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禦狐神七曜,啟動吾所留狐火之後裔,所求何事?”

幽藍的狐火中,傳來這樣的一則念頭,令祭堂前跪拜的禦狐神雙熾不禁愕然。

他的先祖禦狐神七曜居然真的還活著!

同時,禦狐神雙熾又感到一絲釋然,他心中的諸多疑惑,此刻終於得到了解答。

他在瀏覽家族藏書時就很奇怪,家裏的這些典籍數量以及典籍中的內容,一點也不像一個傳承近三十代的悠久家族,認真看的話就能發現,也就和江戶時代興起的一些家族差不多。

現在這就能理解了。

就如同隱神刑部狸所言,他們家族是從這位以七曜為名的先祖才開始和人類結姻的,因此禦狐神家按照人類的劃分來看,確實是從江戶時代才開始建立的家族。

族譜上詭異的分隔,應該也是這個原因。

以七曜和六星為分界線,族譜前後的記錄方式完全不同。

七曜以及之前的先祖,除了一個名字外別說大概的事跡描述了,就連生卒年月都沒有,而六星以及之後的先祖,雖然因為現實原因都沒有記載死亡時間,但出生時間可都是好好記錄下來的,甚至還記載了一些關鍵事跡。

這也是禦狐神雙熾知曉六星先祖大概活躍時間並由此推斷隱神刑部狸認識的熟人是禦狐神六星的原因。

他以前還一直以為六星之前的先祖均因為沒有覺醒妖怪血脈所以早早因壽命的原因亡故了,那時候禦狐神遭遇了什麽變故這才導致記錄缺失了這些信息,現在看來,純粹是因為眼前的族譜是分段的。

前麵是妖怪的族譜,從禦狐神六星開始,才算是人類的族譜。

腦海中思緒翻滾片刻後,禦狐神雙熾總算是冷靜下來,回想起自己動用這件寶物的原因,他仔細整理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而後將自己所知道的情報全部敘說給另一端凝聽的先祖。

“原來是阿八嗎···”

另一端傳來這麽一聲感慨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就在禦狐神雙熾不禁疑惑是否通訊已經中斷了的時候,狐火終於再度搖曳:“五百年前,我和阿八關係確實不錯,有···的話,他應該也不敢對我有什麽其他心思,所以你可以相信他。那家夥說想我?應該是有事情要和我談吧。聽說東京現在挺亂的,我過幾天去一趟吧。”

隨後,幽藍的狐火猛地閃爍幾下,就此消散。

看著手中的傳家之物就此消耗,禦狐神雙熾沒有半點心痛,因為這件傳家寶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相對的,先祖傳來的最後一句話更加令他忐忑不已。

過幾天,這位隱神刑部狸口中戰國時代就活躍的大妖怪先祖,就要過來了?

另一邊,斷開和狐火連接的禦狐神七曜歎了口氣,端起麵前的酒杯一口飲盡。

“怎麽,遇到麻煩事情了?”

禦狐神七曜對麵的人影一邊為自己斟酒一邊微笑著詢問著,禦狐神七曜無奈地搖著頭,語氣低落:“是啊,後代那邊遇到了點麻煩,阿八找到了他要聯係我。”

“阿八?”

發問的人回憶了片刻,隨後總算是想起來了:“哦,就是原先跟在彌勒法師身邊、現在占據了四國的狸貓?現在是叫,隱神刑部狸,對吧?”

“是。妖館不是傳消息,說四國八十八鬼夜行正在和奴良組開戰嗎?我估計他找我就是和這件事情有關。”

斟酒的人影手上動作微微一頓,輕咦一聲:“他這是找你去幫忙對付奴良組?”

“應該不是。”

禦狐神七曜搖著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他當年跟著彌勒法師和奴良滑瓢打過照麵的,也算熟悉彼此,真的缺地盤了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手段,就算用這種手段也不應該去打奴良組,四國打不過奴良組,這點自知之明他應該是有的。”

怎麽說也是見過世麵的狸貓,禦狐神七曜不認為隱神刑部狸會這麽蠢。

“其中應該是有一些什麽人的謀劃吧,總之,我去一趟看看也好,妖館傳遞過來的情報看得再多,也不如我親自看一眼。”

停頓了片刻後,禦狐神七曜抬頭看向眼前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人影,問道:“鬥牙王前輩,這件事情,是不是和白井法師有關?”

鬥牙王眉頭一挑,微笑著看著禦狐神七曜:“你怎麽會這麽想?”

“上次來半妖之裏的時候,我就和白井法師見過一麵了,當時他身邊跟著的人,應該就是資料中超災對策室的王牌諫山黃泉,根據情報,諫山黃泉現在就在東京奴良組內監視這場四國和奴良組之間的戰爭。”

禦狐神七曜放下酒杯,神情嚴肅。

“雖然沒有更多的證據,但這件事情應該和白井法師有關,隱神刑部狸找我···估計白井法師又有什麽大計劃要實施吧?這應該也是鬥牙王前輩您找我做那些事情的原因。”

這段時間,禦狐神七曜一直負責半妖之裏和妖館的分隔,財產和權利全方位的分隔讓禦狐神七曜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有大事發生,還是那種能將整個半妖之裏都卷進去的大事!

聯想到做這件事情前看到的白井月,禦狐神七曜很快便將這件事情和白井月聯係到了一起。

“算是有關係吧。不過······”

鬥牙王點了點頭,認同了禦狐神七曜的猜測,卻又沒有完全肯定:“四國八十八鬼夜行和奴良組的這場戰爭,我就不清楚了,畢竟···現在看來,插手的人太多了。”

“也是。就是不知道我的出現會不會引起新的變故。”

禦狐神七曜很清楚自己的份量,估計各方棋手都會對他的出現加以關注。

但他必須要去看一次。

隱神刑部狸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既然對方都用上手段逼迫自己後代也要聯係到自己,說明事情真的重要到了一定程度。

“現在就去嗎?”

“不。”

麵對鬥牙王的問題,禦狐神七曜輕輕搖著頭:“去是要去,但不能現在去,那邊局勢正緊張呢,緊繃到極限的那種,我要是現在去了,搞不好就被誰利用變成引爆戰爭的導火索。我還是先把這邊的事情做完吧,等局勢稍微鬆一點,或者幹脆引爆了之後再去。”

“那隱神刑部狸那邊怎麽辦?你去太遲了,就沒用了。”

“隱神刑部狸找我,如果隻是為了四國八十八鬼夜行,那麽我去不去都一樣,現在顯然四國八十八鬼夜行是收不了手的,不然早就被他帶回四國,這場戰爭是必然會爆發的,而四國八十八鬼夜行也是必敗無疑。”

“如果是為了可能和白井法師有關的計劃,那麽我稍微遲一點去也無所謂,畢竟···白井法師的計劃,絕不是眼前這樣的小打小鬧,等眼前這場風波過去了再細談可能更好一些。”

看著侃侃而談的禦狐神七曜,鬥牙王不禁嘴角微揚,他笑著說道:“當年那個小狐狸,也成長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啊。”

鬥牙王的誇讚令禦狐神七曜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就在他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一聲鍾鳴從遠處傳來,明白這一聲鍾鳴意味著什麽的禦狐神七曜也顧不得說什麽客套話了,當即起身朝著半妖之裏的核心區域趕去。

對飲之人離席,酒宴自然也進行不下去了,但鬥牙王沒有半分責怪禦狐神七曜的意思,因為就連他,麵對這一聲鍾鳴也無法平靜,看似鎮定地將眼前的酒具收好後,鬥牙王也急匆匆地朝著那片湖泊趕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和隱神刑部狸返回了奴良組的奴良陸生,終於是等到了一個機會,找上了奴良滑瓢,將之前在章樫公寓的見聞完整地告知了奴良滑瓢。

“禦狐神七曜嗎···”

奴良滑瓢神色古怪地低語一聲,而後輕輕搖了搖頭:“禦狐神七曜我也認識,他不會參與到這場四國八十八鬼夜行和奴良組的戰爭中,隱神刑部狸找禦狐神七曜應該是有其他事情要商談。”

奴良陸生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卻沒有就此離去,而是就這麽看著奴良滑瓢,這令奴良滑瓢有些不解。

“陸生,還有什麽事情嗎?”

“老頭子,也是時候告訴我奴良組的底蘊了吧?隱神刑部狸、禦狐神七曜,像他們這樣戰國時代就建立關係的大妖怪,奴良組還有多少?除了我表麵上看到的這些,奴良組究竟還藏有多少秘密?我是奴良組三代目候補,總不能對奴良組如此一無所知吧?”

奴良滑瓢眉頭微挑,他看著正襟危坐,少有地在妖怪的形態下正經起來的奴良陸生,不禁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你主動問這些,我很開心。”

奴良滑瓢的反應,令奴良陸生不由得集中起了注意力,就在奴良陸生以為奴良滑瓢要將奴良組所有秘密和盤托出的時候,奴良滑瓢驟然畫風一轉:“不過···暫時還不能將這些告訴你。”

“老頭子!?”

被耍了的奴良陸生站起身來,氣呼呼地看著奴良滑瓢,奴良滑瓢用手中的煙槍輕輕敲著地麵,神色一正,看著奴良陸生:“陸生,你確定,現在的你可以扛起整個奴良組嗎?不論奴良組即將麵對何等困境,都能夠帶著奴良組繼續前進嗎?”

嚴厲的聲音,仿佛直入靈魂,令奴良陸生渾身一顫,他不禁捫心自問,最後無奈搖了搖頭。

他做不到。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但這段時間各種人物的出現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簡單,就不說突然冒出來的禦狐神七曜和隱神刑部狸這樣戰國時代活到現在的大妖怪,就是奴良組,也不像他所看到的那樣簡單。

“是的,現在的你,還做不到。”

奴良滑瓢歎了口氣,點出了這麽一個事實。

“還沒有成年的你做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經算是超出很多人的期待了,很讓我欣喜,但還是不夠,還不足以支撐起整個奴良組!”

看著稍微有些沮喪的奴良陸生,奴良滑瓢說道:“好好迎接即將到來的這場戰爭吧,如果你在接下來這場戰爭中表現好的話,我會酌情告訴你一些事情的。”

隨後,奴良滑瓢離開,留下奴良陸生獨自一人在房間中沉思。

和奴良陸生一同陷入沉思的,還有陰陽廳的掌權者倉橋源司。

他發現,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掌控了。

原本計劃進展十分順利,四國八十八鬼夜行和奴良組這兩個妖怪組織發生了劇烈衝突,可是好景不長,奴良組在奴良陸生的指揮下,很快便壓著四國八十八鬼夜行,逼得陰陽廳不得不做一些違規操作,給予四國八十八鬼夜行一些便利。

沒想到,還沒幾天呢,四國八十八鬼夜行的行動就被奴良陸生以陰陽師的身份單人製止。

之後發生的事情更是應接不暇,最值得注意的目標離開東京市區入住奴良組,隨即一場席卷奴良組的大雪,令奴良組和四國八十八鬼夜行之間的戰爭徹底降溫。

他們意圖拋棄四國八十八鬼夜行,將其作為棄子,卻不想四國八十八鬼夜行的首領渡狸玉章竟是在此時脫離了掌控!雖然還接受陰陽廳的監視,但陰陽廳送去的情報以及一些建議全部被扔到一旁!

之後,奴良滑瓢的返回,更是令這邊的局勢陷入了最糟糕的狀況。

怎麽看,他們的計劃都陷入了僵局。

迫不得已,他隻能想著在其他地方找點機會了。

“他準備好了嗎?”

“應該準備好了。”

暗中的人影如此答道。

“近期他就會發出預告函,隻是···這種時候讓他動手,真的沒問題嗎?”

“他本來就和我們若即若離,這種隨時可能會變成棋手的家夥,還是早早用掉比較好。再說了,現在白井月不在,是他最好的出手時機,哪怕可能因此引爆大戰,也比被白井攔住好些。”

“白井月···這個男人能攔住他?他應該也超脫限製了吧?”

“這可不好說,畢竟···白井月太詭異了,不得不防。”

沉默蔓延,片刻後,倉橋源司開口說道:“就這麽定了,讓他盡快動手吧!”

四國八十八鬼夜行之中,並不知曉暗流已然再度洶湧的渡狸玉章,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犬神,很是不滿地冷哼了一聲。

對於他來說,有用的部下才是部下,而因為之前那次任務懼怕得隻會在角落中舔砥傷痕,實力變得越來越弱的犬神,已經不再被他那麽信賴了。

想了半天,渡狸玉章決定把變得沒用的犬神盡快消耗掉,在其徹底失去戰鬥力前發揮最後一點力量。

“目標的話···最近陰陽廳似乎對一家神社很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