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缺在這樣毀天滅地的進攻之下，一片頭暈目眩，五髒六腑都如同挪位了般的疼痛，如果不是經過了各種各樣的本源之力淬體，如果不是帝十方的保護，說不定她已經直接被搗散了也說不定。

好不容易，等身邊的一切漸漸平息，陸九缺這才竭力睜開了雙眼，確保倪香香和破軍都安然無恙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去尋找申天瀾和狄曉的影子。

陸九缺慢慢站起抬眸看去，遍地的碎肢殘骸撒在避水珠的四周，若萬裏黃沙卷席戰場，裹著無名的悲壯。

天幕之中，那渾身是血的男人孑然而立，十幾柄利刃刺在他的身上，肩胛骨、胸口、四肢、腰腹……隻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把它們震碎了。

他長發輕輕舞動，玄袍再也不見本來的色澤，就算接連吞噬了鮫人們的心髒，那股生命力也掩飾不了他的頹敗。

被拉扯開的豁口再也無法愈合，猩紅的皮肉外翻著，露出散發著玉芒的白骨……

在這樣的生死邊緣，申天瀾雙眼清澈不變，身姿挺拔如初，甚至連嘴角的笑意都沒減半分，如果不是他的胸口還在輕輕起伏，陸九缺定然以為他已經沒了呼吸。

而百丈之外，申夜周身是傷，在萬詠的攙扶下，率領鮫人族眾人憤怒與申天瀾對峙。

那一雙雙藍色的眼底寫滿了不甘和怨恨，可偏偏，再也不敢再躍雷池半步，不敢再挑戰王者威儀半分。

他們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方才的畫麵……

這個男人，抬手之間便奪去了無數鮫人們的性命，他們根本無法戰勝他，最重要的是，藍海鮫人族族人本就稀少，他們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死亡和損耗了。

雙眸輕輕眯起，萬詠從申天瀾紊亂的呼吸中得到了啟發，再聯想方才申玥的“提示”，他索性道：“申夜，依我看申天瀾不行了，不要著急，我們可以慢慢把他拖死！”

雖然這個計劃有些卑劣，但那又如何？！

這個惡鬼不配得到最公正的對待！

申夜壓製著四肢百骸傳來的痛意，咬牙道：“眾人聽令！後退！不要靠近申天瀾！申天瀾陽壽將盡，如果沒有新鮮的鮫人心髒作補充，他熬不了多久，外加有萬詠的八卦陣，他絕對逃不脫，我們就這樣耗死這個敗類！”

耗死他？

鮫人們了然，紛紛再次急退百丈，哪怕是申天瀾，也無法隨意在這個範圍內捕捉“獵物”。

申天瀾見狀，慢慢抬眸，沒有繼續進攻，而是看了眼依舊神情涼薄淡漠的狄曉，笑容都晦澀了些許。

這樣就好，因為鮫人們的策略和他想要的結果不謀而合……

等吧，讓他享受這最後的時光，和她相處的最後時光。

輕輕眨了眨眼，讓眉梢的血液順著臉部的輪廓落下，申天瀾對狄曉抬手，淺笑道：“曉，過來……”

看著他如沐春風的笑，狄曉的心狠狠一痛。

她難動了動唇瓣，一個字都沒說出口，卻本能順從著邁步向申天瀾身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