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過了這麽久,嘉靖帝已經不像之前那麽暴怒了,已經能夠冷靜地思考此事。他如今也覺得羅信說的有道理,隻是麵子上還過不去,沒有台階可下。所以,他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羅信的奏章。

而且從羅信的奏章上,他想到了羅信。

從張道源這件事情上,他看到了羅信的能力。他的心中十分清楚,大明需要一個定海神針,毫無疑問,羅信就是這個定海神針。

從平定北方,再到經營市舶司,到如今平定東南倭寇。

對於平定倭寇,有著錦衣衛,嘉靖帝不可能不知道幾次殲滅倭寇是羅信率領的,和胡宗憲關係不大。但是,羅信不貪功,把功勞讓給別人,嘉靖帝也樂於裝糊塗。因為如果羅信不讓出功勞,以他十七歲的年齡,已經貴為一品侯,嘉靖帝覺得對羅信已經賞無可賞,而且羅信的威望也會大增,不利於控製。所以,嘉靖帝才裝糊塗,將封賞給了別人。

既然知道了事實的真相,嘉靖帝在心裏不可能不重視羅信。

羅信有大功,但是卻不張狂,內斂而謙虛。

更為可貴的是,羅信還有理財之能。

“國之棟梁啊!”

嘉靖帝將奏章放在了桌子上,歎息了一聲。同時在心中對羅信也忌憚不已。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如何對待羅信。俞大猷的事情,反而成為了小事。

陸府。

陸炳也在反複看羅信給他的來信,信是羅信的書童魯大慶幾天前送來的。羅信在信中寫得很直白,而且姿態放得很低,就是請求陸炳幫俞大猷一把,而且還送了五十萬兩銀票。

對於陸炳來說,羅信姿態低,還送禮,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陸炳看好羅信的未來。雖然跟了嘉靖帝這麽久,隱隱能夠感覺到嘉靖帝對羅信的忌憚。但是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羅信能夠渡過這個難關,而且還會鵬程萬裏。所以,他必須交好羅信。此時幫了羅信,他相信在未來,羅信也一定會幫他。

作為錦衣衛的大都督,可以說羅信的所作所為,幾乎都在他的監視之下。羅信南征北戰,以及市舶司斂財的能力,在陸炳看來就是神乎其技。羅信數次被逼到了絕境,其中就包括來自嘉靖帝的逼迫,但是都被羅信從容化解,這樣的人,這樣的手段,陸炳是非常樂意結盟。

而且他的心中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要再結一個盟,雞蛋不能夠放在一個筐裏,希望不能夠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

和誰結盟?

當然是高拱和徐階中的一個。

那陸炳決定和哪一個結盟?徐階?還是高拱?

徐階……

這個人陸炳有些琢磨不透,當初嚴嵩還在的時候,徐階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跟屁蟲。但是嚴嵩倒台之後,徐階卻異軍突起,一些手段,殺人不見血。這種人,陸炳抱著很大的戒心,他覺得和徐階結盟,無疑與虎謀皮。高拱雖然清高,但是最起碼的信用還有。而且陸炳自問,自己的名聲還不錯,而且這次是為了俞大猷,想必以高拱清高的性格,也應該心中著急想要救俞大猷,自己送上門去,和他一起保俞大猷,應該能夠贏得高拱初步的信任。於是,陸炳便登門拜訪高拱。

高拱對於陸炳前來拜訪有些出乎預料,不過都是老謀深算之人,臉上帶著自然的笑容,將陸炳迎了進來。當聽到陸炳的來意之後,高拱心中一愣。他這些日子確實是在發愁怎麽就俞大猷。也和徐階在朝堂商議過,最後卻是兩個發生了爭論。徐階根本就不想管俞大猷,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陸炳會救俞大猷,沒有聽說過俞大猷和陸炳有關係啊?

想不出陸炳和俞大猷有什麽關係,他便從俞大猷的關係網上想,俞大猷最為直接的關係無疑就是胡宗憲。但是把責任都推到俞大猷身上的人正是胡宗憲,所以不可能是胡宗憲委托陸炳救俞大猷。

那麽,會是誰呢?

羅信!

他突然想到了羅信,俞大猷和羅信在一起圍剿張道源,又一起闖驢頭嶺,結為杭州府,應該是在那個時候,羅信和俞大猷有了友誼,或者是惺惺相惜。這種關係下,羅信一定會幫助俞大猷。

但是,陸炳和羅信有關係嗎?

應該是,聽說羅信和陸鼎相處的不錯。陸炳不可能不照顧本家,也就是通過陸炳的本家,羅信和陸炳結成了友誼。

這羅信真是無孔不入啊!

高拱以往對羅信就很重視了,但是那種重視也是前輩對後背的重視,而且曾經還把羅信當過棋子,比如將羅信趕到東南。但是,現在通過這件事,他對於羅信警惕了很多。雖然此時的羅信隻是一個四品知府,但是卻讓高拱把羅信當成了能夠和自己博弈的對手,而不再是棋子。

弄清楚了程序,高拱隻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痛快地答應了下來。因為他也不想和羅信結仇,更想和羅信結好。如今他和徐階鬥得難分難解,如果通過此事,在外能夠結好羅信,在內能夠結好陸炳,便能夠對徐階形成合圍之勢。而且救俞大猷,又能夠在士林賺取好名聲,爭取更多的人支持,何樂而不為呢?

嘉靖帝原本就有不再追究俞大猷的意思,隻是礙於臉麵拖著,如今有了高拱和陸炳聯手相保,嘉靖帝也就順坡下驢,將俞大猷從大牢內放了出來,讓他即日前往東南,該罪立功。

俞大猷從大牢內出來了,他的心中自然是知道誰救了他。出獄的當日便前往羅府拜謝,隨後便立刻離開了京城,披星戴月向著東南奔來。因為他知道此時東南正直戰亂之時,而且在他出獄之後,陸炳派了一個錦衣衛給俞大猷送了一封信,心中告知他此時東南的局勢。當他知道胡宗憲將倭寇都逼進了杭州府境內的時候,俞大猷急了。羅信有大恩於他,此時正是他報恩之時,隻怕去晚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