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執念
魔教的人四處屠殺，錦陽城裏的老百姓都十分驚恐，自發的都往一個地方湧去，就是城郊外的趙家堡，尋求趙盟主等一眾武林高手的庇護，因為此，往日繁華喧鬧的錦陽城，在一日之間，變成了荒無人煙的空城。
沐君歌走在遍布血跡的街市上，春夏秋冬跟在他後麵，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一天了，整座城都搜遍了，卻還是沒有找到他……”沐君歌道，望著陰沉的天空，“看來，寧夏淵是把他藏在了趙家堡，所以……朝廷極有可能和他們合作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冬護法問道。
沐君歌沒有應聲，繼續往前走，忽然，一個孩子的哭聲由遠及近，沐君歌和春夏秋冬都聞聲望過去，一個約摸兩三歲大的孩子從昏暗的巷子裏走出來，孩子穿著一身幹淨的衣服，頭上紮著一個衝天的小辮，一邊哭一邊抹眼睛。
沐君歌停下腳步，眼看著那孩子哭著走到自己的眼前，又欲從自己的旁邊走過去，他蹲下身子，伸手將那孩子攔下。
“別哭了。”
孩子依舊哭，嘴裏模模糊糊的喊著娘，聲音沙啞，看樣子哭了很長時間了，沐君歌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將孩子抹眼睛的手拿下來，然後用帕子替那孩子擦淚水，可新的眼淚又湧了出來，他便又接著擦，就這樣，漸漸的，孩子的哭聲弱了，變成抽泣，他看著沐君歌，眼睛一眨一眨的。
見那孩子不哭了，沐君歌便欲起身，怎知這時那孩子怯怯地喊了一聲“爹爹”，他愣住，又看向那孩子，孩子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抽一抽的看著他。
“你叫我什麽？”沐君歌問，那孩子抿了抿小嘴，張開兩隻小胳膊，向他索抱，“爹爹！爹爹！”
春夏秋冬驚訝的瞪大眼睛，沐君歌也有些驚訝，他蹙眉看著那孩子，那孩子也看著他，淚水濕潤後的黑眸子，忽閃忽閃的，他越看越覺得像商陌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伸手將那孩子抱了起來。
“教主……”春夏秋冬更加驚訝，看沐君歌僵硬的抱著那孩子，而那孩子被他抱起來後就趴在他的肩上，瞪著漆黑的大眼睛，惶恐的看著他們。
“先回去。”
“是！”
商陌是在劇烈的疼痛中醒過來的，感官一醒他的意識就跟著清醒了過來，他掙紮著爬起來，覺得渾身都像是在火裏灼燒一般，疼得他的眼裏立即泛出了水光，他顫著手掀開自己的衣襟，看到自己整個胸膛都是駭人的紫紅色血於，白色繃帶綁著的地方還滲出了絲絲血跡……
這個程度，不亞於被扒掉了一層皮……
商陌的兩隻胳膊懸空著，根本不敢放下來，怕碰痛自己，更不敢躺下來，後背也是一樣的疼，他就這樣保持著坐的姿勢，在疼痛中煎熬了約一刻鍾後，門被推開，寧夏淵端著藥碗進來了。
“陌！”
看到商陌醒過來，寧夏淵眼睛一亮，激動的走過來，然而他還沒走近，商陌就尖叫道，“你別過來！”
寧夏淵怔住，愣在那兒，商陌看著他，眼神淒厲而絕望，“我求你……別再折磨我了，給我一個痛快，可以嗎？”
“陌……”寧夏淵眼眶泛紅，聲音竟有些哽咽，“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是太生氣了才會那麽衝動，我沒想要折磨你，真的，陌，你相信我，我已經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愛你，求你，陌，再給我一次機會……”
商陌搖頭，眼淚簌簌的落下來，“我不要你的愛，你的愛我承受不了！我求你放過我！”
寧夏淵將藥碗放到一旁，試圖靠近商陌，可他一走近商陌就後退，扯痛了身上的傷也要躲開他，看商陌無處可退之後他才走到床邊坐下，痛聲開口，“陌，你別這樣……”
“那我該怎樣？”商陌問他，“對你卑躬屈膝、唯命是從，任你如何羞辱踐踏都無動於衷？抱歉，那不是我！我寧願和沐君歌亡命天崖也不願做你的傀儡！”
聽到商陌提起沐君歌，寧夏淵忍不住怒然起身，一腳踹翻床邊的櫃子，“你就那麽愛他？他有什麽好？一個四處拈花惹草的風流鬼，你就隻是被他的皮囊迷住了嗎？”
“我愛的不隻是他的皮囊！”商陌反駁，“你有什麽資格說他風流？你的後宮裏有那麽多佳麗而他就隻有我！他可以為了我，放下架子，放下麵子，低下身段向我低頭，你做得到嗎，放下你天子的威嚴？！”
寧夏淵緊緊抿著唇，定定的看著商陌，忽然，他冷笑，問商陌，“你要的愛，就是這麽膚淺的嗎？”
“膚淺？”商陌微訝，隨即也冷笑，“你倒是不膚淺！你用盡手段，不惜一切代價奪得皇位，不顧我的感受，利用皇權逼我嫁給你，最後逼死我娘，又下旨不許我婚娶，讓我男扮女裝頂替我娘的位置，甚至在我的膳食裏下藥，把我變成不男不女的怪物……這些都是因為你那深沉的愛嗎？”
寧夏淵怔愣，看著商陌無言以對，商陌淒然一笑，又道，“不過是可笑的執念罷了，你以為你愛我，其實，隻是你得不到卻又不願放手的執念……”
“不！不是這樣的！”寧夏淵搖頭，急聲反駁，“我是愛你的！你相信我！陌！一直以來，我愛的人就隻有你！除了你，我對其他人都沒有過心動的感覺！如果我對你都不是愛的話，那我愛過誰？”
商陌垂下眸，不看寧夏淵，輕聲開口，回道，“你隻愛過你自己。”
“……”如當頭一棒，寧夏淵怔在了那兒，愣愣的看了商陌一會兒後，他忽然轉身，狼狽的逃離了房間……
朝廷的精兵很快就到了錦陽，從外麵將錦陽包圍了起來，有了朝廷的支持，所有武林中人都對這次剿滅魔教充滿了信心，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隻等趙盟主一聲令下，就拔劍殺向魔教。
魔教隻有兩千人，找商陌時遭到那些武林正道人士的阻止，死了一部分，隻剩下一千七百餘人，對付那些武林正道人士尚有些吃力，現在又加上朝廷五千精兵……這種腹背受敵的情況實在危急，偏偏沐君歌卻像沒事人一樣，整天抱著那從街上抱回來的孩子，喂他吃這吃那的。
“教主！”
沐君歌聞聲望向春夏秋冬，卻也隻是淡淡瞄了他們一眼後就又收回視線，繼續喂自己懷裏抱著的孩子，抱了兩天，他的姿勢已經不像一開始時那麽僵硬了，“急什麽？我魔教豈是那麽容易就能被滅掉的？”說完，勾起一邊唇角，冷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