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未來的漁夫

正值晌午,陽光耀眼,但因一陣陣江風吹來,卻絲毫沒有炎熱。

簡陋的小木屋外有一片平地,蘇漣漪和老嫗徐大娘便坐在小凳上品茶吃點心。

徐大娘看向蘇漣漪,皺了皺眉,“閨女啊,你這臉色可不好,這麽蒼白,是不是太累了?支起個家不容易,大虎癱在床上,裏外都是你忙乎,怕是累壞了吧?”

蘇漣漪笑著點了點頭,“大娘的眼真毒,不瞞大娘,最近確實太累,不過不用擔心,該忙的幾乎也忙完了,況且大虎的身子快康複了。”其實她未說實話,她麵色確實不好、身子也有些虛,卻不是勞累。如今這些勞累,比起從前經營工廠或東塢城貸款之勞累,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她身體虛弱也並非因為曾經中毒,而是……

漣漪低頭,看向自己手腕處細得不能再細的脈搏,她生完孩子,幾乎一天月子都沒坐,她原本以為自己這種無害喜的體質極為特殊,但如今看來,卻是在高估自己。她的體質確實好,但到底抵不上西方人的強健體質。

她為自己診過脈,脈細難覓發澀,加之最近幾日無論氣溫多高,她身子永遠發涼且粘身冷汗連連,這症狀,不是嚴重體寒體虛又是什麽?她現在必須要調養,否則繼續下去,即便現在不會發病,但三五年,應是挺不了了。

徐大娘自然不知蘇漣漪在想什麽,忍住口感不適,硬喝了一口奶茶,“大虎身子要好了?他……不是癱巴?”

癱巴,是當地土話,意為癱瘓之人。

蘇漣漪笑著搖頭,“不是,大娘您誤會了,其實大虎隻是全身骨折罷了,傷筋動骨一百日,按理說應休息三個月的,但好在大虎身體底子好,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能下床了,剩下的就是簡單活動,逐漸進行一些理療就好了。”

徐大娘掩飾不住的驚訝,“閨女,你還會醫呢?不瞞你說啊,從救起大虎,他便沒站起來,本來我們是要請給他請大夫的,卻被你攔住,說他的病你知道。隨後一個月,大虎便一直躺在床上,我們便以為大虎本就是癱巴,你心裏有數,鬧了半天,原來是你一直在自己醫治大虎?”

當時徐大娘確實要請大夫,但蘇漣漪卻婉拒,原因很簡單,她不知自己漂流到了什麽地方,但卻知道夏胤軒等人定會尋找,若她是夏胤軒,便會將周圍左右的大夫都控製住,兩人一旦求醫,立刻漏出蹤跡。好在,自己醒得及時,否則,後果難以設想。

“徐大娘誤會了,我隻會那麽一點點,大虎體弱多病,經常骨折,我照顧他久了便也會了一些,俗話說久病成醫嘛。”漣漪不想太過泄露自己信息,雖然對方是救命恩人,但漁村人不少,誰知道哪個入城賣魚時不知不覺將她賣出去。

房間內,雲飛峋無故打了個噴嚏,好像有人背後罵他了。

“仙女江,真美啊。”捧著溫熱的奶茶,蘇漣漪看向遠處平靜的江麵,青山環繞於江中倒影,在視線盡頭,隱約能見到江對岸的青山,卻已十分縹緲,層巒疊嶂的山峰在雲霧間若隱若現,如同國畫一般的意境,讓人觀看時竟不知不覺忘了憂愁,沉浸在山水之間。

“哈哈傻閨女,你隻見到仙女江平靜的一麵,待夜晚狂風大作時,江浪能打起兩尺高,再大的船都得翻,每年啊,仙女江都得有幾十人活祭。”徐大娘歎了口氣。

蘇漣漪點了點頭,這些情況她自然知道,在江邊也住了快一個月,隻不過有時感慨,她穿越來時的蘇家村有仙水潭,如今又在仙女江旁隱居,緣起緣滅,終歸起點?

徐大娘見蘇漣漪若有所思,不免對兩人的身份有所好奇,“小漣,你們……到底是從何而來,又為何一身傷?”

蘇漣漪歎了口氣,“徐大娘,其實我們是逃婚而來,我們兩家為世仇,若我爹知道我嫁給大虎,怕會帶人殺了大虎,同樣,大虎家人也不會善罷甘休。而且,既然我們逃離了家族,便是想從頭開始,不再顧忌什麽家族、什麽出處了。”話已經說得很明白。

徐大娘了然地點頭,“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畢竟活了一輩子,聽見遇見的事多了,就見怪不見怪了。你這知,這……”

漣漪一驚,趕忙道,“徐大娘,我求您一件事,不知您能答應我嗎?”

徐大娘嚇了一跳,“孩子,別急,有什麽事你說就是了,隻要大娘能幫,定會幫你的。”

蘇漣漪這才鬆了口氣,“大娘,請別告訴我這裏是哪,哪個國家,哪個地區,我不想知道。”苦笑了下,“就算是逃避現實吧,我隻當這裏是一處無人發現的世外桃源,在這裏就不用緬懷過去,擔憂未來。”

徐大娘笑了起來,“孩子,放心吧,大娘不說,”而後也隨著歎了口氣,“在這小漁村逃避現實的,又怎麽會隻有你們?”

漣漪握住徐大娘的手,那雙幹枯如樹幹般的手,無聲述說著從前的滄桑與遭遇。她自然知道徐大娘也是有故事的人,自然也有些許好奇,但卻沒問出口——自己都不想麵對現實,又為何逼著別人回憶過去?

相逢何必曾相識。

“大娘,雖然已說過很多次,但我仍舊還想一次次對您說,我們對您與徐大爺實在感激,不僅救了我們性命,更借給我們一間房子住。”漣漪感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