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王還真不是孬種，聽到羅信來了，沒有做出裝病不見的姿態，他知道此時他見不見羅信，已經不是他說的算了。如果他敢不見，羅信就敢闖進來，沒有見到俞大猷帶著兵就在不遠的知府衙門嗎？

沒見到羅信是從俞大猷那裏帶了一百士兵嗎？

他隻是心中有些焦急，管家怎麽還沒有帶著三百死士回來？

羅信被人帶著，順著王府的青石板路向內走去，在他的身後跟著十個家丁和十個俞大猷的手下。餘下的人留在了王府前園。涇王的人根本不敢阻攔羅信帶著二十個侍衛進入，沒見到那些人虎視眈眈，手握著腰間的刀柄，仿佛他們敢說一個不字，就會立刻抽刀砍下來一般。

“羅大人，久聞大明，今日一見，三生有幸。”涇王從台階上走了下來，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

“羅信，見過王爺。”羅信向著涇王施禮。

“哈哈哈，不必拘禮！”涇王大步上前，把住羅信手臂道：“裏麵請。”

“王爺請！”

羅信也含笑把住涇王的手臂，兩個人並肩向著屋內走去。大門關上，門外羅信帶來的二十個站在左邊，涇王府的一百侍衛站在右邊，雙方虎視眈眈。

房間內。

隻有涇王和羅信兩個人，落座之後，涇王含笑望著羅信道：

“羅大人……”

羅信擺擺手，然後從放在桌子上的那個包袱內拿出來一疊紙，遞給了涇王道：

“王爺，你先看看。”

涇王心中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手有些顫抖地接過了那疊紙，目光落在了紙上，霍然抬頭望向了羅信，眼中現出恐懼之色。羅信輕聲道：

“王爺，不要慌，先看看。”

涇王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然後低頭看了起來。隨後豆大的汗珠就從額頭流了下來。

先是那些山賊，水賊和馬賊的口供，然後是王海成的口供，裏麵詳細地描述了涇王這些年做的事情，並且那龍袍放在什麽地方，都寫的一清二楚。

涇王顫抖著將紙張放在了桌子上，眼中現出了殺氣。羅信輕輕擺擺手道：

“王爺，不要激動。對了，忘記告訴你了，你那三百死士已經都被殺了。而且俞大猷的三千騎兵就在不遠，這邊一發信號，就會立刻趕來。”

涇王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了原有的風度，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羅大人，是小王糊塗，上了王海成的當……”

羅信上前將涇王扶起，讓他重新坐在椅子上道：

“陛下聽說了一些關於王爺的風言風語，便讓我前來調查。調查的人，還有最後審問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沒有人知道。俞大猷隻是負責剿匪，不該知道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涇王的臉上便現出了期盼之色道：“羅大人，你要小王做什麽？隻要能夠保住小王的性命。”

“保住王爺的性命並不難，而且王爺以後還可以繼續當你的王爺，享受榮華富貴。隻是有件事情需要王爺配合。”

“你說。”

羅信又從包袱裏麵取出了幾張紙，遞給了涇王道：

“王爺看看。”

涇王接過了那幾張紙，很快看完，臉上現出如釋重負的神色，同時又有些肉痛。

那幾張紙上寫得很明白，讓他將侵占的屯田交出來，而且還要拿出不菲的糧草，粗略估計一下，便是他家財的一半。

一半就一半吧！

這就是買命錢，而且還能夠保住王爺的位置，還求什麽？

實際上，這是羅信給他留了後路，按照嘉靖帝的意思，那是不僅讓歸還屯田，還要收百年的租金，整個涇王府都得破產。

羅信能這樣做嗎？

不能！

南方動蕩如此，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就是逼南方的皇族，世家大族造反。就家破人亡了，哪裏還顧得上其它？

那個時候，嘉靖帝會承認這個命令是他下的嗎？

不會！

那誰被黑鍋？

羅信唄！

所以，羅信便無視了嘉靖帝的聖旨，那些聖旨隻是留著自己確實沒有辦法的時候，才拿出來的撒手鐧。

羅信又從包袱裏麵取出幾張紙，遞給了涇王道：

“這些人都是侵占屯田的皇親國戚，讓他們將屯田交出來，並且繳納這些錢糧，作為占有屯田這麽多年的罰金。這件事情，王爺您能夠幫我完成吧？”

涇王看完這些紙張，臉上不由現出苦笑：“應該沒有問題的，您把握的火候恰到好處，會讓我們這些人傷筋動骨，但是有能夠讓他們保持基本的體麵活下去。以後別說沒有了造反的心思，便是想要造反，也沒有那個錢財了。

但是，這朱源貪婪吝嗇，恐怕很難說服。”

羅信擺擺手，含笑道：“不要緊，貪婪會要了他們的命。”

“要命？”涇王不可置信地望著羅信，試探地問道：“羅大人，這朱源隻是貪婪吝嗇，卻又膽小如鼠，並沒有……”

“造反是吧？”羅信淡淡地說道。

“嗯！”涇王點頭道：“畢竟是皇親國戚……”

“嗬嗬……”羅信淡笑了兩聲道：“涇王，知道陛下為什麽要盯上你嗎？知道我為什麽要放過你嗎？”

“為什麽？”

羅信沉吟了片刻道：“今天在這個屋子裏麵說的話，我出去是不會承認的。”

“我明白！”涇王看著羅信平靜的神色，愈加覺得羅信的神秘，連小王都敢自稱，而稱呼我了。不過，羅信根本不在乎一個注定落魄的王爺，淡淡地說道：

“大明雖然有著南方市舶司和北方互市，但是畢竟市舶司才運行幾年，而北方互市剛剛開始，朝廷的財政隻能夠說剛剛走出困境，並不富裕。

但是，這幾年卻是連年自然災難，每年國家都要拿出大量的錢糧賑災。而且前幾年剿滅倭寇，近年和高麗的戰爭，都讓朝廷財政捉襟見肘。如今又爆發了白蓮教和張道源的造反，朝廷沒有錢了。”

“沒錢了？”

涇王的神色一愣，隨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朝廷沒錢了，便盯上了他們這些皇親國戚，他們還有特權嗎？

沒有特權，做皇親國戚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