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葭音頓在原地,有些疑惑地望向那一襲紗簾。

隔著一層帳子,她看不太清楚鏡容的表情,隻覺得他的聲音有些發啞。

“鏡容?”

她的右手滯在紗簾上,捏了捏薄薄的簾布,問他:“她們把我們關到這裏來做什麽,我也沒有得罪什麽人啊。”

屋內香雲繚繞,繾綣的霧氣,讓人感到些許熱意。

他的聲音不光發啞。

似乎還帶著幾分隱忍與克製。

對方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葭音下意識地跑到門邊,剛一推門,就聽見哐哐啷啷的鐵鏈聲。

門被人從外麵鎖住了,她用力地拍了拍門,根本無濟於事。

關她一個人就算了。

怎麽還把鏡容也關在這裏。

他可是梵安寺的聖僧啊,那些人一點都不顧及梵安寺的麵子嗎?!

她有些著急了。

逼仄的屋子裏,霧氣愈發濃鬱,幾乎讓人快喘不上來氣兒。

少女轉過身,望向帳後的佛子。他闔著眼,雙唇抿的極緊,額上隱隱有細細密密的汗。

葭音湊過來:“鏡容……”

不等她靠近,對方倏爾睜開眼。

“我被她們喂了藥,你……莫過來。”

她正揪著帳子的手一緊。

微怔少時,才反應過來,鏡容口中的是什麽“藥”。

他的聲音有些急,呼吸也很短促,一點一點,彌散在繚繞的香霧中。少女步子一頓,腳上的鈴鐺聲卻是一響,清脆的鈴鐺聲,一下一下,直朝人心弦處叩去。

他抬起眼,原本波瀾不驚的雙眸中,忽然有墨色翻湧。

鏡容努力遏製著呼吸,平靜道:“你離我遠一些。”

葭音看著他,細細密密的汗從他額上滲出來,幾顆偌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慢吞吞地滑動到他的鼻尖上。

她攥著帳子的手一緊,指尖泛了青白色。

就這般,少女站在原地,躑躅了須臾。

她試過朝外呼救,可這裏的窗戶都被封得嚴實,幾乎快要從外麵釘死了,屋子的隔音效果也很好。怕是她喊破了嗓子,都不能喊到人來。

不過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那些人,暫時是不想對他們動手的。

隻是鏡容的狀態……

少時,她擔憂地發問:“你……是不是很熱,要不要喝水?我給你倒些涼水好不好?”

鏡容沒有說話。

葭音轉過身,從桌上摸了個杯子,水還是溫的,她倒了半杯溫水,捧上前去。

“鏡容……”

他命令道:“不要過來。”

汗珠從他的鼻尖滾落,滴在袈裟之上。

佛子閉著眼,默念著清心咒。

葭音捧著水杯,在原地看著他——他緊閉著雙眸,眉心微蹙著。她知道,現在他最需要的,是一個女人。

鏡容也知道。

原本這些藥對他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

任那些女人在他耳邊嗬氣如蘭,任她們擺出婀娜嫵媚的姿勢,雙手撫過他的喉結、胸膛。

哪怕她們嬌吟著,勾著小手扯他的衣帶。

他仍坐懷不亂,眸光清澈,一雙眼明明如月。

可自從她走進房門的那一刻開始。

他知道,他的藥效開始發作了。

她的聲音嬌怯,如一縷風,輕柔地拂至他的耳畔。

一點點舔舐著他的耳垂,讓佛子撚著佛珠的手一頓,細密的睫羽亦是隨之微顫。

他冷聲,命令她,不要越過簾帳。

強忍著心中如潮水湧動的情緒,麵上依舊裝作清平如許。

葭音攥著杯柄,憂心忡忡地望向紗簾後的鏡容。

許是藥勁所致,他凸起的喉結稍稍一滾動,她知道,他很渴。

銅鈴聲響。

忽然一縷幽香的風,飄逸至佛子鼻息前。

他睜開眼時,那目光,嚇了她一大跳。

葭音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將杯子遞上去,迎上鏡容沉沉的烏眸,她忽然很害怕他。

對方定定地看著她。

她小聲:“水……”

“謝謝。”

他的聲音很低,低得讓人聽不出什麽情緒,二人手指相觸的那一刹那,葭音的手指抖了一抖。

他的手很熱。

她的手卻很涼,像玉一樣。

讓人心馳神往。

他忽然回想起,站在院子裏的那一夜。

露水微濕,被風一吹,滾落在他的衣袍上,些許桃花瓣也姍姍地貼上來,他無聲垂眼,伸手將其從袈衣上拂去。

桃花吹露,軟玉香霧。月華映著春色流淌,逶迤出一片粼粼的光。

鏡容抿了抿唇。

不可否認的是,他對葭音,有著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這是一種無關悲憫世人的大愛無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