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張居正嗬嗬笑著說道。

“那你這是?”

“我在這裏專程等你。”

羅信沒有言語,隻是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個詫異的表情。

張居正的神色便有些尷尬,之前可是他在統領十八家書局與羅信的聚賢書局作對,如今卻在這裏等羅信,羅信肯定知道之前的事情,此時露出詫異表情,分明就是對他的一種譏諷。但是,他的臉上還是依舊保持著微笑道:

“我們很久沒有在一起喝酒了,喝一杯?”

羅信有些搞不清楚張居正的意思,不過卻也沒有多在意。如今徐階已經這次相爭之中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張居正就更不足慮了。所以,羅信隻是恰到好處地現出一個詫異的表情之後,便點頭道:

“好,也算是不器為太遠兄踐行。”

“謝謝!”張居正神色複雜地說道。

兩個人各自上了轎,張居正在前麵引路,羅信在後麵跟著。來到了太白酒樓門前,張居正和羅信下了轎,並肩走進了大門,順著樓梯上了二樓,來到了一個包廂的門前,張居正伸手推開包廂門,羅信的神色便是微楞,因為他看到了裏麵的徐時行。

聽到開門聲,裏麵的徐時行回頭望過來,看到羅信,神色也是微楞,然後便急忙站了起來,朝著兩個人拱手施禮道:

“下官見過張大人,羅大人。”

羅信瞬間便隱去了臉上微楞的神色,臉上露出笑容道:“汝默兄也在,正好不器今日為你和太嶽兄踐行。”

“多謝!”

“汝默!”張居正坐下之後道:“治理杭州和市舶司,不器是我們的前輩,今日我們可要好好向不器請教一番。”

“自然!”徐時行的臉上也恢複了正常的笑容。

“知無不言!”

羅信含笑道,不過心中卻是在快速地思索著今日發生的情況。

首今日應該是張居正和徐時行約好了在這裏吃飯。兩個人在這裏吃飯應該是張居正發起的約請,以徐時行如今對徐黨的態度,不可能主動約請張居正。雖然張居正是他的上官,但是一個是杭州知府,一個是市舶司提舉,徐時行應該恨不得永遠和張居正不朝麵,獨立經營市舶司。但是,張居正卻不可能這麽想。甚者,徐階會千叮嚀萬囑咐張居正,一定要把市舶司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一定要把徐時行掌控在手裏。這才有了張居正約請徐時行的事情發生。

這次約請,恐怕是張居正帶著一絲怒意約請的,畢竟兩個人都屬於徐黨,而徐時行又屬於後背,應該是徐時行主動約請張居正。但是看今天的樣子,不像是徐時行約請張居正。如此張居正這次約請徐時行,恐怕是準備敲打一下。卻沒有想到在裕王府遇到了自己,便臨時改變了主意,約請了自己。

但是……

他又為什麽約請自己?

羅信心中一動。

他這是應該有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就是在我麵前顯示他和徐時行精誠團結。

看到了吧?我們兩個經常在一起吃飯的,別看徐時行是你舉薦的,但是他依舊是我們徐黨的人,我們徐黨沒有上你羅信挑撥離間的當。第二個目的,應該是張居正剛才所說的,是想要向自己取經。張居正知道,杭州和市舶司就仿佛是羅信的孩子,這一點無關敵我,隻要是為了杭州和市舶司好,羅信不會在意他們之間的敵對關係,一定會像他說的那樣,知無不言。

再想到剛才徐時行的微楞,便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徐時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會來。

張居正像自己展示他和徐時行親密無間,精誠團結……

羅信的心中便浮現出一絲譏諷,不過對於他們的請教,羅信卻不會藏私。所以,在酒過三巡之後,張居正一臉正氣地請教的時候,羅信也真誠地開口了。

“太嶽兄,汝默兄。治大國如烹小鮮,杭州也是如此。”說到這裏,他將目光望向了徐時行道:

“汝默兄,你好記住,不要朝令夕改,實際上市舶司已經有了它自己的規則,你要做的就是維護這個規則,凡是違反規則的人,不管是官府,還是商人,嚴厲打擊就是了。而你會在這種穩定和維護之中,慢慢地了解市舶司的一切,到那個時候,也就不需要別人的經驗了,你會有一個完整的認知。”

徐時行感激地看了羅信一眼,羅信的話中意思很明白,就是告訴他去了市舶司,一動不如一靜,先要穩定市舶司,保證陛下的稅收,慢慢地去了解市舶司,這是老城隻談。

“謝謝!”徐時行真誠地說道。

羅信點點頭道:“大明海貿不會給你惹麻煩,因為當初的一切都定下了規矩。隻要你按照規矩走,他們是一定會配合你。畢竟他們隻是為了求財。如果,你將來有什麽為難之處,需要我的話,可以給我來信。畢竟大明海貿是我一手促成,在他們麵前,還有一點兒麵子。”

“是,我會用心維護。”

“當然,如果他們違背規則,你也要出手毫不留情!”

“嗯!”

徐時行點頭,羅信又將目光轉向了張居正道:“太嶽兄,你去杭州,對於胡宗憲還是要支持的。”

張居正的臉上便現出了一絲苦笑,如今胡宗憲和徐階已經成為了政敵,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胡宗憲坑了徐階一次。或者說是胡宗憲和羅信聯手坑了徐階一次。這讓張居正如何支持胡宗憲?

就在昨日,徐階還在他書房內,叮囑張居正,去了杭州以後,一定要給胡宗憲臉色看看。比如對胡宗憲的財政支持。要卡住他。

“太嶽兄,胡宗憲是市舶司的保障。隻有水師強大了,才能夠保證商人的安全,隻有商人安全了,才能夠保證市舶司的盈利。不可掉以輕心。”

“我明白!”張居正點頭。

隻是羅信看張居正的神色,便知道他沒有聽到心裏。或者是說,即便是聽到心裏,他也做不了主。張居正後來雖然很霸道,但是此時在徐階的手下,還是要夾著尾巴,一切都聽徐階的。

“看來是要謀劃一番了!”羅信暗中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