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上,白井月帶著古明地覺兩姐妹乘著小野塚小町的船前往河岸的另一邊,或許是還在生白井月的氣吧,小野塚小町看到白井月後哼了一聲,隨後一個字都不說,就那樣默默地劃著船。

船隻寂靜地在三途河上前行著,白井月很想說些什麽打發時間,但是他根本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

小野塚小町現在在氣頭上,肯定是不願意搭理他的,而古明地覺姐妹則是在思考剛剛和四季映姬討論的內容,尋思著要如何安排手底下的鬼族協助四季映姬派來的人手處理那些惡靈,她們可沒時間和白井月閑聊。

無奈之下,白井月隻好同樣選擇沉默。

大概過去了有十來分鍾,白井月不禁歎了口氣:“過去吧,早晚都是要到的。”

可以隨意調整渡船距離的小野塚小町怎麽可能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將船劃到對岸?必然是小野塚小町故意加長了路途!

至於為什麽她要這樣做···當然不是為了報複白井月。白井月無非是用轉世這件事情嚇唬了她一下,還不至於讓她用這種幼稚的方法報複白井月。別的不說,白井月是她上司四季映姬的上司這件事情,她也是清楚的。到現在小野塚小町都不和白井月說話,就已經差不多是置氣的極限了。

所以,小野塚小町延長劃船路途,為的是另一個目的。

如果白井月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為了躲避此刻站在三途河岸邊正釋放著太陽神力照明的玉藻前吧。

三途河上常年繚繞的迷霧對白井月這種實力的人來說毫無意義,四個人都清楚地看到了玉藻前出現的場景。

一縷光芒驟然在岸邊閃耀,幽冥大地上彌漫的死氣瞬間消散,玉藻前的身影就那樣突然出現在了三途河邊,散發著神王級別的威壓。三途河岸邊等待過河的亡魂們瑟瑟發抖,他們生怕自己會被這一道光就這樣輕易地從世界上抹消,好在就在玉藻前出現的同時,一道屏障從三途河中升起,將玉藻前周圍的光禁錮在了玉藻前周身。那些亡魂雖然依舊能夠感覺到恐怖的壓力以及空氣中尚未消退的餘溫,但總歸是不用擔心魂飛魄散的結局了。

看到這一幕,古明地覺姐妹的神色不免有些尷尬,小野塚小町的臉上則是浮現一絲不安。她可不是因為玉藻前可能對地府造成的破壞感到不安,這個事情顯然已經由四季映姬接管,她一個小小的死神可不敢胡亂參與。她感到不安的,是接下來即將發生的接觸。

地府的屏障隻能對玉藻前的神力進行一定程度上的限製,玉藻前要接人,當然不可能站得遠遠的,也因此,三途河有一部分也位於玉藻前的陽光照射範圍內。而這一部分,便是過一會兒小野塚小町帶古明地覺姐妹將要抵達的位置。

哪怕因為地府提供的神位成為了一名死神,小野塚小町本質上還是一個亡魂,玉藻前的太陽神力,自然對小野塚小町也是有殺傷力的。作為死神,小野塚小町倒是能夠運用神力抵抗玉藻前,然而二者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小野塚小町不過是地府規則賦予職位的臨時神明,而玉藻前卻是高天原神係的創建者,神國之王!雖說現今高天原已經是名存實亡,甚至已經開始被家裏人稱呼為白井神係,但是玉藻前的位格和神力擺在這裏,小野塚小町那是絕對無法抗衡的。

雖然每次她都在神力消耗完之前離開了玉藻前的領域,但是每次那種神力被一點點榨幹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這也是小野塚小町延長劃船路途的原因,她希望能夠多一點應對這太陽光的準備時間。

以往古明地覺姐妹雖然也發現了問題,但出於一絲絲愧疚,她們便沒有指出這一點,故意讓小野塚小町拖延時間,每次都大概要拖延個半小時左右。

然而這一次不同,這一次,有白井月在。

白井月既然答應了要解決此事,當然是盡快解決比較好,怎麽能容許小野塚小町在這裏拖延時間呢?不過白井月也體諒小野塚小町的難處,他補充了一句:“你盡管劃船就行,神力我會幫你隔絕的。”

對於白井月的實力,小野塚小町當然是極為信任的,既然白井月做出了保證,那麽她也就放心地加快了前進的速度,很快,小船就來到了玉藻前的神力領域邊緣。

白井月走到船頭,準備第一時間接觸玉藻前的神力,然後為小野塚小町做出相對應的防護罩,結果他剛穿過地府的結界和玉藻前的神力接觸,就愣住了。

這,並非是他想象中灼烤萬物、將一切灼燒殆盡的太陽神力!

雖然有著讓人感到難受的熱意,但是這溫度絕對不高,也就和盛夏時感受到的陽光差不多溫度,別說灼烤萬物了,燒個紙還要借助放大鏡。

感覺好奇的白井月稍稍解析了一下,發現其中蘊含的神力也並非是將亡魂無差別消滅的光明之力,而是融合了審判和淨化的新神力!那些亡魂就算被這神力直接覆蓋,也不會煙消雲散,而是會被徹底消去體內的惡念,斷絕成為惡靈的可能。

再看玉藻前那平靜的麵容,這哪裏像是黑化的模樣?

原本白井月還打算用玉藻前的行為幹擾到了古明地覺姐妹的工作來勸說玉藻前,結果這仔細一想,玉藻前的行為根本不是幹擾,而是幫忙啊!惡念被除去,新惡靈就不會誕生,舊的惡靈也會加速消亡,搞不好古明地覺姐妹能夠在百年內將舊地獄裏麵的惡靈處理幹淨,玉藻前這審判之光出了不少力!

為什麽古明地覺姐妹和四季映姬還有小野塚小町都沒有察覺到呢?

還不是因為她們反應太迅速了!在玉藻前的那些光照射到那些普通亡魂之前,就對亡魂進行了嚴密的保護,還用神力構成的防護罩對抗玉藻前。

地府的神力再怎麽說都是幽冥屬性,和玉藻前的神力那是天生不對盤,神力互相衝突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以至於她們根本沒有想著去探究一下玉藻前神力的效果。古明地覺姐妹倒是有解析玉藻前神力的機會,畢竟她們每天都與玉藻前同行,但是她們根本沒有能夠探查玉藻前神力屬性的實力!在她們看來,她們之所以感受不到玉藻前神力的破壞力,是因為玉藻前刻意控製神力繞開了她們!

那麽,為什麽玉藻前不解釋一下,就這樣被別人誤解呢?

想一下就知道了,當然是為了古明地覺姐妹啊!

古明地覺姐妹到現在還以為舊地獄清理幹淨都是自己努力的結果,若是讓她們知道玉藻前在裏麵出了很大力,搞不好會很受打擊,自信心什麽的也會受損。所以玉藻前就什麽也不解釋,就這樣任由別人去猜測,可謂是良苦用心。

至於為什麽舊地獄已經清理幹淨了,玉藻前還要這樣做,那當然是演戲演全套啊!

要是她在舊地獄清理幹淨後立刻停止這種行為,那誰能猜出來有問題,她這是故意維持現在的舉動,消耗地府的神力儲備,讓四季映姬忍不住去通知白井月,等白井月一來,她就有足夠的借口停下現在的行為了。

果不其然,白井月剛剛走到玉藻前身邊,一句話都還沒說呢,玉藻前就散去了神力領域,一副已經被勸說了的樣子。

白井月也不禁感慨,玉藻前對這幾個女兒真的是寵溺。

“你也是幸苦了,不過這樣的話,我設置的考驗就沒有用了。”

“要什麽考驗,隻要能夠突破到規則級不就夠了嗎?”

玉藻前不爽地瞥了瞥嘴。一開始對於古明地覺姐妹去舊地獄鍛煉,她是讚成的,但是很快她就後悔了。以往古明地覺姐妹在家的時候,那是每天在她身邊,看著少女們學習、成長,玉藻前那是從心底感到喜悅。可是現在呢?白天隻有露米婭還陪在她身邊,古明地覺姐妹隻有晚上才會回來,回來後也不和她膩在一起了,說的話題也大多都是如何治理舊地獄,這讓玉藻前很是吃味。

“你是這樣想的,可是她們不這樣想啊。”

白井月將古明地覺姐妹將封印地點當作他設置的考驗,並試圖自己處理掉的行為和玉藻前稍微說了說。隨後就勢將古明地覺姐妹接下來還想留在舊地獄的事情告知了玉藻前。

“妾身才不同意呢!”

玉藻前直接是炸毛了。

“妾身做這麽多,可不是為了讓她們繼續在舊地獄忙碌的!”

看到這樣子的玉藻前,白井月無奈搖了搖頭。

既想要孩子獲得成長,又想把孩子捆在身邊,事情哪有這麽十全十美。

“我知道···可是這是她們自己的願望,她們想要成長,她們想要變強,她們不想隻是當個孩子。作為家長,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對她們表示理解,並在她們的身後默默支持她們吧?”

玉藻前還想要反駁白井月,可是當她看到白井月身後古明地覺姐妹臉上忐忑的表情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良久之後,玉藻前歎了口氣。

“算了,隨她們吧。不過妾身有句話留在這裏,要是覺和戀她們在舊地獄受了什麽委屈,那麽舊地獄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玉藻前的聲音很輕,似乎這隻是隨口說的一句妄言,但是白井月很清楚,玉藻前是認真的。對於她來說,現在最重要的,除了白井宅就是養·育的這幾個女兒,為了這幾個女兒她不介意掀翻整個世界!

白井月連忙點頭表示同意,好不容易說服了玉藻前,他是真的怕玉藻前反悔,要不是身後古明地覺姐妹進行了助攻,他懷疑玉藻前要和他爭論幾個小時!弄不好最後要通過睡服的手段才有可能成功。

古明地覺姐妹在知曉這件事情後,那都是鬆了口氣。隨後不約而同地用崇拜的目光看著白井月,古明地戀更是開心地喊道:“哥哥真厲害!”

白井月身體驟然僵住!

在那一聲哥哥出來的刹那,白井月頓時感覺到了一股能夠殺人的視線從玉藻前的眼瞳中射出。

不是比喻,是真的能夠殺人的視線!高度凝聚的毀滅性太陽神力一次又一次在白井月身上來回浮動,如果不是白井月反應快,現在估計已經被戳兩個窟窿眼了!

“小玉,怎麽了?”

“怎麽了?”

玉藻前歪著頭、一臉微笑的表情,然而那從背後升起的縷縷黑氣讓白井月從心底感到一寒。

“月,你這是,想對女兒出手嗎?”

“我不是!我沒有!這怎麽可能呢?”

白井月果斷擺手表示這隻是誤會。

“戀戀說我看起來很年輕,喊父親很古怪,所以這才提議改口,你要是不滿意的話,讓她們喊你姐姐怎麽樣?”

玉藻前沒有理會白井月,而是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古明地覺姐妹。

此刻似乎是知道自己惹禍了,古明地戀躲在古明地覺身後,時不時探出腦袋打探這邊的情況,感受到玉藻前的目光後,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然而此刻玉藻前的目光不在喊出那聲稱呼的古明地戀身上,而是在古明地戀身前、臉色有些煞白、目光遊離不敢和她對視的古明地覺身上。

片刻後,玉藻前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率先朝著遠方走去,白井月知道玉藻前此刻還沒消氣,趕緊跟上去表示自己絕對不會有這個想法,而古明地覺姐妹則是矗立在原地良久。

古明地戀擔心地搖著姐姐的胳膊,想要說些什麽話來安慰,可是想來想去,卻什麽話都說不出。

大概過去了有一分鍾,古明地覺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燦爛。

“戀戀,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不過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

“姐姐,你這是···放棄了?”

“放棄?或許是個好選擇吧。”

說是放棄,然而古明地覺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想要放棄的想法:“戀戀,你覺得,結衣姐姐需不需要盟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