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信,這件事有什麽頭緒?”

“還沒有。”羅信老老實實的搖頭,然後道:“陛下,臣能不能不管這件事。”

“為什麽?”嘉靖帝目光深邃地望著羅信。

“太累!”羅信適當地抱怨著。

嘉靖帝深邃的目光便暖道:“不器,這件事也隻有你能夠處理,以你在軍中的威望,軍中的反彈會少很多。”

羅信便在心中歎息了一聲,心中已經知道,就算是徐階和高拱不推薦自己,嘉靖帝也會讓自己負責此事。而且嘉靖帝不在乎是否裁軍,他在乎的隻是讓自己去得罪軍方,和軍方成為仇敵,如此嘉靖帝才能夠對自己真正的放心。沒有了軍方的支持,甚至軍方視羅信為仇敵,便是在將來羅信想要做什麽,那也沒有可能。

羅信在心中歎息的同時,也知道嘉靖帝如今是真的對自己沒有殺意了,否則不會將自己架在這火上烤。

這件事情已經推辭不得,如果再推辭,嘉靖帝必定會認為,朕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清楚了,你還推辭,必定有異心。而且羅信也早就覺得大明衛所製在開國初期卻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如今已經糜爛了,不合時代了。

軍隊就是用來打架的,哪怕是和平年代,也要有事沒事拉到邊境軍演一兩次,亮亮肌肉,這才是安國之本。

像現在這樣,軍人都成農民了,這算什麽事兒?

而且國家還得年年給這些農民撥款,農民呢,又得不到這些國家撥款,都被上下其手地給貪汙了,貪汙了也不要緊,而且還把這些軍人像家奴一樣的使喚,這些軍人過的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

這還是軍人嗎?

這樣的軍人還能夠打仗嗎?

怪不得幾十個倭寇就能夠殺得幾千衛所軍人四處逃亡。

這衛所製應該終結了。

有著這兩方麵原因,羅信便點點頭道:“臣遵旨。隻是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朕知道,你慢慢處理吧。三年五年,朕都等的起,隻不過不要麻煩朕就行了。”

羅信心中不由搖頭,這嘉靖帝還真是老了,是一點兒麻煩都不想有了,不由湊趣道:

“臣將這個大麻煩事處理完之後,陛下也不要再麻煩臣了,好不好?”

嘉靖帝臉色已繃,最後卻忍不住笑了。

“真也知道你誌不在當官,不喜麻煩,朕答應你,以後盡量不找你,你就悠哉地過著你禮部侍郎的生活。”

“那臣謝陛下。”

“趕緊走。”

“臣告退。”

一晃七天過去。

在羅信的值房內,範應期站在羅信的跟前,愁眉苦臉道:

“大人,這樣不行啊。各路說客太多了。”

“總不能和人發火,或者不見吧?”羅信捧著茶杯道:“這件事原本就是一個得罪人的事兒,如果我們再將說清的人都得罪了,這滿朝文武,以後還會有人正眼看我們嗎?恐怕誰見到我們,都是給我們一個大大的白眼。”

“大人!”這個時候一個書吏走了進來,施禮道:“外麵有一個人說是您的侄兒,求見大人。”

“我侄兒?”羅信微微一皺眉,這個侄兒自然不會是羅勝的兒子,就算羅勝的兒子能夠從台灣跑過來,能自己來求見自己嗎?

他才多大?

四歲!

這些日子,羅信可是沒有少見自己的這些侄兒,這些侄兒都從哪裏來的?

都是一些軍方將領的兒子或者晚輩,這些將領在沒有聖旨相招的情況下,自然不敢回京,但是可以派他們的晚輩來啊。

當初聽到要裁軍,這才人都懵了,甚至有的人心中都升起了造反的心思,但是後來聽說是由羅信來主持此事,這些人心中又有了希望。在這些武將的心中,別看羅信如今任詹士府左庶子,翰林院掌院,禮部侍郎,這都是正正經經的文官。但是,這些武將卻死心眼地認為羅信是武將,而且還是武將的頭。

一代軍神不是武將的頭是什麽?

而且羅信在軍中的聲譽非常好,從來不貪軍中的功勞,反而經常是將功勞讓出去,所以這些人一聽是羅信主持此事,都覺得羅信不會害了他們。但是這心中也不落底啊,便紛紛派自己的晚輩來找羅信,他們也知道羅信不缺錢,而且也從來不貪,所以這些人也都沒有給羅信帶什麽金銀財寶,倒是給羅信帶來了不少土特產,還有一些文玩字畫什麽的。都跑來這裏,想要從羅信這裏打聽出一些消息。

這些侄兒輩的人來了,羅信也不好給臉子,畢竟他們的父輩都是跟著羅信在戰場上廝殺的過命交情。所以,這些日子,羅信倒是沒少陪這些侄兒輩喝酒,今天又聽到來了一個侄兒輩,羅信不僅有些頭疼,但是再頭疼,但是再頭疼,也得見啊,便道:

“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比羅信大多了,都快要四十歲的人走了進來,向著羅信施禮道:

“見過老叔!”

羅信不由一拍腦門道:“你怎麽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卻是馬芳的次子馬林。馬芳有兩個兒子,長子馬棟,此時跟著馬芳在宣府,家裏這邊留下了馬林。羅信曾經去過馬芳家,自然是認識馬芳的兩個兒子。而羅信和馬芳兄弟相稱,馬林自然管羅信叫老叔。

“這個……家父也想要和老叔打聽一下,這個裁軍會不會涉及到邊關?”

“馬老哥湊什麽熱鬧啊?”羅信無語地說道:“是不是也得讓我請你吃頓飯啊?”

“不敢!”馬林的臉就是一紅,他也知道這些日子羅信沒少請那些侄兒輩吃飯。

“那就趕緊滾蛋!”羅信和馬芳很熟,也沒有把馬林當外人,便擺擺手道。

羅信沒有把馬林當外人,那馬林也沒有把羅信當外人,聞言卻是沒有走,反而笑嘻嘻的道:

“老叔,您還沒有和侄兒說裁軍的事兒呢。”

“滾蛋,這個事兒是能夠隨便說的嗎?老叔已經夠煩的了,回去寫信告訴你父親,別給我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