打不放行,王寶國發怒說再不讓開他開車撞過來了。原本也隻是嚇唬嚇唬她,王寶國稍微踩了下油門,把她往前推,誰知就撞倒了,結果頭部著地。其實當時也沒受什麽傷,隻是暫時昏迷了,王寶國隨後打電話叫人送去醫院,也派人傳話給葉援朝,他要再管不住老婆,自己也別幹了。這件事後來雖然就這麽不了了之了,但我找人從派出所人口裏問出,他老婆死後,葉援朝曾遷怒於王寶國,說要不是當初被撞了下,他老婆腦子也不會壞,也就不會得上嚴重抑鬱症,最後跳樓了。”

高棟冷哼一聲,皺眉搖搖頭,他不想對這件事的是非對錯做評價,他管不了寧縣這麽多,他的目的就是破案。

尋思半晌,高棟點點頭,道:“葉援朝如果為了這個動機殺人,倒顯得靠譜多了。上回說葉晴出事後,公檢法都不管,才導致他老婆得抑鬱症自殺。家破人亡後,葉援朝遷怒當事人,於是殺了王寶國。這動機無論怎麽看,都顯得弱了。如果說他認為王寶國開車一推,結果把他老婆腦子撞壞了,又加上王寶國家裏停電給了他下手機會,這才導致他第一個目標不是沈孝賢,而是王寶國,就說得過去了。那麽胡海平呢,這哥們有沒有做過什麽讓葉援朝上頭的事?”

“一開始葉援朝老婆也找過法院,要起訴。法院說她程序不對,公安都沒立案,他們怎麽受理?這案子別說他們縣法院不會受理,就算告到市中院,告到省高院,還是一樣結果,讓她別白費力氣了。可她不聽,多次偷偷跑進法院,到胡海平辦公室鬧。一開始胡海平還是給葉援朝麵子,不和她計較,每次打電話給派出所讓他們帶走。連著幾次後,胡海平終於發怒,讓法警把她拖走。誰知在爭執的過程中,她又昏倒一次。”

“昏倒?該不會是打的吧?”

江偉搖搖頭:“應該不會動手的,畢竟葉援朝好歹是派出所副所長。但葉援朝心裏是否把這次昏倒和後來的神經病聯係起來,就不得而知了。”

高棟冷笑一聲,一個神經不正常的女人,多次跑到辦公單位鬧事,換誰都受不了,這些事也不能全怪王寶國和胡海平,畢竟他們前幾次也是給葉援朝麵子,讓他管好老婆。但葉援朝派出所的工作也忙,哪能天天看得住。不過這事歸根到底還是葉晴被沈浩撞死,幾家單位都不管造成的。

當然了,誰讓沈孝賢是紀委書記,監管所有其他單位,又是縣委班子主要成員,為官多年,勢力根深蒂固,又有省裏的硬關係擺著,縣級單位哪個敢動他兒子,就算告到市級單位,他兒子最後八成還是安然無恙。所以責任也不盡在王寶國和胡海平等人的身上。

如果沈浩他爹不是紀委書記,換做一般人,就算是個大老板,開車把派出所副所長女兒撞死,怎麽都得按故意殺人罪死刑了。

這就是現實。

高棟沒能力也沒心思管他們寧縣的“現實”,他要做的就是破案,隻要能破案,管他們縣裏誰是誰非,跟他都沒半點關係。

就像他讓江偉放了陳翔,並不是他有多大的同情心,不想一個孩子的前途毀了。而是連著兩起敏感案子的偵辦期間,他已經下令周邊媒體都不能報道了,要是因一個隨便能處理的小案子把媒體引來,最後把這兩起命案捅出去,那才是大問題。

所以這種時間點,他壓根懶得理會放走陳翔會跟寧縣其他單位鬧不睦,別給他添亂就行。

現在的情況,把葉援朝作為假定嫌疑人,和目前的偵查線索是不矛盾的。

先殺王寶國,再來胡海平,葉援朝有這方麵的動機。

他做過偵察兵,又幹過刑警,有殺人的能力。

而且,王寶國和胡海平的住址,他都清楚。

但他也僅僅是有嫌疑而已,最關鍵的是:證據!

在沒有證據指向的前提下,貿然就把葉援朝列為第一嫌疑人,順著這條線查,如果和他無關呢?

那麽就會犯了案件偵破中的頭號問題,方向性錯誤。

高棟向來的辦案技巧中有一條,在沒有足夠證據的前提前,盡可能少下或者不下方向性結論,隻有強證據支撐下做出的必然性推論,才是無錯的方向。

這套他擅長的辦案方法有著強大的容錯率,盡可能地利用人力物力,減少做無用功。

這也是他破案率遠高於其他刑偵專家的原因。

高棟尋思許久,顯然,表麵上看,葉援朝是個嫌疑人的“合適人選”,卻沒有證據,尤其葉援朝的鞋碼不符,並且在王寶國案發當晚,有不在場證明的物證,所以他不能貿然下結論。

“最近葉援朝的表現和過去一樣嗎?”

江偉點點頭:“我找人偷偷問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經常喝酒,也不太管事。”

高棟心裏剛對他重新泛起的懷疑又減少了一層,因為連續殺人案中,凶手殺人後,往往會出現殺人的亢奮期,生活狀態多少也該有所改變。例如葉援朝最近突然不喝酒了,生活積極向上了,那就更符合嫌疑人特征了。可葉援朝依舊頹廢的狀態,這與嫌疑人有矛盾。

當然,也有可能是葉援朝故意偽裝的,這是在演戲。高棟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撓撓頭,道:“12月6日傍晚,胡海平死的時候,葉援朝在哪?”

“執勤表上沒有葉援朝,他是不是在家現在沒法確認,需要調查一下嗎?”

高棟點點頭:“我上一回已經派人跟他當麵確認兩次了,如今再去查,恐怕不太好辦。如果人真是他殺的,這回問一定是問不出的。”

“那怎麽辦?”

高棟道:“他的事你們縣局不方便參與,我自會酌情考慮。你這頭還是跟市局的人一起,抓緊時間查上周日的監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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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陣子結婚事忙完開始寫謀4了,不知道大家想先看哪個故事。

大致寫下故事梗概。

故事一:《謀殺官員4:國家機器》

軍二代馮程是華東地區最大的毒梟、黑社會頭目,同時也是人大代表、著名企業家、慈善家。祖父是開國將領,已故父親是中將,親哥哥少將,嫂子是軍區文工團主任。他還負責軍區部分采購業務,司機是帶槍現役士兵。

市刑偵隊大隊長在跟蹤調查馮程時,突然墜樓身亡,所有刑警明知是馮程下的毒手,卻沒有半點證據,拿他束手無策。此外,長期調查發現,至少有十多起命案和多起傷害案與馮程團夥有關,如何快速破案尋獲馮程罪證成為當務之急。

終於在一起滅門慘案中,有多條證據指向此案可能是馮程親手殺死了被害人,但經過警方的深入調查,發現這案子並不簡單……

你的目光所及,未必就是真相!

故事二:《謀殺官員4:代上帝之手》

鎮工商所的一次聚餐中,所長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殺死。現場至少有十多個目擊者親眼看到了全過程,卻無一人指認凶手。

三個月後,工商所集體旅遊,所有人員連同司機在內,集體憑空消失了。在高速監控調查中,看到了中巴車駛入監控,卻再也沒有看到此車駛離下一個監控。警方把這段高速及周邊尋了個遍,始終找不到車子。

有什麽辦法能讓一輛車和一車人集體在高速上消失得無影無蹤?難道真的是上帝在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