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服侍的太監睡著了。”

羅信點點頭,心中很是佩服時運的大膽,低聲問道:

“見到黃錦了嗎?”

“見到了。”

“他說什麽?”

“他說陛下在聞聽到陸炳死亡的消息當時,就昏迷過去了。當時他還在陛下身邊服侍,讓太醫醫治,但是一天的時間,那些太醫也沒有將陛下救醒,第二天,陳洪就將玉熙宮禁嚴,黃錦據理力爭,便被陳洪關了起來。

他說,陳洪掌握東廠,如今宮內都是陳洪的人,他希望大人能夠救他。”

“他感覺到了危險?”

“是!”時運點頭道:“他說,這次他感覺到陛下恐怕不行了。一旦陛下死了,陳洪便會在第一時間將他給殺了。”

“他有沒有說,陳洪為什麽要殺他?”

“他說他和陳洪原本就不對付,陳洪如果得勢,一定會殺他。”

“關鍵是陳洪怎麽得勢?陛下死了,他就能夠得勢?”

“這個……他沒說,我也沒問。”

“他還說什麽了?”

“再沒有說什麽了。”時運搖頭道。

羅信皺起了眉頭道:“你明日夜間再去,問問黃錦,即便是陛下歸天,他陳洪如何得勢?”

“是,大人。小人告退。”

時運的身形失在門口,羅信呆坐了片刻,卻是長歎了一聲。

第二天。

徐階和高拱的桌子上又堆滿了彈劾羅信的奏章。徐階坐在那裏,緊鎖著眉頭,雖然按計劃行事了,彈劾羅信在奏章也像是雪片一樣。

但是……

這需要讓陛下看到,才能夠引開陛下的注意力,不讓陳洪如此胡作非為啊。但是,如今他根本就見不到陛下啊!

沉思了片刻,徐階便讓書吏去請高拱。不到片刻功夫,高拱便施施然地走了進來。徐階急忙站了起來,兩個人寒暄落在之後,徐階指著桌子上的奏章道:

“高大人,你看看這些奏章。”

高拱瞥了一眼那些奏章道:“都是彈劾羅信的吧?”

“是!”

“那就不必看了。”高拱淡淡地說道。

徐階臉色就是微變道:“高大人你……”

高拱嘴角泛起一絲譏諷道:“因為我那裏也收到了一堆,想必這些奏章的內容都是大同小異。所以,沒有必要再看了。”

徐階聞言點點頭道:“不看也罷。高大人,羅信的地位特殊,需要聖裁,我們兩個是不是一起去麵見陛下?”

“這件事我就不參合了,徐大人想怎麽做就這麽怎麽做吧。”

話落,高拱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著門口走去。徐階急忙站起道:

“高大人且慢!”

高拱頓住了腳步,轉過身望著徐階不言語。徐階臉上糾結了片刻,壓低了聲音道:

“高大人,我這並不是針對羅信,隻是如今東廠鬧得太凶了,陳洪將宮裏的太監,宮女抓了一批不說,又將錦衣衛抓了一批,昨日更是將陸炳的幾位義子抓了起來。這也就罷了,但是這幾日,他已經開始抓我們文官了。如此下去,劉瑾之事就會重演。我們不得不防啊。”

“這和彈劾羅信又有何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高大人先坐,我們慢慢相談。”

高拱走了回來,和徐階相對而坐。徐階輕聲道:“高大人,陛下的性子你應該了解,是一個怕麻煩的人。陸炳的死,讓陛下氣急攻心,這才下了審查的命令。但是卻被陳洪亂用聖命。我們現在就是要把陛下的注意力從陸炳的死吸引過來。”

“用彈劾羅信來吸引?”高拱的嘴角泛起一絲譏諷。

“不錯!”徐階點頭道。

高拱嘴角的譏諷在放大:“你還期望趁此機會,也許還能夠真正地罷了羅信的官吧?如此既解決了羅信,又吸引了陛下的注意力,真是一舉兩得啊!”

徐階卻仿佛沒有聽到高拱的譏諷,而是認真地說道:“真是如今陳洪不允許我等麵見陛下,我想如果我們兩個聯袂前往的話,那陳洪應該不敢阻攔。”

高拱臉上的譏諷消失了,定定地看著徐階,臉上現出了憐憫之色。徐階勃然變色道:

“你什麽意思?”

高拱閉上了眼睛,臉上現出了一絲痛苦,待睜開了眼睛,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探究道:

“你真的因為我們兩個聯袂去,就能夠見到陛下?”

“為什麽見不到?難道他陳洪……”

徐階的臉色猛然一僵,呆呆地坐在那裏半響,然後急聲問道:

“高大人,你……什麽意思?”

高拱望著徐階,臉色現出了一絲失望,搖了搖頭道:“你被與羅信的仇恨蒙蔽了雙眼。”

徐階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心中不由歎息了一聲,最近自己確實是被羅信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和精力,失去了平日的警惕。

“你是說陛下……”

“我什麽也沒有說。”高拱搖頭道。

“也就是說你不能夠確定?”

高拱垂下了眼簾不語,徐階臉色現出了一絲憂慮,沉默了片刻道:

“我們去試試?”

高拱沉默了,如果和徐階聯袂去,真的見到了陛下,也許會給羅信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但是,這還真是一種試探的機會。最後,還是想要探明嘉靖帝是否出事的心理占據了上風,點點頭道:

“罷了,同去。”

玉熙宮前。

徐階和高拱麵沉似水,陳洪站在一眾太監和侍衛的麵前,皮笑肉不笑地阻攔著兩位閣老,理由隻有一個,陛下在閉關。

兩個人麵沉似水,心中不安地離開了玉熙宮,回到了內閣。而陳洪也陰沉著一張臉吩咐道:

“給咱家記住了,誰也不準進玉熙宮。”

東廠大獄。

陳洪帶著一群番子來到了大獄門前。

“拜見大當頭。”幾個看門的番子跪地施禮。

“打開!”陳洪淡淡地說道。

“是!”

一個番子立刻打開了沉重的鐵門,一股混合著腐朽的臭味從裏麵散發了出來,陳洪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舉步向著裏麵走去。

裏麵是道向著地底延展的台階,陳洪順著台階向著下方走去。走到台階的盡頭,是一條通道,裏麵又有著一些番子,見到陳洪下來,一個個跪倒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