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的圍牆並非山石,而是由砍伐下來的樹木的枝幹搭建,這算是一個不錯的消息,至少,眾多被掩埋的村民沒有生命危險。

少年也在這個範圍內。

從廢墟中爬起,少年拍了拍衣服,將身上的木屑拍掉,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渾身冒火的巨獸。

此刻,巨獸周身纏繞著烈焰,整個這片區域都充斥著高溫。山嶽上靠得近的樹木開始自燃,難耐的野獸們開始逃離。

但是人類無法逃離。

這裏是他們的村莊,也是他們的庇護所,一旦放棄這裏,在新的村莊沒有建成前,他們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或許麵對小妖怪,他們還不懼,但是遇上什麽大妖怪,那就是一網打盡的節奏。

至於分開跑,以人類那羸弱的個體,能跑多遠?

當然,如果迫不得已,他們一定會放棄村莊的,好歹有點希望不是嗎?但是這麽一尊巨大的烈焰巨獸,放棄了村莊又如何?以人類的腳程,就算先跑個半天,別人一會兒就追上來了。

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巨獸身上的烈焰化為火團,直接射了出去,轟在整個村莊的後麵。

頓時,一片淒慘的哀嚎聲。

這下,也不用糾結跑不跑了,蔓延的火焰直接封鎖了村民們最後一絲逃生的希望。

無力感,湧上了他們的心頭。絕望,開始彌漫。

誰能來救他們?

這樣一個疑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村民們的心中。

一開始隻是幾個人,但是很快,大部分村民心中都出現了這個問題。

不過沒一會,他們就不約而同的得到了答案:獲救是不可能的,沒有人能夠救他們,位於現今妖怪頂點的大妖怪,不是人類可以戰勝的。

【那麽,能夠救他們的,就隻有神明了吧?】這樣的想法出現了。

眾生之願即為信仰,隨著這麽大一個村莊所有人的思緒的集中,信仰之力出現了。

但是,這縷信仰之力隻是無根之萍,他們祈求的是神明這個概念,沒有具體對象的信仰之力,終究會消失。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縷不同的思緒出現了。

那不是祈求拯救,而是怒火,對那烈焰巨獸的怒火,以及對自身的不甘。

少年沒有向別人那樣絕望,因為他完全可以逃跑。

他是半妖,如果刻意一些,將自己偽裝成妖怪不是問題,他不是羸弱的人類,即便在野外也能夠獨自生活。

但是他不願意。

雖然在村莊中總是遭到村民的排擠,但是這些村民從來沒有想過迫害他。

這裏,這座村莊,是他的家。

他想要擊退那個烈焰巨獸,想要救大家,但是他沒有力量,根本做不到這樣的事情。

不甘,憤怒,這樣的思緒陡然出現在了純淨的信仰之力中,宛若一根導管,而那想要救大家的思緒,成為了引子。

信仰之力就如同漏鬥一般倒懸灌下!

光柱升起!

神明誕生!

如果從遠處看到這光柱,還有可能會產生些什麽。但是下方的眾多村民,卻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這是真正的近在咫尺的成神現場!

和白井月不同,少年是信仰成神,並沒有那種規則凝聚的武裝,也沒有什麽神權的象征,隻有體表那層不斷閃爍光彩的光芒顯示其神明的身份。

在成為神明之後,少年一時有些蒙圈,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在看到烈焰巨獸發射的大規模火團後,還是下意識地使用了這份力量。

因為第一次用這種力量戰鬥,少年能力運用地十分青澀,甚至被抓到了機會深受重創!

但是,這裏是他成神的村莊,在他的背後,還有無數被其庇佑活下來的村民為其祈禱。

在其重傷的時候,那些新誕生的信仰之力邊源源不絕地注入到他體內。

恢複過來的少年再次聚集能量,不過在此之前,四麵厚重的土牆拔地而起,將烈焰巨獸困在裏麵。

感受著少年手中越來越強的力量,巨獸退縮了。

失去了一隻手的他已經沒有能力再打斷對方的攻擊了。

用烈焰將身後的土牆破壞掉之後,巨獸全速離開,如果被這雷霆的長矛直接命中,即便他是皮糙肉厚的大妖怪,也得死在這裏。

少年看到巨獸離開,匆匆忙忙地將手中已經初具形態的雷霆扔了出去。

可惜,這雷霆的長矛不像少年以前打獵用的石子,這距離也遠遠超過了少年以前扔的最遠距離,這一發長矛直接是扔歪了。

雷霆直接在巨獸左側炸開,但是因為距離過遠,根本沒有對巨獸造成什麽傷害。

少年沒有繼續追了,如今雖然村莊還在,但是圍牆全部崩塌,還有燃燒著的大火,村民們還處於危險之中,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救人,以及重建他們的家園。

他們的【出雲】!

而在這邊戰鬥結束的時候,另一邊白井月和永琳的行程也即將步入終點。

草藥,找到了。

在山路上繞了半天之後,永琳終於是找到了草藥的所在地。

但是,卻沒有行動。

這片草藥生長的區域中央,一顆粗壯的大樹屹立在那裏。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在大樹的樹下,一堆或是動物或是人類的骸骨,看起來十分滲人。

妖怪。

毫無疑問,這是一隻妖怪。

而且從其粗壯的枝幹可以看出,還不是低級的小妖怪。

這讓永琳犯了難。

她知道白井月可以擊退妖怪,但是不知道白井月可以擊敗什麽等級的妖怪,越深入山嶽,妖怪的等級就越高,而他們現在的位置已經是快到半山腰了,這讓永琳不知道該不該讓白井月冒險。

看出了永琳的擔憂,白井月聳了下肩:“沒事的,我們隻要不靠近不就好了?繞著這塊區域,隻在邊緣采藥,這棵樹對我們沒辦法的。”

聽了白井月的話,永琳點了點頭,雖然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但是他們確實非常需要這些草藥。

於是,永琳便將背後的簍子放下,輕輕地靠近草藥區域的邊緣。

而白井月則是跟在永琳的背後,冰輪丸已然出鞘。

和永琳不同,白井月早就注意到了存在在這裏的異常。

他倒是不怕那個剛剛到中級妖怪的樹妖,但是要在不暴露實力的情況下保護永琳的話,還是提早做好準備比較好。

至於為什麽不提醒永琳,提醒了哪裏來展現他的英姿?

好吧,開個玩笑。

實際上,不管白井月提醒不提醒,永琳知道不知道,最終永琳還是要去采藥的。這是能夠救她義父的希望,她不可能放棄。

與其早點說出來讓永琳糾結,還不如讓一切已經發生,到時候即便非常危險,永琳也不得不繼續。

至於永琳的安全,有白井月在不可能出事。

永琳此刻還不知道白井月的打算,自然也不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她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眼前在風中晃悠的草藥上。

然後,緩緩伸出了手。

就在即將觸碰到草藥的時候,永琳稍稍鬆了一口氣,幸虧這些草藥在邊緣也有生長,不然就真的隻能冒險了。

剛剛想到這裏,永琳就靈光一閃,想到了問題出在哪裏。

既然她看到樹下的屍骨能想到采邊緣的藥材,那麽之前來到這裏的采藥人呢?他們就不知道從邊緣開始嗎?

本來采藥人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職業,每次采藥她都是小心翼翼,沒道理那些前人就會冒險。

難道他們就想不到這個方法?他們難道全部都是傻子麽?

就算他們想不到這個方法,也不會自己去送死吧?難道看到那麽多屍骨不警惕嗎?

那麽答案很明顯了,那些采藥人都警惕了,並且都使用了自以為安全的方法去采藥。

然而他們全都死了,變成了那棵樹下的枯骨。

說到底,是誰說,樹妖的攻擊範圍到不了這裏的?

察覺到這個問題的一瞬間,永琳就要後退,卻已經遲了,一條手臂粗的樹枝猛地從地下竄起,朝著永琳的頭部刺去!

看著越來越近的樹枝尖端,永琳愣在了原地,死亡的恐懼如同潮水一般用來,在這一瞬間,永琳想了很多。

在村莊中等待她的村民們,急著等待她救命的義父,還有......還有說要保護她的那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抹刀光出現。

斬斷了那根樹枝的同時,也斬斷了永琳的恐懼。

“月!”

不知為何,永琳高呼著身邊這個男人的姓名,是因為被救了一命的感激?還是因為死裏逃生的喜悅?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

她不知道。隻是單純的想要呼喊而已。

“我在。”

站在永琳麵前,白井月揮舞著刀刃,又斬下了一根枝條。

此刻,樹妖已經褪去了偽裝,在樹幹約一人高的地方,咧開了一個大嘴,由樹木組成的利齒上到處是暗紅的斑點,那是其啃食獵物時留下的血漬,而其枝條也在不斷地舞動。

這個時候永琳才發現,樹妖的枝條何其寬廣和繁多,整個視線都是舞動的枝條,估計整個這片草藥區都在樹妖的籠罩範圍內,無論從任何方位接近草藥區都會被樹妖攻擊。

大部分野獸和人類都無法躲過攻擊,被其殺死後,屍體被樹妖用枝條拖回身邊食用。

而今天,卻出現了例外。

無往不利的枝條不但沒有殺死目標,還被人砍斷,樹妖當時就發怒了,動用更多的枝條對獵物發動了攻擊。

永琳看著襲來的枝條,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後退嗎?隻要後退就能夠逃離樹妖的攻擊範圍。但是她不甘心啊,都已經來到這裏了。而且,在她的前方,還有一個說要保護她的人。

就在她躊躇的時候,白井月開口了,一邊斬斷來襲的枝條,一邊說道:“你安心采藥,這裏是邊緣,樹妖的攻擊我能擋住。”

得到白井月的允諾,永琳不知為何就放下心來開始采藥,即便這裏是十分危險的地方,她依舊是感覺安心。

而另一邊,則是開始了切水果的遊戲。這樣說可能對氣焰濤濤的樹妖過分了點,但是對白井月來說,阻擋這些枝條真的和切水果遊戲差不多。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樹妖發現不但沒有拿下獵物,自己還損失了不少枝條,連【誘餌】也損失不少,便更加狂暴地甩動枝條,意圖殺死獵物。

看到樹妖現在的攻勢,白井月聳了聳肩,如果繼續留下來,現在展現的實力可是不夠的,所以白井月不打算陪樹妖玩了,直接是朝後一退。

反正永琳剛剛和他說已經采夠了需要的草藥。

拉著永琳迅速地離開了這片區域,在確認四周安全的情況下,白井月笑著說道:“怎麽樣?我說了可以保護你的。”

“嗯···”

細蚊般的聲音讓白井月有些奇怪,仔細一看,永琳此刻卻是低著頭、臉色嫣紅。

這個時候,白井月才發現,自己和永琳牽著的手,還沒有鬆開。

“真不好意思,一時情急。”

鬆開了手。白井月看向了永琳背後的簍子,意圖岔開話題:“這些夠了嗎?還沒裝滿一成呢?”

談到好不容易采到的草藥,永琳的注意力也轉移了過來,看著在簍子底部一層草藥,永琳鬆了一口氣。

“這種草藥這麽多暫時夠用了,這次我們還要采一些其他常用的草藥,都在比較安全的地方,我們走吧!”

說著,永琳便匆忙地出發了。

有些淩亂的白色發絲在空中飄散,白井月那強悍的視力讓他看到了永琳泛紅的脖頸。

看來,永琳也沒有真的把剛剛的事情放下。

笑了一聲,白井月趕緊跟了上去。

這裏的安全,隻是相對於剛剛那種地方的安全,隻要還在這座山中,永琳就可能有危險。

就這樣,白井月護著永琳采了一天的草藥,晚上又將永琳送回了村莊裏。

從永琳手中接過一小袋糧食之後,白井月準備離開,卻是聽到了永琳的呼喚:“白井先生······”

“怎麽了,永琳?”

“你···你明天還來嗎?”

“如果你需要的話。”

“······不,還是三天後吧。”

說完,永琳就扭頭跑回了村莊內部。

白井月看著永琳離去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起來。

“那麽三天後再見了,永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