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讓嘉靖帝確定黃錦沒有中毒後,黃錦才又切下了一片,遞給了嘉靖帝。嘉靖帝接過來,吃了一口,然後便又快速吃了一口,再是一口,一片麵包就吃完了,然後伸出手指指了指麵包,黃錦便立刻又切了一片。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半個麵包就被嘉靖帝吃了下去,臉上盡是滿足之色。

嘉靖帝老了,牙口也早就不行了。而且常年服食金丹,胃也不好。如今吃這個軟軟的麵包,不僅口感好,胃也很舒服,望向羅信的目光便也溫和了起來。

“羅信,這麽多折子都在彈劾你,你知道吧?”

話落,便將一疊折子扔到了羅信的跟前。羅信卻沒有去撿,反而搖了搖頭道:

“陛下,臣不用去看。都是徐階一黨對我的汙蔑罷了。陛下您英明神武,早就洞悉了他們的齷蹉。”

“你不自辯?”嘉靖帝淡淡地望著他。

“不用了!在這大明天下內,還有什麽能夠瞞得住陛下?如果臣有罪,根本就不需他們彈劾,陛下早就知道。如果臣沒罪,英明神武的陛下,自然也會乾綱獨斷。不是幾個小人就能夠左右陛下的。”

嘉靖帝定定地望著羅信,半響道:“你回去吧。”

“謝陛下,臣告退!”

“慢!黃伴伴,你讓宮裏的禦廚跟著羅信回去,那個什麽……”

“烤麵包!”羅信急忙道。

“對,就是烤麵包,讓羅信家裏的廚子教會禦廚。”

“遵旨!”

羅信走出了玉熙宮,偷偷地鬆了一口氣。但也隻是鬆了一口氣。嘉靖帝雖然沒有就彈劾他的事情責罰他,但是卻也什麽也沒有說,這就好比在頭上懸了一把劍,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來。

徐府。

書房內。

徐階獨自一人坐在昏暗的房間裏,臉色十分陰沉。羅信進宮,然後又完好無損地出來,他已經收到了消息。這讓他感覺自己十分的憋屈,堂堂內閣首輔,竟然拿一個四品詹事府左庶子沒有辦法,這不是一般的丟份兒。

特別是一想到如今市舶司提舉徐時行竟然是羅信舉薦的,就讓他心中十分不安。市舶司可不是僅僅局限於杭州,它的影響輻射整個東南,自然對徐階的老家鬆江也影響深遠,而且鬆江距離杭州真的很近。

如果徐時行真的回歸了複興社,回到了羅信的身邊,那便是在徐階的身邊放了一把刀。這讓他的心中十分不安。

不!

或許徐時行從來就不是回歸複興社,回歸羅信身邊。而是……

他猛然想起,徐時行原本就是複興社的成員,而且當初和羅信相交莫逆,曾經和羅信一起編寫《元史》。

“他不會是羅信安排在我身邊的暗探吧?”

如果這樣可就糟了!

他可是把張居正當作繼承人來培養的,如果徐時行是羅信派過來的暗探,那豈不是會在杭州把張居正給坑死?

他不知道徐時行有沒有那個能力,但是卻知道羅信有這個能力。

如果說在大明朝,誰最了解羅信,徐階覺得自己最了解。

羅信這個人很複雜,有他暴烈的一麵,他能夠率領二千人,縱橫草原,把草原殺得鬼哭狼嚎。更有著無比的智慧,能夠在東南那麽複雜的情況下,整個東南和朝堂聯手的逼迫下,竟然還能夠徹底地擊敗對手,完全掌控東南,掌控市舶司。

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而且換做他人,經過了這麽多事,一定會給人留下一個心狠手辣的獨裁形象。這樣的人,沒有人願意和他為友,即便是與他為友,也會有著戒備之心。

但是……

羅信給人留下的印象偏偏不是如此,當初他徹底擊敗了六大世家之時,也就是滅了盧家滿門,然後便招降了其餘的五大世家。而且這種招降還不是夾著大勝之勢,去強迫五大世家,而是用了無盡的好處去贏得了五大世家的敬服。

真是無盡的好處啊!

那大明海貿根本就是一個聚寶盆啊!讓五大世界賺了滿缽滿盤。所以,五大世家對羅信沒有半點兒怨恨,反而感恩戴德,四處宣揚羅信的善良和高尚的品德。讓羅信成為了以德服人的典範。完全掩蓋了他曾經的心狠手辣。

當羅信回到京城之後,偏偏又會裝孫子,被分到了詹事府,也是一副甘之若飴的狀態。而且還巧妙地通過自己的打壓,用一個聚賢書局,將一眾手下盡數攬進了自己的陣營,同樣地讓詹事府那些官員對他感恩戴德,甘願追隨。

這樣一個有手段,有謀略,以親善的麵孔掩藏了心狠手辣的人物,如果徐時行是他的人,羅信想要對付張居正,恐怕不要說難。

而且……

如今張居正還不知道徐時行是羅信的人!

張居正如果在杭州倒下了,恐怕會嚴重打擊了張居正的信心,這對張居正以後成為內閣首輔,會造成巨大的影響。說不定,就會從此一蹶不振。

這是徐階絕對不想要看到的結果。

但是……

如果徐時行不是羅信的暗探呢?

舉薦徐時行是羅信的反間計呢?

“還是要提醒太嶽一下,讓他嚴密監視徐時行!”

徐階取出了紙筆開始寫信。

羅信在府中迎來了王錫爵,這王錫爵也是複興社的人。隻是後來和徐時行一樣,與羅信漸行漸遠,隻不過沒有當初的徐時行那樣決然,不再和羅信來往。而他還是和羅信來往,隻是來往的次數非常少,不是公事,便不和羅信來往。即便是曾經來羅府那次,也是奉高拱的命令,來看嘉靖帝賞賜給羅信的金丹。

所以,羅信將王錫爵迎進羅府之時,心中已經斷定王錫爵又是帶著高拱的什麽命令來的。

但是……

王錫爵卻擺出一副就是來串門的姿態,讓羅信一時之間,摸不到頭腦。

“不器,你不夠意思啊!”王錫爵臉帶責備地說道。

“何意?”羅信的臉上現出不解之色。

“我們也是好友吧?我也是複興社的成員吧?我可是聽說你那個什麽烤麵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