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深淵之瞳

“千雪你沒事吧!”唐老鴨一邊揮動著自己隻有四根手指的大手,一邊以焦急萬分的女聲喊道,“我一接到你的信號就從披薩店裏跑出來了!這身戲服還沒來得及脫掉呀!”

違和感200%的場麵。

司馬翎終於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千雪,你的夏熾姐姐挺幽默的嘛!”

“才不是幽默呢,她那是天然呆而已!”感覺有點丟臉的千雪嘟囔道,“有一次她腦子抽了跳到橋下去救人,把自己弄得一身濕不說,還幫人家做人工呼吸——等我看清楚她救的是誰以後,肺都快氣炸了!”

“就算她給男生做人工呼吸,也用不著那麽生氣吧!”南克一邊說一邊YY起夏熾給自己做人工呼吸的場麵。

“她救上來的是肯德基爺爺的假人!”千雪捂住了臉,“姐姐做了一會人工呼吸以後,還哭喪著臉跟我說:不好了,心髒停止跳動了!怎麽辦呀!”

與此同時,荒夜發現有一隻碩大的唐老鴨尾行而來,速度奇快,讓他這個第二代黑暗魔神也吃驚非小。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唐老鴨雙手高舉,擺了一個“白鶴亮翅”的姿勢,飛起一腳正中荒夜後心,把他踢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趁著荒夜分心減速的機會,唐老鴨縱了兩縱,從麵包車尾部的破洞裏跳上了車。

一上車夏熾就摘下了唐老鴨的頭套,連喘了好幾口氣,她的臉跟脖子紅得像一個被煮熟的螃蟹。

“姐姐,你應該把唐老鴨服裝脫在打工的地方才對吧?另外你為什麽要跑來?披薩店應該有送餐的自行車吧?”千雪有些嗔怪地問。

“我著急啊!而且自行車剛好被同事騎走了!”夏熾一邊說一邊從唐老鴨的戲服裏掙脫出來,然後有些小心翼翼地把戲服塞在麵包車座椅下方,好像擔心弄破了會被披薩店要求賠償一樣。

另一邊,荒夜在很短時間內找回了平衡,他和麵包車之間的距離重新開始縮短。

“黑暗魔神這家夥……”夏熾恨恨地望了荒夜一眼,“他是想吞掉我們嗎?像托特海德一樣?”

“不,他現在並非遊離狀態,而是和某人達成了契約。”千雪一邊解釋一邊指了指正在開車的司馬翎,“荒夜接受了一條法皇律令,想要殺害這位對我很好的司馬姐姐……”

“那咱們可不能讓他得逞!”夏熾右拳擊在左掌心,呲出嘴裏的小虎牙,衝越追越近的荒夜大聲喝道:“黑暗魔神!我們姐妹倆跟你有好大一筆賬要算呢!不要以為曾經打敗過我們九十九次,就可以這麽囂張了!”

“別把那麽丟臉的紀錄說出來好不好!”千雪再次捂住了臉。

“打敗你們的是第一代黑暗魔神,我是第二代,所以印象不深。”荒夜厭倦地歎了一口氣,“不過我不介意再殺你們一次。”

再殺一次好湊成整數嗎?南克不合時宜地想到。

千雪和夏熾對視了一眼,同時向荒夜打出了冰晶散射和連珠火球,昏沉的夜色下刹那間充滿了奇異的華彩。

荒夜麵沉似水,他的身軀完全無視重力,在槍林彈雨中劃出了完美的躲閃軌跡,所有的攻擊全部落空,隻是讓荒夜的追擊速度略有下降而已。

“我記得黑暗魔神應該更強的啊?”夏熾不解地問,“他怎麽不反擊?”

千雪很僥幸地笑了笑,“他的法皇隻給了他一級授權,也就是說,他現在隻能發揮出十分之一的實力——看來他的法皇也是個膽小鬼。”

“那個‘也’是什麽意思啊!”南克抗議道,“我這次不會拖你們的後腿了!現在不是五級授權嗎?我看自己留太多魔力也沒用,幹脆給你們七級授權好了!”

話剛說完,南克發現自己的雙手中指上重新出現了紅白兩枚戒指,一陣令人麻癢的震動從手指上傳來,隨後兩枚戒指又消失不見了。

千雪和夏熾感覺到一股充沛的魔力灌入了自己體內,千雪有些驚訝地回望著南克:“你這麽快就學會自由更改授權了?”夏熾則大大咧咧地向南克比出大拇指:“你小子還可以嘛!”

現在荒夜隻有10%的力量,千雪和夏熾卻有70%×2的力量,現在不欺負你欺負誰啊?姐妹倆相視一笑,更大的火球和更多的冰晶朝著荒夜撲頭蓋臉砸去。

荒夜皺了一下眉頭,麵對鋪天蓋地的冰火攻擊並不畏懼,隻有一級授權的他,精細而謹慎地使用自己的能力,以毫厘之差避過所有攻擊。他的神色中除了厭倦以外,還有一絲驕傲。

“你們終究要死,何必給自己增加痛苦?”荒夜像影子一樣在麵包車後麵緊追不放,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似乎在醞釀一次反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千雪暫時停止了對荒夜的攻擊(夏熾完全沒停),“荒夜從上一代黑暗魔神那裏繼承了豐富的戰鬥經驗,根本毫無破綻……恐怕咱們還是要從他的法皇那裏找突破口!”

司馬翎目不轉睛地盯著倒車鏡裏的荒夜,完全不顧前方的路況。

“該死的家夥,竟然把我們逼到這步田地!說話還那麽牛氣衝天!”

此時此刻司馬翎已經氣炸了肺,如果能讓這個狂妄至極的荒夜露出一點後悔不迭的表情,哪怕是車毀人亡她也願意。

於是麵包車跌跌撞撞,幾乎是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一頭衝進了冬山湖邊的建築工地。

穀康明站在冬山湖邊,遙望著對岸廣播塔高大的黑色剪影,狠狠地抽了一口古巴雪茄。

半個月之前,他還是交通電台地位最高的男主播,“康明城市通”欄目一度獲得了極高的收聽率,每天節目一開播熱線電話就響個不停,聽眾們口口聲聲“穀老師”,喊得穀康明心裏樂翻了天,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是全民偶像的錯覺。

穀康明永遠也忘不了,自己被迫下課的那一天,台長是怎麽數落自己的。

“投訴你的電話一天比一天多,你自己真該檢討檢討了!上次有聽眾希望你推薦一個適合工薪族消費的飯店,你居然說:工薪族還消什麽費啊,在家吃米飯多省啊!”

“還有一次,一個女學生問你過生日選在那個酒店好,你扯了半天不講正事兒,後來居然拐彎抹角地去問人家:在酒店的大鏡子裏照到了自己的裸`體的話,會不會臉紅啊?她男朋友當晚就打來電話罵咱們,說要告你性`騷擾啊!”

穀康明把嘴裏的雪茄咬成了兩截。

被停職在家的那段日子裏,穀康明一遍又一遍地重播從前的節目錄音,每當聽到錄音裏喊出那一聲“穀老師”的時候,他都像吸了毒品一樣五官移位,樂不可支,隨後又陷入深深的空虛感之中。

直到他在客廳的地毯上發現了一封古怪的信。

收件人是穀康明,沒寫郵件人,沒貼郵票,卻印著一個類似郵戳的圖案:那圖案描繪的是一隻處於漩渦中心的黑色`魔眼,讓人看了就不舒服。信封拿在手裏有些重量,似乎裝了硬幣一類的東西。

穀康明撕開信封,一枚漆黑如夜的戒指滑落在紅色地毯上,薄薄的一頁信紙上隻寫了一句話:戴上戒指,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穀康明一開始認為這是個惡作劇,他曾經認為這世界上除了功名利祿之外,是不存在其它魔法的。但是當他把黑戒套在自己粗短的手指上之後,他舊有的世界觀被徹底顛覆了。

他這個從前跑50米都要喘半天氣的家夥,現在隻要動動手指就可以殺人!

要不要把台長也殺了呢?他一邊想一邊貪婪地摩挲著小拇指上的黑戒。穀康明最恨的就是批評自己的人,得到黑戒以後,他走出家門,像個密探一樣在城市裏來回穿梭,就是想聽聽有沒有人說自己的壞話。“康明城市通”的停播確實成了一些司機和乘客間的閑暇談資,一旦穀康明聽到批評的聲音,他就一定要尾隨批評者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用黑戒將對方殘忍地殺掉!

不算今晚那個本田車主的話,他已經為此殺了五個人,有時他也覺得這樣利用黑戒是殺雞用牛刀,還會引來警方的注意。說不定他該做些更有意義的事,黑戒絕對能帶給他財富和權力,還有許多從前想幹,但是卻不敢幹的事情。

穀康明很好奇,黑戒到底是誰送給自己的?把如此強大的道具隨便送人,目的何在?

就此他詢問過自己的戒靈,但是荒夜進入休眠狀態已經有數十年,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在穀康明的反複逼問下,荒夜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一個詞:深淵之瞳。

這應該指的就是信封上那個圖案吧?這到底是一個人的代號,還是一個深不可測的組織?穀康明絞盡腦汁地思考了很久,終於有了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深淵之瞳一定是在考驗自己!如果自己通過了考驗,就可以加入他們!

一想到能加入這麽強大的組織,穀康明欣喜若狂,他終於被人承認了,是高高在上如同神靈一樣的人承認了自己,而且神靈對他說: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再也沒有這麽慷慨的上帝了。

湖麵上吹起一陣微風,水波打散了明亮的月影。

借著月光,看清四周的環境並不困難,這塊工地是“環湖步行街”工程的一部分,地上堆滿了三尺見方的青色石材,據說是為了雕刻十二生肖群像準備的,隻因為反對方認為此舉過於惡俗,才一直荒置至今。由於沒人管理的時間太長,地上長滿了沒過腳踝的青草。

黑戒的力量是操縱實體之間的萬有引力關係,作為黑戒的法皇,穀康明抬抬手就可以令這些2.5噸重的石材騰空而起,把他討厭的人砸成肉餅。

相比之下,他更拿手的是重力加倍,隻要2倍重力就能讓對方跪倒在地,4倍重力就超出了宇航員所能承受的極限,10倍重力之下,對方會血管爆裂,骨骼盡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