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倒吸了一口冷氣,半響道:“你確定。”

“嗯!”

“隻有三個月?”

“不是隻有三個月,而是最多三個月,也許三五天。”

徐階神色來回變幻,最終嚴肅道:“這件事幹係重大,不能告訴任何人。”

“明白!”

“你回去好好照顧陛下!”

“下官告辭!”

李太醫離去,徐階又在大樹下站了大約幾個呼吸的時間,千百思緒在這幾個呼吸之間便在心頭轉了一遍,然後轉身向著值房行去。

走進了值房,高拱和馬芳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徐階的身上。高拱開口問道:

“大人,陛下他?”

徐階平靜地說道:“陛下無大礙,調養一下,就會醒來。這段時間,國事如常!”

“是!”眾人急忙應是。

“大家散了吧,各司其職,還請各位盡力盡心。”

“是!”

眾人紛紛離開了值房,每個人心中都有些慌亂,他們知道此時嘉靖帝應該沒有死,隻要嘉靖帝沒死,嘉靖帝的威嚴就讓他們不敢造次。高拱落在了最後,待眾人都離開之後,高拱對徐階道:

“徐大人,是不是請裕王殿下進攻照顧陛下?”

徐階思索了一下道:“等我請示過陛下再說吧。”

高拱點點頭,走出了值房,便見到郭樸正在外麵等著他,兩個人便並肩而行,郭樸低聲道:

“你覺得徐階的話,有幾分可信?”

高拱冷笑道:“沒一分可信,陛下這次恐怕大限到了。”

“那徐階……”

“還能有什麽?你沒有聽到他說,國事如常嗎?”

“這什麽意思?”

“唉……”高拱歎息了一聲道:“隱忍小人,徐階果然陰狠。”

“你的意思是?”

“將百官隔絕在外,隻有他徐階和陛下接觸,誰知道陛下有沒有醒來?誰知道那些陛下發出的旨意,是不是陛下的旨意?”

“徐階……不會這麽大膽吧?”郭樸震驚道。

“看著吧,說不定這幾天朝堂會有巨大的變化,會有很多官員的位置變化。”

“這也太大膽了吧?”

“有什麽大膽的?即便是將來裕王登基,也不會立刻撥亂反正,那樣的話,牽扯的局麵太大,所以隻要徐階把握住現在的機會,布局下去,裕王登基之後,他也會占據很大的優勢。說不定還能夠留在內閣。”

說到這裏,高拱的目光突然一凝,他看到了走在前麵二百多米外的馬芳背影,壓低了聲音道:

“不知道徐階會不會讓馬芳入閣?”

郭樸神色一愣道:“陛下調馬芳回京,不就是讓馬芳入閣的嗎?”

“但是如今陛下昏迷不醒!”高拱淡淡地說道:“而且我不希望此人入閣。一個武將,想要入閣,統領百官,他以為他是狄青嗎?便是狄青……嗬嗬……”

“是啊!”郭樸讚同地點頭道:“武將打打殺殺還行,哪裏懂得治理國家?如果讓他們治理國家,那國家豈不是亂套了?那你覺得徐階會不會讓馬芳入閣?”

“我覺得不會!”高拱道:“徐階不會做這樣的糊塗事。”

“那徐階如何向百官解釋?”郭樸道:“大家都知道陛下征調馬芳回京,就是讓他入閣。如果徐階一直拖著,豈不是在說陛下一直在昏迷?

如果不拖著,又怎麽安排馬芳?”

“我也不知道。”高拱一攤雙手道。思索了片刻道:“阻止馬芳入閣,這是關係到我們整個文官集團的事情,所以我準備找徐階談談。”

“唉……”郭樸歎息了一聲:“多事之秋啊!”

接下來的數日,京城外鬆內緊,在表麵上看沒有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沒有戒嚴,大街小巷也沒有出什麽亂子。

實際上,隻要京城的各個衙門正常運轉,京城就會像平常一樣。嘉靖朝和其它朝代不同,其它朝代,絕大多數的事情,都是皇帝親政,皇帝一旦昏迷,整個朝廷就失去了主心骨,亂成一片。

但是,嘉靖帝幾十年都不太上朝,平時的政務都直接扔給內閣。所以,即便是嘉靖帝昏迷不醒,隻要內閣不亂,下麵的各部衙門就會各司其職,和平時一樣。

裕王府的大門依舊緊閉,嘉靖帝昏迷過去的事情,裕王已經知道,但是卻不知道嘉靖帝活不過三個月,這個消息,徐階捂得很緊,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裕王就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嘉靖帝最近幾年,都不知道昏迷多少次了,最終還不是醒了過來?所以,裕王不敢動,關起大門,過著百姓般的生活。和李妃做點兒沒羞沒臊的事情,倒也自在。

天牢。

“媽*的,又是迷魂煙!”羅信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後就昏迷了過去。

一條人影就出現在天牢內,很快就來到了關押羅信的牢房前,取出鑰匙,將牢房門打開,然後打開了一個瓶子,在羅信的鼻子底下一晃。

“阿嚏!”

羅信蘇醒了過來,翻身從床上坐起,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時運道:

“又發生什麽大事了?”

“皇帝昏迷了,三天未醒。徐階勾結大太監馬森隔斷了宮內外。現在是外麵的人進不去玉熙宮,裏麵的人出不去玉熙宮。”

“什麽?”羅信霍然站起:“黃錦呢?”

“黃錦率領著他的手下,堅守玉熙宮,不讓徐階和馬森進去。此時皇宮內的太監分成了兩個陣營,一個被黃錦統領,一個被馬森統領。黃錦緊守著玉熙宮,不放任何人進去,馬森帶著人圍困了玉熙宮,不讓任何人出來。”

“動手了?”

“沒有,但是劍拔弩張!王頭領讓我來問問大人,我們應該怎麽辦?”

“這些事你怎麽知道的?”

“我每天都會偷偷進入皇宮,哦,這王頭領的命令。”

“你見過黃錦了嗎?”

“沒有,沒有大人您的命令,小人不敢。”

“徐階和黃錦見麵了嗎?”

“沒有!”

“錦衣衛如今是何種狀況?”

“沒有任何行動,徐階根本就沒有理會錦衣衛,隻是讓錦衣衛照常維持京城的應有的防務。”

羅信在地麵上來回踱步,緊鎖著眉頭。

“徐階這是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