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徐階的目光便望向了張居正身後的那些人。那些人都是在京城的東南六大世家的代表,見到徐階望了過來,他們便各自取出了一封信,放在了徐階麵前的桌子上,徐階拿起那些信,一封一封地看了起來,緊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心中的內容很簡單,這次倒是客觀地解釋了這次事情的始末,讓徐階得知羅信殺的那兩個官員真的是貪官,而殺的那數百人也真的都是六大家族的人和海盜,在這件事情上,根本就告不了羅信。

當徐階看到這裏的時候,徐階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氣。

這六大世家想要幹什麽?那我當槍使?

當時,當他看到了後麵羅信竟然私自送給胡宗憲五十萬兩銀子,他的眉頭舒展開了,臉上也浮現出笑容。但是隨後他又收斂了笑容,凝聲問道:

“羅信真的送給了胡宗憲五十萬兩銀子?”

“千真萬確。”

徐階點點頭,微微垂下眼簾,坐在那裏進入到思考之中。張居正輕聲道:

“老師,我們是不是再次彈劾羅信?”

徐階抬起眼簾,微微搖頭道:“不,回去讓我們的人都寫好彈劾羅信的奏章,我們等著羅信的銀子送到京城之後,再彈劾。”

杭州。

城外的莊園,羅信迎來的唐壯,唐壯如今在大明也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特別是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他不僅拉起了自己一批老兄弟,還在江湖上招攬了一群高手當鏢手。他這次來,一方麵是給羅信再次送來兩千餘老兵,另一方麵是給羅信送來一百八十九位讀書人,這些讀書人都是從流放之地花錢買出來的,明碼實價,每個人五千兩銀子,總共就花了唐壯九十四萬五千兩銀子,這還不算人吃馬喂,總共加起來也有一百萬兩銀子。

還有招攬各地的各種工匠,也話了十萬兩,這一百一十萬兩銀子流水般的花出去,鏢局都快陷入癱瘓狀態了。所以唐壯也是不能不來,他要請教一下,鏢局以後怎麽辦?

羅信看著兩千多老兵,一百八十九個讀書人,八百多個工匠,心中高興。特別是那八百多個工匠,鏢局竟然偷偷挖了朝廷的造船工匠,將他們全家都偷偷地送進了羅信的莊園。

羅信將這些人分別安排在莊園內。他首先回見了那兩千多老兵,這些老兵都是從北方千裏迢迢來的,他們都見過羅信,參加過羅信主持的曆次大戰,他們對羅信有著一種盲目的崇拜,所以當他們見到羅信的時候,每個人都十分激動。羅信望著這些人,心中的底氣就更加足了。他已經先後交給了羅勝近四千久經沙場的老兵,再加上羅勝手下的五百人,已經超過了四千能征善戰的老兵,還有羅勝收服的海盜,羅勝如今的兵力已經超過了八千,在加上如今的兩千多人,羅勝的兵力已經過萬。有著這過萬的兵力,已經完全可以橫掃台灣島。還有羅勝俘虜了一萬以上的海盜家屬,這些人也完全能夠擔負起傳授台灣土著農耕。可以說羅勝已經具備了建設台灣的底氣。

“各位袍澤!”羅信的語氣激昂:“你們在來這裏之前,還應該不知道我讓你們去哪裏,去做什麽。但是,你們卻義無反顧地來了,不器在這裏感謝各位袍澤的信任。”

“願追隨侯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兩千餘人齊聲低聲呼道。

聲音雖然低,傳不出莊園之外,但是在莊園之內還是能夠聽到,那一百八十九個讀書人不禁麵麵相覷,他們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

“難道羅侯想要造反?”

羅侯在武人的圈子裏是一個軍神的地位,在讀書人的圈子裏地位也相當高,是大儒的地位,所以這些讀書人在來到這裏之前,隻知道是有人花錢救了他們,卻不知道是誰,心中還一直忐忑不安。但是,當他們在莊園內看到了羅信,得知眼前的人就是羅信的時候,他們的心激動了,是羅信救了他們。

但是,激動的心還沒有平靜下來,卻聽到了那些老兵的呼聲,這不禁又讓他們心中忐忑了起來,雖然他們在被流放的時候,饑寒交迫不說,還受到無盡的羞辱,身心都受到了重創,平日裏在心中也想過造反。但是那隻是想想,連說出來都不敢。如今卻意識到羅信是要造反,這不禁又讓他們心中恐懼了起來。

羅信望著眼前這兩千多老兵,真誠的說道:“你們隻是知道來到這裏要追隨我,但是還不知道不器會讓你做什麽,今日不器就和你們坦誠相待。不器要把你們送到海外的一個大島,那裏非常大,你們要在那裏征服土著,建立家園,以後也許就回不到大明了,因為我,羅信,羅不器要在那裏建國。你們都將成為開國功臣。”

這兩千多人立刻就激動了起來,在哪裏打仗不是打?跟著羅信就是開國功臣,有著無數的榮華富貴,至於能不能大得多那些土著,這些人就完全不會考慮,因為他們堅信他們可以橫掃那些土著。

羅信又和這些老兵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這裏,來到了那一百八十九個讀書人的園子裏。坐在他們的麵前,看著站在他麵前,臉上露出忐忑的讀書人,羅信溫言道:

“各位學兄。”

隻是這一句學兄,就讓這一百八十九個讀書人眼睛都紅了起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被人稱呼為學兄了,失去的東西才覺得珍貴。一百八十九個人一起躬身施禮道:

“多謝大人搭救。”

羅信擺擺手道:“大明你們已經呆不下去了,如果一旦讓人發現了你們,你們又會被抓回去,而且還會牽連本官。”

一百八十九個人臉上便現出了悲戚之色,這方麵他們已經想到了,此時被羅信提起,心中除了悲戚,還有著惶恐,大明待不了,那羅信會把他們送到哪裏?

“去會把你們送到海外一個大島,我的堂兄在那裏,你們去那裏幫助我堂兄。”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他們有了一個落腳地,而且也不是在大明造反。他們在流放之地早就被磨去了棱角,再度朝著羅信躬身施禮道:

“多謝大人。

“你們……”羅信沉吟了一下道:“你們去了那裏之後,要將建立一個國家那樣建立那裏。”

眾讀書人精神一震,雖然有平靜了下來,因為這也不算是造反,而是另建立國家,緊接著他們又興奮了起來,他們這也算是開國功臣了。

看著他們興奮的神色,羅信懸起來的心又放了下來,這證明這些人的心還沒有死,還有著野心和*,如此就能夠保證他們盡心盡力辦事。不過,羅信可不想自己辛苦建立的國家和大明一樣,最後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和滅亡。在他看來,不僅僅是大明,曆史上所有的朝代走向滅亡都有一個共同點,是每個朝代走向滅亡的一個主要原因,那就是權貴的免稅。

比如現在的大明,凡是考中舉人之後,便可以享受免稅政策,擁有的土地便不用交稅,於是便有大量的農戶帶著土地投奔那個舉人,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國家的舉人會越來越多,最後免稅的土地越來越多,國家能夠征收稅收的土地越來越少,如此對農戶的攤派就會越來越多,逼的農民吃不上飯,繼而揭竿而起,一個帝國便轟隆隆的倒下。

當然,羅信也會重視商稅,隻是在這個時代農稅是不可忽視的主體,想要用商稅完全代替農稅,商業還需要發展。所以羅信必須現在就告訴這些讀書人他的決定,以防他們到了台灣之後,羅勝不懂這些,被這幫子讀書人一忽悠,完全照搬大明的政策。

“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希望你們能夠認真回答我,也算是我對你們的一個考核!我羅家不養閑人,如果你們中有的人沒有本事,就算把你們帶到台灣島,你們也隻能夠和普通人一樣,得不到我的任用。”羅信凝聲說道。

這一百八十九個人心中就是一凜,他們好不容易從流放之地被羅信救了出來,如果沒有羅信,他們就會在兩三年內被羞辱鞭笞而死。羅信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們已經決定用這一生來報恩,卻沒有想到羅信會給他們一個如此廣闊的舞台,讓他們成為開國功臣。如今聽到羅信要考核,如果通不過考核,他們連報恩的機會都不會有,這不由讓他們緊張了起來,而且也認真的了起來。

這些人中也有著競爭心理,誰都想在羅信的過度裏成為一個重要的角色,這就需要展露自己的才華,一個個不由屏住了呼吸望向了羅信。

“我想問你們,大明如今的局勢如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首先由一個中年文士道:“不好。”

“不好!”其他人也是紛紛點頭說道。

“如何不好?”羅信緊接著問道。

“貪汙*!”

“貪官汙吏滿天下!”

“文人貪財,武人怕死。”

“當朝內閣無能。”

“皇帝昏庸。”

“…………”

眾人紛紛搶著發言,但是羅信的心中卻滿是失望,這些人說的都對,但是卻沒有看到根本。或者是說因為他們是讀書人,所以也屬於讀書人的既得利益者,人都是看到別人毛病,而看不到自己的毛病。

人群中隻剩下了三個人沒有出聲,這三個人都是近四十歲的年齡,緊鎖著眉頭在那裏思索著。他們都看到了羅信眼中的失望,知道羅信要的不是這個答案。此時眾人也都沉默了下來,羅信的目光他們也看到了,所以他們也都沉下心思索起來。羅信將目光望向了那三個一直沒有出聲的人。那三個人感覺到羅信的目光,站在左側的一個人凝聲道:

“製度,一個國家必須有完善的製度,如今的大明律還存在許多漏洞,而且僅有製度是不夠的,如今的大明律如果能夠認真的執行下去,也不會出現那麽多的貪官汙吏,也不會出現那麽多的冤假錯案。當官的往往是吃了原告吃被告,千裏做官隻為財。最後不是百姓想造反,而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所以,除了建立製度至關重要之外,製度的執行力也非常重要。儒家在這方麵做的不夠……”

說到這裏,他有些擔心地望向了羅信,因為羅信是一代儒學大家,他害怕引起羅信的反感。便停頓了下來,羅信心中是有些驚訝的,自宋以來,天下似乎隻剩下的儒家,其它諸子百家都銷聲匿跡了,在如此如今的統一思想下,眼前這個人的思維可謂離經叛道,而且他剛才還再說儒家在這方麵做得的不夠,難道他想要說法家?這可是太令羅信震驚了,便凝聲問道:

“先生如何稱呼?”

聽到羅信喚他作先生,那個人的心中就是一喜,這證明羅信對他的話是讚同的。當即朝著羅信施禮道:

“學生方自根。”

“你接著說。”羅信臉露笑容道。

方自根的心中立刻受到了鼓舞,神色更加鎮定地說道:“如果說法律,還是要看法家。實際上自漢以來,各個朝代一直沿用的依舊是秦時的法律,隻是略有增補。但是法家厲害的不僅僅是形成了律法製度,而是他的執行力。”

羅信點點頭,他自然是知道一個國家的製度有多重要,甚至有時候超過稅收的重要性,隻是他沒有想到在儒家這個統治世界中,會有人想到這個問題。看來還真是被流放之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方先生以前是?”

方自根神色一暗道:“我之前在刑部。”

羅信心中恍然,怪不得對律法有著獨到的想法。不過他還是很好奇地問道:

“方先生,你是在刑部的時候就有這種想法,還是在流放以後?”

方自根的老臉就是一紅道:“是流放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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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