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洛特斯開始每天早上來到孵化池,和那些未曾蘇醒的同伴說著她從外界得到的各種知識。

她不喜歡孤獨,不喜歡這個黑暗且深邃的地底世界,不喜歡那讓人疼痛無比、整個身軀都要散架的適格實驗。

所以,她渴望著同伴。

大約半年前,新的同伴蘇醒了。那是一個男孩,代號和她不同,隻有單獨一個字,【優】。

她很高興,終於可以有同伴了。

然而一開始,她和優的關係並不好,優似乎很討厭她,不讓她接近,她隻是想靠近說說話,就會遭到優的攻擊。

後來,她明白了。因為優害怕她,就如同她害怕優一樣。

每當他們在一起超過一段時間,她的眼中就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幻象,耳中也常常聽到一些從來沒有聽過的話。

這,讓她感到害怕。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是不對,是不好的,也是危險的,然而她依舊想要接近那個男孩,不僅僅是因為渴望朋友,而是因為她自己也說不明白的渴望。

後來,在一次同步測試之後,優接受了她,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有著共同的痛苦和煩惱,所以他們的關係很快便融洽了起來,他們成為了好朋友。

直到,優開始做惡夢。

那一天早上,優如同往常那樣,從噩夢中蘇醒,因為過去常常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洛特斯也沒有太在意。

然而那天,他們如同往常那樣來到同伴們沉睡的孵化池時,優倒下了,因為劇烈的頭痛,因為,那發作越來越頻繁的幻覺。

而後,她偷聽到了張翠和埃德加,還有研究所最高科技負責人沙霖茲愛普斯坦因的對話。

他們,決定要對優進行凍結處理。

這是她無法接受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朋友,怎麽能就這樣被帶走呢?

在前往食堂拿自己需要的食物時,她得知了水渠可以通往外界這個信息,隨後,她便偷偷溜入關押優的地方,用自己超出常人的身體力量打暈了在場的研究人員,隨後帶著優朝著水渠的方向奔跑。

雖然幾率很低,但是他們確實可能通過水渠前往外界,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成功的時候,他們遇上了鴉。

她知道自己被抓,或許隻是被關禁閉,而優被抓,則是會死,所以她用力踢開優,讓優墜入水渠。

如果事情順利,優就可以逃脫了,然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句話。

“那個使徒開始恢複本來的記憶了,讓他和驅魔師接觸到就糟了。”

本來的記憶,這五個字就好似是一把鑰匙一般,讓洛特斯頓時明白了自己腦海中的幻影究竟是什麽了。

那是自己,過去的記憶。

在得知優被抓回來的消息後,洛特斯用力強行分開自己的手腳,擺脫了符咒的束縛,而後用強悍的再生能力,獲得了行動能力。

她來到的實驗室,順著實驗室中央的管道,來到了實驗室下方聖潔的儲藏室。

她原本隻是想拿聖潔去救出優,然後和優一起離開教團的。然而她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那樣的場景。

為了迅速來到儲藏室,她是直接跳下管道的,在降落的時候因為沒有掌控好,她摔倒在地上,頭暈目眩。恰好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聖潔儲藏室門外傳來的轟鳴聲。

【有人來抓我了?】

她的腦海中,思緒飛速地流轉著。

【如果我被抓住,就沒有辦法救優了。】

【優會死的。】

【我,要救優。】

最後,那強烈的思念,那屬於洛特斯自己的意誌,終於和聖潔產生了共鳴。聖潔應她的祈求,發動了,一發動,就發出了將所有裝著屍體的罐子和儲藏室的大門一齊斬裂的一擊!

而後,她看到了自己的屍體。

如此衝擊性的景象,讓她再度產生了幻象,她終於清晰地想起了自己曾經,對一個忘記了姓名,麵容也逐漸模糊的人說出的話語。

他們約定好了,要一起去看蓮花。看那在在淤泥中,向世界散發芬芳的美麗花朵。

可是,這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已經死了,他也已經死了,在一場對惡魔的戰爭中。

既然如此,她再複活又有什麽意義?約定的人,已經不在了。

優是她的朋友,然而也僅僅是她的朋友,朋友,是無法替代,心中約定之人的。

那麽,她要怎麽做呢?

是和之前想的一樣,將優救出來然後一起離開?還是將那群用不人道的手段對待同伴的人以及包括她和優在內的實驗體全部殺死,徹底結束這種無限輪回的悲劇?

就在她思考著未來的方向時,身後傳來的一個男人的聲音,讓她驟然緊張起來。

她用仇恨的眼光,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人影。如果沒有這群人,她早就和自己的愛人一起前往天堂了,又哪裏會有現在這樣的事情?

眼前的人,毫無疑問是敵人!

讓她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居然在麵對她這麽一個危險人物的時候,和身邊的少女做出了讓她從心底裏感到不爽的互動!

她一氣之下,主動朝著眼前這個男人發起了攻擊!

那迅猛的速度,強悍的力量,依稀可以看到當年那位獨自斬殺諾亞,披靡四方的少女的影子!

然而,就是這樣強悍的一擊,被對方輕鬆用聖潔擋下了。

這個時候,洛特斯也發現了不對勁。這裏發生的事情,毫無疑問是黑色教團瞞著驅魔師做的事情,因為凡是有一點良知的驅魔師,都不會同意這種褻瀆同伴的事情。

而眼前這個驅使聖潔的人,毫無疑問就是驅魔師。

驅魔師,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洛特斯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聽到的門外的巨響,她抬頭望向門外,隨後便發現了印在牆上的兩名鴉的屍體,屍體上插著的羽毛,敘說了凶手的身份。

這樣的畫麵,讓洛特斯的心防稍稍降低了一些,白井月是和她站在一邊的,這樣的印象,在洛特斯的腦海中刻畫。

而就在這時,那個男人從羽毛構成的盾牌後麵露麵了。他笑著看著她,問道:“少女,願意談一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