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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了羅信的鼓勵,裕王更加自信了起來。凝聲道:“邊關的戰事就不說了,東南的倭寇雖然鬧的凶,但是大明真正的禍患卻是北方草原。如今北方草原已經被不器評定,可以說大明最大的外部禍患已經消失,但是內部禍患卻令人心憂。”

羅信不言語,隻是鼓勵地望著裕王。裕王可真是憋了很久,此時遇到了肯傾聽的人,那話便如同海水漲潮一般,嘩啦啦的倒了出來。

“大明的內部禍亂有兩個,一個是嚴嵩……”

說到這裏,裕王望向羅信的目光充滿了感激,因為嚴嵩並不支持裕王,反而更加傾向支持景王。所以裕王對嚴嵩非常憎恨。而嚴嵩正是羅信搬倒的。

“但是這個內部禍亂也讓不器你給清除了,所以不器你對大明功德無量。”

羅信輕輕搖了搖頭道:“說說內部的第二個禍患。”

“這內部的第二個禍患就是朝中無錢,我聽說朝堂連官員的俸祿都發不全了。這種局勢如果持續下去,大明堪憂。”

羅信點點頭,對於裕王能夠看到這幾點,他並不意外。這些事情都是事實,普通人都能夠看到,裕王會看不到?

“大兄可有解決之策?”

裕王神色便是一黯,搖了搖頭道:“我每日過得謹小慎微,也隻能夠看到這幾點。如果讓我想出解決辦法,首先得讓我對朝野有著更多的了解,但是……”

裕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望著羅信道:“不器,你可以有辦法?”

羅信思索了一下道:“大兄,如果想要找到解決大明財政的方法,我們就必須先找到引起財政問題的原因。”

“不錯!”裕王欣然點頭道:“請不器指教。”

“土地!”羅信的口中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

“土地?”裕王愕然地望向了羅信。

“不錯!”羅信點頭道:“如今土地的八成都掌握在士大夫的手中,大兄您知道,有著功名的讀書人是不需要交稅的。如此一來,大明的稅收隻能夠從僅有的兩成土地上獲得。也就是說大明是在用兩成的土地來養活整個大明的人,如此一來,朝堂怎麽會有錢?”

“怎麽會這樣?”裕王愕然相問。

“一方麵是製度使然!”羅信輕聲道:“大明的讀書人隻要考中舉人,朝堂不僅會發俸祿,還會對其免稅,自然就會有很多人帶著田契投奔舉人,從而躲避朝堂征稅。另一方麵,便是貴族對百姓的巧取豪奪。”

“這……如何解決?”裕王的眼中現出了迷茫。

羅信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道:“祖宗製定下來的製度你敢違背嗎?比如廢除身有功名的士林貴族可以免稅的製度?所有的人,你擁有多少土地,就要上交多少稅?”

裕王臉色變得蒼白,他可以想象一旦自己做出這樣的舉動,便會成為天下所有文人之敵。這樣的決定根本就執行不下去。突然,他的眼睛一亮道:

“我們可以增收商稅!”

“陛下曾經提議過,不過沒有實行下去。”羅信淡淡地說道“大兄,您知道原因嗎?”

裕王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我曾經聽說過,朝中大臣認為,一旦提高了商稅,便會讓商人認為他們的地位提高了,如此會傷害大明的根本。”

“大兄信嗎?”

裕王神色猶豫了一下道:“商人逐利,如果他們的地位得到了提升,必定會爭權奪利,如此說他們會動搖大明根本也不為過。”

“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

裕王的臉色一紅道:“是徐閣老和高閣老曾經和我說過的。”

“他們那是放屁!”羅信氣憤地說道。

“不器你……”裕王臉色一變,他在徐階,高拱,張居正等這些一代名流的教導下,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如此粗俗之言,不由臉上現出驚訝之色。但是,羅信似乎罵了一句還嫌不過癮,繼續罵道:

“臭不可聞!”

看到裕王吃驚的神色,羅信卻將神色一肅道:“大兄,實際上這天下商人的背後幾乎都有著朝堂官員背後的影子,大明多收一分商稅,那些官員就少獲一分利,這才是百官抵製手商稅的真正原因。”

“這……”裕王的臉脹紅了起來都:“這豈不是和農稅一樣,錢都被那些世家門閥賺去了,卻苦了朝堂?”

“不錯!而且還毫無辦法!”

“父皇英明如此……”

“那也不能夠與所有的世家門閥為敵,從古至今,這天下就一直是皇權和世家門閥相爭。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天下數百年便一更替,從未有萬世江山。但是……你看看那些世家門閥,不管是誰做天下,都不妨礙他們做官,所以沒有聽說過千年天下,卻聽說過千年世家。”

“他們都該死!”裕王紛紛地說道。

羅信輕輕搖頭道:“殺不得!”

“為什麽?”裕王雙目通紅地望著羅信。

“把他們都給殺了,誰來治理國家?那大明豈不是亂套了?”

“那就被他們如此綁架?”

裕王直直地盯著羅信,羅信也不言語,漸漸地他的臉上現出了失望之色,隨後就是沮喪。他懦弱的性子又漸漸地占據了高峰。想象到一旦他舉起了屠刀,得罪了天下世家門閥,他還能夠坐上帝位嗎?就算他能夠坐上帝位,就能夠坐穩嗎?同時心中也對羅信生出了失望,羅信也隻能夠看出問題,而不能夠解決問題,束手無策,這和他有什麽區別?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帶著最後一絲希望道:“不器,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難道大明就要和曆史上那些朝代一樣,不可逆傳地要走向衰敗?”

“也不是這樣!”羅信輕聲道。

裕王精神就是一振:“還請不器賜教。”

“商稅和土地之事都隻能夠徐徐圖之,不可急於求成,否則有弊無利。”

“如何徐徐圖之?”

“不管是商稅,還是土地之事,這都是表象,根子在世家門閥,隻有砍掉了世家門閥的根基,去掉了世家門閥存在的土壤,讓世家門閥不複存在,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水到渠成。”

“這……”裕王像是看傻瓜一樣地看著羅信,那目光中的意思十分清晰,這怎麽可能?

羅信淡淡地一笑道:“還是那句話,想要去掉世家門閥的土壤,我們就要知道世家門閥為什麽會存在?”

“為什麽?”

“你說呢?”

裕王皺起了眉頭,深深地思索了起來。半響道:“因為皇家需要依仗世家門閥治理天下,這天下的有學問的人幾乎都掌握在世家門閥的手中。”

羅信讚賞地點頭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狀況?”

“這還用問嗎?”裕王眉毛一挑道:“這天下的書籍幾乎都掌握在世家門閥的手中,平民百姓想要讀書哪裏有那麽容易,不說能不能讀得起書,就是他們能夠讀書,但是他們擁有的書籍太少,所以掌握的知識也少,如此一來,想要和那些世家子弟相爭,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最終考中進士的人九成就是世家門閥。”

“不錯,大兄智慧!”

羅信朝著裕王豎起了大拇指,這還是裕王第一次被人稱讚智慧,當即臉色激動得潮紅,急忙擺手道:

“不器,你就不要笑話了。在你麵前說我智慧,這不是讓我無地自容嗎?再說我隻是能夠看出問題,又沒有辦法解決問題,還請不器教我如何解決問題。”

“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廣建學習,義務教育。”

“義務教育?”裕王不解地望向了羅信。

“就是免費招收學生,隻要有人願意來學習,就一切都免費。朝堂大量地印刷各種書籍,免費提供給學生,而且建立的每個學堂都要建立一個圖書館,圖書館內的藏書由朝堂免費提供,學堂的學生可以免費借閱。”

“這……要多少錢?而且……如此大量地培養讀書人,這豈不是讀書人越來越多,如此他們得到了功名,國家又要免稅,到最後,國家恐怕連兩成土地的稅都收不到了。”

羅信淡淡地一笑道:“大兄,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還怕世家門閥集體辭職嗎?就算世家門閥集體辭職,我們也有大量的讀書人補充上來,朝堂不會亂,大明不會亂。說句不好聽的話,到了那個時候,誰敢冒頭,陛下就敢殺。殺了他們,還能夠沒收不少的土地。到了那個時候,皇家已經不需要完全依仗世家門閥,世家門閥也就失去了必須存在的土壤。

到那個時候,陛下可以下達一個旨意,不再給有功名之人免稅的待遇。但是卻提高為官的俸祿。這便從根本上解決了土地的問題。”

裕王的臉色有些蒼白道:“如果世家門閥居心不良……”

“不要怕他們。”羅信篤定地說道:“大明一直以文治天下,文人在大明的地位太高,而武人在大明的地位又太低。所以,武人幾乎沒有世家門閥之人,如此武將中也就沒有多少有免稅田地的,他們自然不會反對這個政策,反而會心中高興。就算有幾個世家門閥的人,也可以在未來的數年內,漸漸地剝奪他們的軍權,培養一批根子清白的人。如此軍權掌握在手,世家門閥隻是一些文人,手中沒有兵,誰敢反,誰就隻有死。”

裕王思索了一下,繼續搖頭道:“行不通。不器,你這一切都要寄托在朝堂有錢的基礎上。如今朝堂沒有錢,根本就辦不了你說的那種義務教育。”

“先不說這個!”羅信微笑道:“大兄先說如果朝堂有錢的話,此計可行否?”

裕王認真地思索了一下,點頭道:“可行!特別是如今沒有了北方的憂患,就算因此有了一些亂子,隻要大明有錢,百姓安居樂業,世家門閥就不會掀起多大的風浪。但是……”

“錢從何來,是吧?”

“你有辦法?”

“有!”羅信點頭道:“如今大明唯一的辦法就是重啟市舶司!”

“你是說海上貿易?”

“是!”羅信點頭道:“市舶司曾經建立過,但是卻以為各種願意,最終關閉了。但是如今隻有海上貿易才能夠挽救大明。別看倭寇囂張,大明真要認真起來,掃清倭寇不是問題。而倭國,還有西洋弗朗基等藩國仰慕我們大明,特別是對我們大明的絲綢,瓷器等產品充滿了仰慕。隻要我們肯賣,他們就一定會高價收購,我們完全可以憑借著市舶司使朝堂財政徹底解決。

解決了錢的問題,接下來就是建立學習,義務教育。”

裕王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兩個人是越說越來勁兒,不知不覺中就到了黃昏時分。

“咕嚕嚕……”

兩個人的肚子幾乎同時叫了起來,裕王看著羅信便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器,留下來陪我吃飯。”

羅信沒有推辭便點頭答應了下來,他原本就是來和裕王結交的,裕王留他吃飯,他自然不會推辭。

但是……

等到飯菜端上來的時候,羅信不由有些後悔留在這裏了。堂堂一個王爺的晚飯隻有兩個菜,一個青菜,一個豆腐。這讓已經習慣腐朽生活的羅信,真是……不夠吃啊……

裕王吃得很少,臉上還帶著羞赧道:“不器,我的日子過得清苦,你將就吃一些……”

羅信隻覺得口中有些苦澀,他想到了裕王的生活清苦,但是卻沒有想到清苦到了如此模樣。吃了一個兩分飽,在裕王的相送下,離開了裕王府。

一直等到他回到了家裏,還在為裕王難過。這嘉靖帝對裕王的打壓也夠狠。實際上他的心中也明白,如果裕王沒有野心的話,他的生活不至於如此的清苦,他應該將自己的俸祿幾乎都拿出去拉攏朝中大臣了,所以自己的生活十分拮據。來到了書房內,將手中的一個玉佩放在了桌子上,這是裕王送給他的禮物,看著這塊上等羊脂玉的玉佩,羅信的心中泛起了苦澀,這是裕王從自己的身上解下來的,他看到了裕王身上隻有這麽一個掛件了,可見這個玉佩對他來說十分珍貴,恐怕也是他最後一個值錢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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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