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畢竟是陛下的兒子,陛下豈能夠讓徐階把殿下給查出來?而且陛下最擔心的是羅信。陛下不會天真的認為羅信沒有推測出來暗殺他的背後指使者是殿下您。否則羅信早就請求陛下嚴查此事了。但是,偏偏羅信這個當事人沒有這樣做。

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羅信知道是殿下您,所以才忍了下來。

但是,之前忍下來,不代表這個時候還忍下來。因為此事已經有徐階站了出來,就算將殿下查出來,那也是徐階背鍋。所以,陛下害怕在這種情況,羅信登高一呼自己的委屈,或者拿出來什麽證據,那樣殿下您就危險了。

所以,殿下給羅信升官,就是封堵羅信的嘴。告訴羅信,陛下什麽都知道,會補償羅信。殿下您說,這是不是您和徐階聯手將羅信給推上了禮部侍郎的位置?”

“我……徐階老匹夫可惡!”

景王不由開口罵道,在他想來,何心隱是說得有道理,但是如果不是徐階大張旗鼓的調查,也沒有事了,所以這件事起最大作用的就是徐階。他望著何心隱道:

“何先生,孤已經確定,那徐階一定是裕王派來的奸細。這老匹夫真是可惡啊,一箭雙雕啊,一邊通過此時將孤弄得身敗名裂,一邊通過此時,提高裕王的聲望……對了,那父皇為什麽要把黃玉如玉送給裕王?”

何心隱看了景王一眼,淡淡地說道:“那是陛下對殿下的警告。”

“何先生……”景王發了一會兒呆,猛然跳了起來道:“孤以後該如何?”

“唉……”何心隱又歎息了一聲道:“什麽也不做,低調做人,先過去這波風浪再說。”

“可是……”

“殿下不要怕,陛下將黃玉如玉送給裕王,隻是警告殿下,卻並沒有立裕王為儲君。這就說明殿下還有希望。如今一動不如一靜,此時風急浪湧,千萬不能夠在做出頭的事情。”

“那徐階?”

“殿下還是要裝作信任他的樣子。”

“砰!”景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徐府。

書房。

徐魯卿望著徐階,臉色有著一絲彷徨。

“父親,我們怎麽辦?”

徐階的臉上充滿了苦笑,聲音低沉地說道:“為父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如今不能夠真的將景王揪出來,而且就是想要揪出來,也沒有證據。如此轟轟烈烈的場麵,卻弄個虎頭蛇尾,讓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最重要的是,我不僅沒有通過此事,得到景王的信任和依賴,反而感覺到景王對我有了戒備之心。唉……”

“那這案子?”

“審不下去了!”

“那……準備結案?”

“也結不了。”

“為什麽?”

“替罪羊不好找啊!”徐階歎息了一聲道:“別的替罪羊還好找,但是能夠弄出那麽多火藥的人不好找啊。”

“那……怎麽辦?”

徐階皺著眉頭思索著說道:“如今工部侍郎和那十幾個工匠都已經死了,也就是說參與到弄火藥的人都死了,這條線已經徹底斷了。

至於射殺羅信的那個箭手,隻是一個人,而且我們絲毫不知道他的身份,想要抓住他,無疑是大海撈針,唯一還有一點希望的就是,太行山那些山賊,看看能不能從這裏尋找到突破口了。”

“父親真想將景王殿下揪出來?”徐魯卿意外地望著徐階。

徐階搖了搖頭道:“如今我想要讓景王信任和依賴我,就必須先拿到他的痛處,隻有抓住了他的把柄,然後我在當著他的麵,將把柄毀掉,景王才會信任和依賴我,所以,案子還是必須要查下去,不過不能夠再大張旗鼓了,而是要暗中進行。”

景王府。

何心隱從景王的書房內出來,在花園中慢行,一顆心漸漸地放鬆了下來,到了這個時候,羅信交給他的任務基本上是完成了。離間了徐階和景王之間的關係,穩定了裕王的地位,而且羅信還升了官。他在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他實在是不想要每天麵對景王那個蠢蛋。

“對麵可是何先生?”

一個聲音從對麵傳來,何心隱抬頭望去,卻見到是一個中年文士,正含笑向自己施禮,便急忙還禮道:

“正是何心隱,閣下是?”

“在下翟東讓,景王殿下的幕僚。”

“我也是景王殿下的幕僚。”何心隱含笑說道。

隨後兩個人便哈哈大笑,待笑聲落盡,翟東讓客氣地說道:

“何先生俠儒之名聲,傳遍大江南北,今日有幸在景王府相遇,可否賞臉共謀一醉?”

“什麽賞臉不賞臉的,我們相遇就是緣分。走,今日就叨擾翟先生一頓。”

翟東讓的臉上現出喜色道:“請!”

“請!”

兩個人來到了翟東讓居住的獨院,翟東讓立刻安排下人準備酒菜。酒菜也很簡單,四樣菜很快就端了上來,翟東讓先是敬了何心隱一杯酒,然後才道:

“聽聞何先生和徐階是至交好友?”

何心隱的臉上現出了一絲悵然之色,然後點頭道:“我們之前是,也希望以後是。”

“哦?”翟東讓的臉上現出了一絲意外道:“何先生進入景王府,難道不是徐閣老推薦的?”

何心隱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道:“不是,徐階如今還不知道我進入了景王府。”

說到這裏,何心隱看了一眼翟東讓道:“徐階想要憑借輔佐景王,一飛衝天,我也想要通過輔佐景王,實現我是理想。之前我幾次懇求徐階為我引薦進入王府,隻是徐階都用各種理由推辭了,如此,我隻好毛遂自薦了。還好景王禮賢下士。翟先生一直在景王府?”

翟東讓臉色一紅道:“雖然我很早就輔佐景王,但是我卻是不能夠和何先生相比。”

“哦?這是為何?”

“在下隻是一個秀才,那裏比得上何先生。”翟東讓的臉色現出悵然之色。

“哦?那翟先生是如何進入王府的?”

兩個人這一頓酒吃了一個時辰,席間兩個人相互探查著對方的底細,套著對方的話,隻是兩個人都是狡猾之人,都沒有得到對方多少東西。