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明月照大江(淩晨雙更求票)

見他這麽的篤定,魏允恭不由問:“那怎麽解決呢?”

“換成堿性的不含磷的鐵礦石,或者換堿性爐子,出來的就會是好鋼!”韓懷義拿出了洋人知曉的答案,斬釘截鐵的道。

然後他衝劉培育罵道:“廢物東西,還是說你早就知道但隻是故意裝的不知!隻為了方便你在其中上下其手?”

“大人,下官冤枉啊。。。”

韓懷義冷笑道:“冤枉不冤枉,查一查就知道了,想必你這些同僚也都清楚些內幕,會勇於檢舉你的。”

他這句話一說,劉培育身邊都空了出來。

魏允恭這才明白,韓懷義似要將劉培育辦死的節奏。

他也不傻,他回想香帥之前的種種行為和漢陽鐵廠的相關過往,魏允恭忽然懂了,韓懷義這是在為香帥找替罪羊吧?可他就這麽肯定,就是這個原因嗎?

這時魏立濤低聲對他說:“叔父,韓先生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韓懷義當然沒有真正抓捕劉培育的權力。

他這麽做也隻是提前給香帥一個借口,至於用不用也在香帥。

做完這些,韓懷義就帶魏允恭叔侄回頭了。

這貨完全的管殺不管埋,隻可憐劉培育現在死的心都有。

路上魏允恭就問他和禮親王還有袁世凱的關係,韓懷義直接說自己是吹牛的,他這麽坦白人家反而不信,韓懷義也沒辦法是不是。

到了對岸他就帶著洋人和一大群弟兄又去了江邊。

然後他指著那片荒地告訴他們,張之洞已經將這裏上百畝的地都送給他了。

一群貨崇拜的都快眼冒金星。

接著韓懷義又大手一揮帶弟兄們去爬黃鶴樓,武漢街頭的青皮見到這些中洋組團的痞子也沒人來惹他們。

於是生活平靜無波。

但是此刻張之洞心中卻是波瀾起伏。

等魏允恭和他匯報完情況後,張之洞表麵沒動聲色,但等魏允恭退下後,張之洞卻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他喃喃自語:“這小兒聰慧如此?”似還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韓懷義也就是被他點撥了隻言片語。

這就好像他隻給了韓懷義一塊磚頭,他卻直接幫他把屋子建好。

當然了,香帥不曉得韓二在劉培育麵前稱呼他糟老頭子這些屁話,要是曉得還是要拍拍桌子的。

所以他現在除了震驚隻有發自內心的喜悅。

這更是因為他確實對劉培育相當的不滿,而韓懷義也已經幫他把那廝捆好還遞上了刀子。

張之洞並不是個矯情的人。

為官半生的他曉得,要做人上人就得有低頭的時候。

人啊,在這世上看似風光背後多少都會有些丟人現眼的表現。

這次他就當丟臉給那個洞悉人心的猢猻了,但外表的場子卻圓起來了嘛。

於是不久總督府的戈什哈便擺渡北去,到了龜山腳下摁住呼天搶地的劉培育再行搜查各種貪腐證據。

到晚上,韓懷義按約竄來蹭飯時,香帥已經將事情辦妥了。

但另外一件事就又提上了桌麵。

如今真正當韓懷義是個子侄看待的香帥在桌上坦誠的問:“懷義,你可有途徑找到改造爐子的門路,以及走些錢款。當然老夫不會讓你白忙的。”

“晚輩隻能試試,香帥您具體想怎麽樣呢。”

張之洞就將條件說出,他要抵押鐵礦換取費用,這個途徑他當然也有但他希望韓懷義做中間人出麵。

另外爐子改造方麵他希望韓懷義真正幫忙,找可靠的關係。

這年頭,哪怕是張之洞遇到洋人有時候也會被騙,但張之洞曉得韓懷義的關係實在的很。

沒等韓懷義答應,張之洞便給他丟出個炸彈來。

張之洞道:“如果此事可以的話,價格種種都由你來做主。另外你可有興趣參股鐵廠?”

“。。。。”韓懷義懵了。

“就如江南船塢那樣,鐵廠要是隻靠官營肯定不行,這次拿下劉培育後倒是個契機。”張之洞說。

韓懷義看著老人滿眼的沉重,實在不忍拒絕但不得不拒絕。

因為這不是他擅長的,而內陸的官商生意從來是個泥潭。

當年富貴如胡雪岩又怎樣。

今後辛亥時這裏又會怎樣?

韓懷義隻能艱難的婉拒道:“香帥,晚輩資金如今還不夠寬裕。”

“明白了。”

張之洞並不強求,或者說他也知道這是個爛攤子。

所以他理解韓懷義沒有義務陷進來,但他笑道:“資金的事不要擔心,老夫不會讓你白幫忙的,爐子的改造我就交給你吧,但是你得給我弄好了。預算資金我放300萬兩。”

韓懷義頓時瘋了:“三百,萬兩?”

“潑皮猢猻也有給嚇住的時候?你開著海船去天津衛打群架搶地盤時的膽氣呢。”

韓懷義沒蠢的問香帥怎麽知道自己這些破事的,香帥不知道才奇怪好吧。

但三百萬兩啊!單這筆業務的提成他就能拿多少了。

這時香帥臉色嚴肅的衝他道:“老夫看重你的本事和你與洋人之間難得平等的關係,所以拜托你如此重任。但你萬萬不可讓老夫失望。”

“此事幹係民族工業的興起,懷義能參與其中甚是振奮。無需老大人敲打,懷義絕不會被錢財迷失了眼睛,顧私忘公!”

韓懷義鄭重其事的道。

張之洞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敲敲杯子,韓懷義就勸道:“您少喝點。”

“難得。也難得遇到你這樣的後生。”香帥一笑忽然和他說起往事:“當年啊,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

窗外明月照大江。

室內一燈如豆。

今晚喝多就睡在了總督府內客房的韓懷義半夜醒來時,回想香帥今晚和他絮絮叨叨的諸多,忽然懂了為什麽曆史上的他,在病重時為何還念念不忘憂心清廷。

他出生於斯,成長於斯。

他的恩師,前輩,提攜他的貴人等都是這個體製內的。

你又怎能用後世的眼光去評價他的“落後”呢。

但這終究不是一個好的時代。

所以他的努力也隻是徒勞無功。

回想香帥那半頭白發,韓懷義有些為他心疼。

他甚至都有種,衝著這位晚清名臣的人格魅力參股鐵廠好好發展的念頭。

但韓懷義終究是個明白未來趨勢的理智的人。

心潮起伏後他也隻能幽幽的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